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女世子【完结】>第48章 安阳公主语

  赵希言骑马靠近张九昭, “张大人不是说怕辜负陛下的信赖么,如今比试开始了,怎还落到了后面?”

  “世子不也一样么, ”张九昭回道,“想夺头筹却放手不争, 是何道理?”

  赵希言极有自信的望着远处骑马追赶的两个女子, “两个女子争夺,我插手有些不太好, 且这比试有两场, 不止马球。”

  张九昭为之一笑,“看来世子是准备放弃马球, 而在射柳上一举夺魁。”

  “王姑娘毕竟有恩于我,赢了不太好。”赵希言笑道。

  “世子就不怕自己故意让球而让王姑娘更加恼怒从而纠缠不休吗?”张九昭问道。

  “怕,”赵希言坦然回道,“当然怕了, 王姑娘那性子, 怕是要追到我燕国的封地上。”

  “世子既然怕, 为何还这样做?”张九昭不解。

  “可我更怕赢了,她会更加不舒服。”赵希言回道。

  张九昭温和的笑了笑, “也许, 王姑娘并不像世子看到的那样。”

  赵希言愣住, “汝,此言何意?”

  “世子生长于北平府燕国封地,王府在燕国境内而言如同紫禁城, 府中臣子,宫人,内侍数不胜数, 世子自然见多识广,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张九昭回道。

  赵希言陷入沉默,张九昭又道:“世子疑在下出现的巧合,却不曾细想她人的屡次冒犯,二者岂不同理,为何偏执一方?”

  “你说的是王氏?”赵希言抬头看向夺球的王氏,目光变得很是深邃。

  “王都督虽是武夫,可又有哪一个长辈不注重儿女的教导呢,世家女子,幼承庭训,岂会如此不知礼数,与宗室贵胄蛮横不说,连御前都敢僭越直言不讳,难道不可疑?”张九昭提醒道。

  “汝为何要同我说这个?”赵希言问道。

  “下官说过,世子于下官有恩,所以特提醒一句,卷进这朝廷夺位的纷争里,任何人都该小心谨慎。”张九昭回道。

  毬场的另外一端,王氏虽阻拦孙氏但并没有着急去夺球,孙氏不敌她只得与其苦苦周旋着。

  “孙姑娘觉得我的眼中没有情,这是在为燕王世子说话么,那么孙姑娘又为何要屡次拒绝燕王世子对你的好意?”王氏反问道。

  “因为世子眼里,”孙氏回头望了一眼后面追赶的两人,“也没有情。”

  王氏不解,“他贵为世子,若没有情又怎会亲自上门提亲呢?还是你说的,男子看良人,眼里会有怜惜与欲望,但是世子都没有?”

  “高门联姻总是充满着利益的,而作为被联姻的女子,几乎都是不幸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男子不喜嫡妻,还可纳妾入门,宠妾灭妻之事,国朝屡见不鲜,而女子便只能蜗居内宅,终日郁郁寡欢。”孙氏苦口道,“世子眼中固然有怜惜,但也充满了利欲,就如同王姑娘眼中。”

  “我眼中?”王氏不解,忽然她觉得眼前这个孙氏,心思深沉的有些可怕,但让她松懈的是,孙氏竟将自己的深度坦然示出,许是同为女子的缘故。

  “王姑娘在赌。”孙氏一语中的。

  王氏也不否认,“我与你不一样,我父是手握兵权的武将,受君王器重的同时也会伴随着猜忌,我出身将门,不得不为全族做打算。”

  “所以王姑娘的眼里还有大义,肯为族人牺牲,而梓潼心中,仅有自己,故不愿嫁入侯门。”孙氏回道。

  “孙姑娘不慕权贵,且有自己独特的见地,这于国朝女子而言实属难得。”王氏感佩道,“我若为男子,定也会喜欢孙姑娘这样的女子。”

  孙氏听后浅笑,随后又玩笑道:“做我的夫君,可是此生都只能一双人的。”

  “有贤妻持家,难道还不足矣吗?”王氏回道,“我生平也恨朝三暮四之人。”

  咚咚咚——

  助阵的激昂鼓声依旧在持续响着,而代表筹码的旗子还插在原地一杆未动。

  场上的争夺也不激烈,两个女子在前争夺,两个男子却在后追赶,原本实力悬殊可以拉开的局势不知为何却僵持不下。

  “眼瞧着孙氏快要将球运至门前,王氏为何还不夺球?”

  “大概是在等张大人传球吧。”

  “探花郎好像被世子缠住了呀。”

  宗室子弟中,安阳公主坐在晋阳公主身侧,眼睛直直的盯着场上两个穿贴里的男子,两匹马,一白一黑。

  “姊姊。”安阳公主唤道。

  正专注于场上的晋阳公主侧过头回应,“嗯?”

  “姊姊觉得是探花郎好看呢,还是世子哥哥好看?”安阳公主赵舒月问道。

  晋阳公主再次将视线放在球场争夺的几人身上,旋即反问道:“安阳觉得呢?”

  安阳公主盯着远处的二人认真仔细的观察着,“世子哥哥长得好看些,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探花郎的容貌稍逊一筹,但是温文尔雅,像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也比世子哥哥要更成熟稳重。”

  经安阳公主之语,晋阳公主赵瑾禾遂看了一眼庶吉士张九昭,秀发盘于束发冠中,一身浅色贴里,虽骑于马上,但举止却不像武夫那般粗俗,隐约间,身上还透着一种淡然的气质。

  晋阳公主皱起眉头,“听闻探花郎与大哥同岁。”

  安阳公主闻之,睁大双眼道:“那岂不比世子哥哥大十岁?”

  晋阳公主点头,“你世子哥哥本就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可是安阳觉得探花郎比世子哥哥看着要可靠很多呢。”安阳公主道,“世子哥哥虽然好看,可是…”

  晋阳公主似在妹妹口中听到了些别的什么,旋即侧转身,“安阳。”

  “嗯?”安阳天真的望道。

  “你还小,不懂这人心的复杂,尤其是在宫城之中-->>

  ,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探花郎的城府过于深了。”十三四岁,豆蔻年华,正是情窦初开之龄,晋阳公主于是劝诫道。

  安阳听后稍稍嘟起嘴,“我知道呀。”旋即抬头与长姊四目相对,“那日廷试结束,他被爹爹召见,我特意去出宫的宫廊拦了他,将离时,他告知我,爹爹召见他入殿时大哥也在。”

  “他大概觉得,我会转告阿姊你吧,又或许在告知,陛下的疑心,东宫危矣。”安阳公主又道。

  从小于温室中长大,深受皇帝溺爱的安阳公主却并没有被周围表面上的美好所骗。

  望着时而天真,又时而令人琢磨不透的妹妹,晋阳公主为之一楞,“此事你怎未与我说?”

  安阳公主再次抬头,微微一笑道:“因为我知道阿姊的消息一向灵通,阿姊识人断物,比朝廷里那些自诩清高的学士还厉害,岂会看不穿这些士人,你看,阿姊今日说的不正是吗?”

  “你这丫头,心思何时这般深了。”晋阳公主轻斥道。

  安阳公主便做了个鬼脸,“爹爹和大哥都喜欢他,他定然是有过人的本事,阿姊告诫安阳不要与他靠得太近,是因为觉得他很危险,怕安阳会喜欢上么?”

  晋阳公主点头,“你这么机灵,一猜就知道了。”

  随后安阳公主却摇头,向晋阳公主问道:“什么是危险的人呢?”

  这一问却把晋阳给问住了,安阳随后又自答道:“把心思藏得很深,行为古怪,让人猜不到,看不透,所以这是危险,可是阿姊自己也说人心复杂,尤其是这宫城内,谁的心思不深呢,谁又不是多张面孔,将自己的真面目藏于皮囊之下,因此每个人都是危险的,这样的话,我就要提防所有人,将自己孤立出来么?”

  安阳公主再次摇头表示着与长姊不同的见解,“即使是真的恶人,也会有自己的挚爱,于挚爱眼前,他也是危险的么?舒月并不觉得。”

  晋阳公主听完后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认可,而是伸出手关爱的摸了摸妹妹的脑勺,“每个人的做法与看待事情的见解都不一样,你有自己的思想这是好事,可是你想,如是恶人,你即便成为了他的挚爱,纵使他不会害你,那么他所做的事,终会有恶果,到那时,你是否会遭到牵连呢?”

  安阳公主想了想,“孟子说过,性本善,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没有天生就会作恶的人,因此舒月并不怕,若所嫁非心悦之人,即便他再好,我不喜欢又有何用,如此的话,舒月宁愿孤老一生。”

  晋阳公主没有想到妹妹的脾气与其父一样犟,语气与态度好似认定了便不会更改一样,“你呀你,天下好男儿这么多,何至于此,只要你开口,陛下又怎会拒绝。”

  “舒月只是不喜这样,况且这不是以善恶之分,而是你们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安阳公主回答道。

  “是。”晋阳公主并未否认妹妹的通透之言。

  “为什么呀?”安阳公主皱眉表达着不满。

  “因为你是天家的女儿,国朝的公主。”晋阳公主回道。

  这句话一下便让安阳公主低了头,捏着双腿上的小手喃喃自语道:“生在谁家,成为公主,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哐!——

  “进球了!”

  锣声与欢呼声充斥整个球场,负责蓝旗的锦衣卫拔出一杆旗帜一路小跑插至计分的台子上。

  御座上,皇帝全神贯注的盯着赛场,侧身倚向一边,摸了摸长须道:“想不到这个张九昭不仅文采出众,这御马之术恐也不弱于你吧,齐王。”

  齐王越过中间的皇太子,起身回道:“张大人骑术精湛,连臣也被他所惊。”

  场上,因王氏阻拦,孙氏不敌,便在最后关头将球传至毬场另一端,赵希言就在不远处,传球轻而易举,却被张九昭纵马一跃拦截下。

  赵希言也不恼怒,而是一手拿着画杖慢悠悠的打马靠近,“张大人,好本事。”

  张九昭行着平常文人常用的揖礼,“不敢,若非世子谦让,与身下的好马,哪有昭得球之日。”

  赵希言朝其笑了一下,随后调转方向,望着缓缓靠近还在喘气的孙氏,道:“孙姑娘,这可不怨我,你与庶吉士互换马匹,将我那千里马给了敌人,这才让了球。”

  “小女不在乎输赢,只要世子莫嫌弃便好。”孙氏回道。

  “岂会。”赵希言笑道。

  咚咚咚——

  很快,本场比试的第二球也开始了。

  张九昭本就因金榜题名而为众人所知,加上出众的容貌与今日毬场上的纵身一跃,便引起了不少年轻女子的青睐。

  “这个张九昭…倒不像表面那般文弱,”晋阳公主捏着一只白玉杯酒,一双丹凤眼变得极为深邃,“文武兼备么?”

  啊——

  没过多久,场上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声,毬场上一匹比试的骏马在疾驰时忽然失足。

  见场面动作,晋阳公主将已经送至红唇前的玉杯重重砸下。

  作者有话要说:  赵希言:“看不出来呀,小张还是一匹黑马。”

  张九昭作揖道:“都是世子的功劳。”

  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

  翻译:眼光敏锐足以看到秋天鸟兽生长的细毛的末端,却看不见一车子的柴草,大王会相信这句话吗?

  文中服饰出现一律为明代服饰,前文贴里就是,又名贴裹,常穿于圆领袍之内,因为有褶,可以撑起圆领袍的下摆,明代晚期的衣服放量很大,因为讲究正衣冠,宽大的礼服可以约束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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