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公子难搞定【完结番外】>第88章 就是忍不住欺负你啊

  窗外日头正烈, 依稀有几只鸟雀飞落,发出叽喳之声。

  郑珺清坐在床沿边,细瞧着薛晏荣的脸, 嘴唇发白, 脸色发青,白眼仁里布满了血丝, 再看那露出的手臂, 细弱的哪有半点儿肉?

  顿时心中苦楚不住的向上翻腾。

  自家的孩子,自己最是了解, 若不是撑到了极限,她是绝不会露出这般羸弱的样子。

  说到底都是为了这个家。

  “晏荣——”

  “娘, 我没事。”

  母子连心,她瞧得出自家母亲的担忧。

  可她越说没事,郑珺清的心里越发不能忍,突然间,抠住床头的雕木, 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似是要将木头戳穿。

  满腔的酸楚,化作愤懑。

  “我已经让人放出话去了, 说你病的厉害,来客一律不见, 至于你祖母跟你二叔, 就不要再理会了。”

  郑珺清冷笑一声“三十万两, 他们也好意思张这个口, 这些年你替他们补的, 他们背地里搜刮的, 少吗?

  如今自个儿的做买卖做砸了, 就想甩手撂挑子?说破大天去也没有这个道理!

  你二叔就是仗着你祖母撑腰,才越来越无法无天,若是这次还不让他栽跟头,下一次恐怕就是五十万两了。”

  薛晏荣凝着眉眼,并为出声,一副思考状,但落在郑珺清的眼里,却是另外的意思——

  “难不成你还要管?!”

  薛晏荣泛青的眼底,禀着冷色——

  “那布庄,是爹爹一手开办起来的——”

  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人摁住,郑珺清眼里泛起清泪——

  “我知道你的孝心,不要了——”摇着头,绢帕拭着眼角“现下什么都比不上你的身子重要,你想一想,若是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不说娘跟你姐姐会如何,幼清头一个儿就活不下去了,你不能光想着买卖,你还得珍惜眼前人,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啊。”

  一句话戳到了薛晏荣的心窝处,以前的她或许没有软肋,可以将自己至于高台,可以为了薛府为了大房,倾其所有不顾性命,但如今却不能了,身边多了一个蒋幼清,她自以为是的盔甲,在这人的面前形同破布,只要提及她,与她有关,那便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能舍得下。

  见她半天没反应,郑珺清急了,薛晏荣能多有主意她不是不知道,但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还不听,那就不能怪自己,拿出严母的姿态了。

  巴掌落下来的时候,蒋幼清正端着新沏好的茶盏进来,瞧见这一幕霎时就愣在了原地,手里的茶也成了烫手山芋,出去也不是,过去也不是。

  虽不知她哪里犯错,惹怒了母亲,但心里又是心疼她的,小小的身子,咬着嘴角就大胆的走了过去。

  反倒是郑珺清,刚还一脸严厉,闻见自家儿媳过来时,却更换上了笑颜,将那不知所措的人拉了过来,继而又没好气的指着床榻上挨了巴掌的家伙——

  “今儿我就把话撂这了,往后你不必事事都依她,若是她哪里不听话,又或是做的不对,你就只管教训,不必手下留情,有我给你撑腰,若是这人胆敢犯轴,我再来收拾。”

  说完,饮了口热茶,便回了屋去。

  小两口,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方才就沏这盏茶的功夫,是怎的了?

  “母亲怎么打你了?可打疼了吗?”蒋幼清捧着这人有些发红的脸颊,柔若无骨的小指带着幽香“是不是你又惹母亲生气了?”

  薛晏荣知道小姑娘疼自己,立马装起可怜来,凑过脸去——

  “母亲偏心眼儿,非说我欺负你,要我以后不准欺负你。”

  “你!”蒋幼清瞬间就涨紫了面颊,两只手紧紧的攥了下拳头“我就说不要,你非得——”

  小姑娘羞的的眼角都红了。

  可薛晏荣却就是不肯罢休,似是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最得她欢心。

  歪过头,又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坏心眼儿的道:“可我就是忍不住欺负你啊。”

  蒋幼清是真的被羞急了,手上终于有了点力气,但又不敢太使劲儿,胳膊一边推着,人一边躲着——

  “你,你病好之前,都不许了!”

  “哦,那病好之后,就什么都许了?”

  白森森的牙齿,全是不怀好意的笑,瞧得蒋幼清又热又燥,但偏又比不过这人的厚脸皮,败下阵来“我、我不理了,我走了。”

  脑后的发钗轻颤,发出轻微的叮当之声。

  “哎,给我拿些蜜饯来吧,我想吃。”

  “才不管你!”

  啪地一声门被关上,薛晏荣的痞气方才收敛,三十万两啊,难道就真要这么没了?

  嘴上说着不管她,可一出了门,心便软了,径直奔着厨房就去了。

  须臾后,折返回厢房——

  “只有这么点了,你想吃等会儿我再去买。”

  没人应,一抬眼才瞧见,薛晏荣靠在床头竟睡着了。

  她得是有多累?几步路的功夫就眯着了。

  忙放下手里的蜜饯碟子,胳膊从这人的脑后穿去,动作轻的不能再轻,但也还是将她弄醒了。

  薛晏荣艰难的掀开半边眼皮儿,困极的模样——

  “我怎么又睡过去了?宋孟琮开的那药喝的人头脑发昏。”

  撑手就想起来。

  横亘出的一只胳膊将她拦下,轻柔的声音在耳畔落下——

  “那本就是让你多休息的汤药,喝了发困是对的,你睡就是。”

  扶着她枕在帛枕,又阖上窗,燃了安神香,最后探了探她的额头,没烧就好。

  事无巨细的一番后,继而掀开被褥也躺了进去。

  手搭在她的身侧,轻而缓的拍着——

  “睡吧,睡吧。”

  晨光熹微,天朗气清。

  北坊街的宅子门前就来了不速之客,因着郑珺清提前吩咐过了,二爷有恙,一律闭门不见,故众人不敢怠慢,不论是谁,全都被拒之门外。

  来人等了许久,得到的也只是一句回去吧。

  “看来大嫂这回是铁了心,要跟咱们划清界限了。”薛怀丘负手而立,脸上的慌乱展露无疑“母亲,若是这样,那、那银子,可怎么办啊?!还有晏朝的婚事,齐大人家的女儿可多少人想娶都娶不来的!”

  鲁氏也发愁,难道老大家真是不管了?若是赔光了这笔银子,再没了铺面,光是靠那些庄子,日子怕是就要紧巴了,要是自己往后再一走,那两家的关系只会越来越远,薛怀丘是个什么德行,她这个当娘的再清楚不过了,根本就是个指望不上的人,没人撑着,他会去要饭的。

  “干脆算了!何必这样求他!大不了我次认栽了!”

  “胡说!”

  鲁氏狠拍了一通桌子——

  “秦妈妈你去!就说是代我来的,我就不信了,他们还敢忤逆长辈!”

  徐聿火急火燎的跑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花坛子里去。

  “我说你就不能慢点,后面是有鬼在追你啊?”姚十初瞪了眼,毛毛躁躁的说一百次也不带改。

  “可不就是有鬼来了嘛,不然我也不能跑这么急。”徐聿忙道:“秦妈妈来了,就在门口呢,说是代老太太来瞧二爷的。”

  “去找夫人。”

  姚十初话音刚落,一旁的蒋幼清就走了过来——

  “母亲去了寺庙,得晚些才能回来。”

  “啊?那这怎么办?要不把她赶走!”徐聿道。

  蒋幼清扭过头朝书房看去,沉凝片刻后,薄唇亲启道——

  “不用,既然是代祖母来瞧,那断然没有将人赶回去的道理,既是要瞧,就让她进来吧。”

  姚十初跟徐聿都愣了一下,让人进来?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对了,把宋郎中也请过来。”

  吩咐完,蒋幼清就朝书房走去。

  “那我真放人了?”徐聿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说道。

  “去吧,少奶奶肯定有她的道理。”姚十初点了下头。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不等薛晏荣看去,一手就环了上来,蹙着眉头,水洗葡萄一般的圆眼——

  “都说了让你多休息,又跑这里来作累?”

  偏过头,瞧见桌案上的茶盏,指尖探去——果然,又是凉的。

  “现在什么天儿!谁让你喝凉的!”

  薛晏荣提了提眉角——现在难道不是夏天?

  “一个眼看不住,你就胡来,都敢喝凉的茶了?赶明儿是不是就要吃冰了?!”

  小姑娘气鼓鼓的,脸都涨红了——

  “走!”

  “去哪儿?”

  “回房休息。”

  薛晏荣忙不迭的往回缩了缩手——

  “我躺的够多了。”

  “不听话是吧?”

  “呃......”

  蒋幼清袖子一甩,米白色的纱裙微微飘动——

  “那好随你,以后我都不管你了。”

  “别呀——”薛晏荣勾住这人的小拇指,讨好的蹭了蹭了,旋即便从善如流的什么都应“不就是回房嘛,我回还不成,怎的这么容易就生气了?不管我那还了得,我不得翻天啊。”

  小姑娘这就高兴了,晶亮的眸子瞥了她一眼,似是在说,这还差不多。

  回了厢房,上了床榻,被子就盖了上来。

  再看她这不达眼底的笑意,怎么有种上当的错觉?

  “你这是?”

  “躺好别动。”蒋幼清伏在她的耳畔“秦妈妈来了。”

  “什么?”

  忙将掉落的被子替她掖好——

  “一会儿我拍你的胳膊,你就咳嗽,用力咳。”

  话音坠地,秦妈妈就来了——

  不等人请,就迫不及待的闯进门。

  “荣哥儿啊,你可好些了?老太太这几日天天以泪洗面,满心都记挂着你啊。”

  嘴上说着记挂,眼睛却不住的往床榻上瞄。

  薛晏荣的病不是装的,她是真的病,所以脸色自然不能跟旁人比较,这会儿仍旧冷的发白。

  “多谢祖母惦念,我——”薛晏荣刚说到这儿,胳膊就被碰了一下,会意的立马咳嗽起来,直到嗓子都疼了,才停罢。

  还不等秦妈妈再说几句体己话,姚十初领着宋孟琮就进来了。

  好一通探脉施针,折腾了两柱香的功夫,方才完毕。

  姚十初早与她有过交代,不管如何,先往大了说。

  宋孟琮木讷是木讷,可并不是愚钝之人,瞧着眼前这个面生的婆子,看来应是故意说给她听。

  随后胡诌还不简单,什么脉象艰涩,心有郁结,乃是急火攻心,畏寒怕冷,四肢不温,乃是脾虚气弱。

  总之云里雾里的,绕的你听不懂,只觉得是病的厉害了。

  “您也瞧见了,二爷确实病得不轻,母亲都上寺庙求佛去了。”蒋幼清说着眼里的泪珠就掉下来了。

  秦妈妈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得跟着也摸了把泪。

  好容易把人送走了,薛晏荣却不乐意了,撑起身子,指着自己的胳膊——

  “不是演戏吗?怎么还真扎我?”

  虎口上的那一下,差点儿没让她疼的叫出来。

  “扎疼了?”蒋幼清笑看这人孩子气的模样,这是跟自己告状呢?“我给你吹吹,不疼了昂。”

  旋即,小指又在她的喉咙上刮了刮“可那么大声干嘛?嗓子别咳坏了。”

  薛晏荣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让我用力咳的吗?”

  蒋幼清大概是忘了自己说过这话,摸了摸她的头,更像哄小孩“下次别那么当真。”

  顺安堂里,鲁氏蹙着眉,手的拐杖重重的捣在地上——

  “瞧着是挺严重的,荣哥儿连床都下不了,少奶奶哭的也厉害,就连夫人都去寺庙烧香了。”秦妈妈半点儿夸张也不敢将自己看到的全说出来。

  “大哥的身子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不行了,莫不晏荣跟了大哥?”薛怀丘耸眉道。

  鲁氏心里也有些摸不准,若真的子随父,这一家子的人可怎么办?

  暖香苑里,薛怀丘的叹气就没停过,嘴上硬,说认栽,可这割肉一般的认栽,谁能不疼?

  “唉——”

  “爹爹~~~”芸姐儿刚碰了碰他的腿,就被瞪起的眼睛吓哭了。

  “你冲她瞪什么眼睛,有本事你朝薛晏荣去发脾气啊?”叶善容不阴不阳的来了句,言语里尽是讥讽。

  “他妈的!你也跟老子阴阳怪气!”薛怀丘扬手就把叶善容推倒在了软榻上。

  “你个没本事的!你敢打我!”

  叶善容也不甘示弱,撕扯着薛怀丘的衣领,霎时两人就打了起来。

  下人婆子不敢进去,只有莲儿心疼芸姐儿,顶着被连累的风险,冒头闯了进去。

  果不其然,当下就挨了薛怀丘的两个嘴巴,不过好歹是把芸姐儿抱出来了。

  “呜呜呜——我真是不活了!”叶善容凌乱着头发,伏在矮几上就嚎叫起来“打女人你算什么本事?又不是我害你赔的银子?”

  薛怀丘的脸跟脖子全被抓烂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告诉你,你少他妈的笑话我!这个家要是真败了,你这个少奶奶也甭做了!”

  养尊处优的日子,过的久了,再回头去吃苦,那还不如死了算。

  叶善容哭声停止,抬起一对红肿的眼,散乱的头发下尽是戾气。

  “老爷何须这么犯愁,若是荣哥儿真的就此殒命,未必不是件好事。”

  “你什么意思?他要是死了,那铺面跟银子还怎么回得来?!”

  “他要是死了,老爷您猜,这薛府往后谁说了算?谁当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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