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村子不富裕，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当初人家能借给咱们钱，这可就是情分，咱们可不能因为自己的毛病就忘本，我王东干不出来那丢人事。”
王冬憨厚又沉闷的声音响起，“再说了，玖儿上学，咱们不也得拿钱吧，今年咱们的地没收成了，留着这头驴还得吃草，过几天我再出去打工，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能伺候得过来？”
“爸，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去读了。”
王玖儿努力地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不想露出真实的情绪，读书是她的梦想，但她知道家里的条件，自己要是读书去了，只会给家里增加极大的负担，只会让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家庭雪上加霜。
王东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孩子你是不是说胡话呢？你不上学怎么有出路呢？咱家就算是再难我也得让你上学，在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要是不上学哪有成才的机会，哪有走出去的机会，咱们家的驴卖了就算是卖了过几天我也能出去挣钱，等家里情况好好的缓一缓，咱们再买回来就是了。”
“爸，这头驴可是咱家干活的希望，我也知道咱家现在日子不好过，我还是不念了吧，我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我也想出去上班，打工赚钱。”王玖儿这次说得认真了一些。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紧接着就听见了王东的咆哮声音。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老子这么多年的辛苦都白费了，这么多年家里省吃俭用的供你读书，你现在想不念就不念了，给老子滚出去好好的想想，到底读书走出去，还是这辈子就蹲在这个小山村！”
“孩子他爹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火，孩子要是不替家里考虑，怎么能说不念就不念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的性格，她可是很喜欢上学的。”
林秀芬责怪王东时候又心疼孩子。
“为了家考虑，我看她考虑个屁，别管为啥考虑，她都应该把读书放在第一位，就应该把学上好了。”
王东嘴上说得硬气，但打了一下女儿显然也是心疼，于是叹了一口气道，“我王东这辈子没文化，又没能耐，在这个地方种了大半辈子的地，我也没啥其他奢求，我就不想让我闺女跟我一样，我希望我闺女以后能出人头地，能去那些大城市生活，能过得比咱们两口子好，这就让我满足了……”
听到屋子里的耳光声音和王东的发怒的吼叫，林飞不由地挑了一下眉毛。
他刚走进院里没几步，一个大概有十八九岁的姑娘就捂着脸跑出来了，姑娘正处于伤心当中，而且又捂着脸呢，根本就没有看到林飞，只听见了传出来的哭泣的声音。
看这模样应该是非常的伤心，所以才会如此。
这姑娘叫做王玖儿，是王东的闺女，说来，林飞也有几年没看到这孩子了。
现在只看着一眼，林飞就觉得真叫做女大十八变，这身材非常的高挑，即便是捂着脸没有看到长相，但是那双手还是很白皙细嫩。
自小王玖儿长得就漂亮，几年前林飞就觉得同样如此，虽然现在她捂着脸，但林飞觉得有这样的身材，又有从小的优良的基础，这模样肯定也差不了。
“玖儿，快点回来，你爹这也是着急气坏了，这都是为了你好。”
这时，林秀芬脸上带着焦急神色从屋子里追出来，眉毛还在紧锁的，显然在着急的时候仍然因为家里的条件愁眉不展。
刚出来恰好就看到走进院路的林飞，她先是一愣，随后勉强的挤出笑容，道，“小飞，婶子家就不入股了，我先去看看玖儿，你先进屋坐吧，你王叔在屋里呢，让他陪你聊天。”
随意打了一声招呼，林秀芬还是惦记孩子的情况，于是直接去追孩子。
林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的那一抹同情更加的浓郁。
这样的家庭环境，虽然要比当初的他要好一些，但是仍然让人觉得不忍，知道王东的脾气，所以林飞先调整好的情绪，这才走进屋子。
刚进到外屋，他就看到王东坐在小板凳上捂着脸抽着闷烟，不时地拍着腿又叹着气，偶尔还能听见咬牙的嘎嘣嘎嘣响声，这神情挂着沮丧又苦闷。
当然谁家过成了这样的条件，都会如此的烦闷，除非是那些真认了自己这辈子就这样的人，即便是选择了躺平也会偶尔感觉郁闷，更不要说像王东这样真正过日子的男人了。
“王叔。”
王东下意识地停下抽烟的动作，然后本能地抬头往门口看等看到林飞走进来，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好不容易地挤出了一抹笑容，道，“小飞你咋来了呢？这可是稀客呀，快点进屋里坐吧。”
“嗯。”
林飞回应了一声，故意的忽略了王东刚才那难看的表情，然后向着屋子里走去，走的时候还眼睛打量着整个屋子。
这屋子根本就没有半样值钱的东西，可以用家徒四壁和贫困潦倒来形容。
虽然这是个容身和遮瑕的所在，但也仅剩下了这样的功能，或许还能让人感受到点其他的，那就是不管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即便是这小房子很破旧，屋里也一无所有，但是依然能让这一家三口人感觉到家的温馨，但现在因为钱的问题，这家的温馨的感觉也即将被吞没。
抬头一望，唯能够让林飞一下子就看到的就是光秃秃的墙壁上的那红彤彤的一片。
这可是一大片的奖状，这些奖状全都是王玖儿得到的，有的是三好学生奖状，有的是优秀干部奖状，还有的是其他的奖状，一眼望去至少也有二三十张的样子。
“小飞，来喝杯水，王叔这里也没个茶叶，慢待了。”
王东给林飞倒了一杯水，就在他的身边坐下来看着那满墙的红彤彤的奖状，脸上多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然后感慨地说道，“这些都是玖儿得的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