哪怕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的那道嗓音很不客气，甚至还带着点质问的意味，但周勋的脸上却依旧笑意满满。
一边步伐轻快地走进办公室，他一边随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嚯，这么多人啊？”
“话说您几位的消息还都挺灵通嘛。”
“方便说说是哪个王八蛋告的状不？”
办公室内围坐成一圈儿的几位老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嗓儿。
又等了几秒，眼见着周勋都要去搬个椅子坐下了，首位上之前已经发话质问过他的老人沉下脸冷声呵斥道，“做错事儿了还想坐着？臭小子，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还有，你要知道是谁告的状做啥子？”
“莫非是要打击报复？”
周勋嘿嘿一笑顺手放下椅子，也不急着坐，而是摸出烟盒来先发了一圈儿。
“您瞅瞅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昨儿可是在医院里熬了一整夜都没闭眼，现在坐会儿再接受您的盘问也不算很过分吧？”
“再说了，您还不了解我这个人嘛。”
“我这个人有个优点，那就是大度，不记仇。”
“就算知道了是谁告的状我也不可能去打击报复他呀。”
一边说着周勋还又一边摸出打火机，挨个儿帮着老人们把烟给点上。
眼看着周围一圈儿的老人都已经接下了烟，坐在首位上的那个老人在皱了皱眉之后便也不情不愿地接了下来。
等到周勋把烟给他点上，老人先是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然后这才垂下眼皮放缓语气问道，“听说你媳妇儿又生了，还是双胞胎？”
周勋格外放松，一屁股坐到自己搬过来的凳子上，翘起个二郎腿就叼着烟点了点头。
“对啊，双胞胎，还都带着把儿呢。”
“我爷嘴儿都笑歪了。”
老人的嘴角微微翘起，隐隐有一丝笑容闪过，但很快那一丝笑容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都有三个娃娃了做事还这么冲动莽撞和不计后果，你以为你自己有几个脑袋可以砍？啊”
“今儿这事要不是我们知道得早，把消息全都给封锁了起来，你知道外边人会怎么传吗？”
“没有手续私自调兵，没有打报告私自动用直升机，哪一条都够送你小子去农场的。”
周勋虽然有些理亏，但无论怎么样还是得狡辩一下。
“老爷子，您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什么叫私自调兵？什么叫私自动用直升机？我没做过的事儿您可不能硬给我头上扣哇，那么大一顶帽子咱可戴不起。”
“要掉脑袋的。”
老人冷笑一声，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勋那边就又开嗓儿了。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您自个儿说的吧？”
“我来给您解释一下哈。”
“今儿我李叔带兵上山那是准备去拉练，顺带着试一试兵工厂运过来的新武器。”
“至于直升机嘛，说白了咱是搞技术的，所以想着体验体验，看看能不能帮着改进一下，所以才求到了我沈伯伯头上。”
“至于他为什么没上报，估计是不信任咱呗，怕咱能力不够，到时候让别的外人看了笑话嘛。”
听到这儿，老人脸上的肌肉止不住地抽了抽。
先将有关于直升机的话题都给放下，老人掐灭烟头冷笑道。
“合着从你嘴里说出来全都是巧合跟好意是吧？”
“老周说得没错，你小子很不要脸，黑的都能说成是白的。”
“那边赵连顺的小队跟你的人起了冲突之后，这边就急冲冲地带着几卡车兵直奔顺义，你告诉我这是巧合？”
“姑且就算是巧合，那更前面发生的军警冲突怎么解释？听说还动了枪？”
这个事情上周勋本就占着理儿，所以腰杆子显得特别硬。
甚至都没打算解释一下，他在抬起手腕来看了看表之后就直接耸了耸肩靠到椅背上。
“老爷子，这样吧，咱不斗嘴儿，用事实说话。”
“现在刚到八点半，估摸着十点左右我李叔就能把赵连顺手底下的那支小队给押回来，到时候我不插手，您亲自审一审他们，把所有的前因后果全都弄清楚。”
“到时候如果您还觉着我的问题很大，那我指定不再狡辩，乖乖地立正挨打，您想怎么罚就怎么罚，行不？”
老人正有此意，于是想也没想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而周勋在他点头答应之后就靠在椅背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没一会儿竟是打起了鼾。
起初那鼾声不大，老人们都以为他是在闭目养神呢，所以并没有多在意，而是自顾自地聊起了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鼾声也逐渐加剧，越发放肆了起来。
此等情况下，还在聊着天的老人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格外默契地闭上了嘴，他们目光一致地全都扭过头看向了周勋那边。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那鼾声愈发明显，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急促，时而悠长。
像是响雷般，又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阵高过一阵，仿佛要将整个房间都淹没。
老人们全都屏住呼吸，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无法言喻。
就在这分外尴尬的时刻，站在角落里的沈铁军擦了擦额头上才冒出来的冷汗默默凑上前讪笑道。
“那什么，首长，我现在就把小周叫醒？”
“这天气逐渐变暖，坐久了有些困意也很正常嘛。”
坐在首位上的老人脸色僵硬，近乎面无表情地干咳了一声。
“叫醒他做什么？”
“反正等也是等，熬了夜就让他歇会儿算了，免得等叫醒了这臭小子又说咱们不够人道。”
沈铁军目瞪口呆，又沉默了许久才憋出一句。
“那咱们就这么听着？”
老人无言以对，在叹了口气之后便缓缓站起身，解下穿着的棉大衣径直给披到了周勋身上。
“年轻就是好啊，坐着都能睡着。”
“这样吧，铁军，你一会儿带着我们在驻地里边好好转一转吧。”
“就当我们临时抽检一下你们最近的训练有没有偷懒嘛。”
沈铁军暗自松了口气点点头，转过身就轻手轻脚地拉开门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