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头吃饱喝足了，才有空打量餐厅里的众人。
“小鬼，这都是你家里人？上回没见着，我还以为就你小两口。”
伟宁给他倒了杯清茶，“你是几天没吃了，看把你饿的。”扫了下众人，“他们都是我的家里人，我爷爷奶奶，我外婆，我大伯娘，我哥嫂，我小哥，两个小侄子。”
“四代同堂啊，老弟今年贵庚了？”乔老头问向铁老爷子。
铁老爷子正呷着茶水，听到突然问到自己，便放下茶杯，“七十二了。”
乔老头点点头，“嗯，还挺年轻，我八十九了。你这是开始享福了。”
铁老爷子上下打量他，“还真没看出。我以为和我一个年纪。”
乔老头哈哈笑了两声，“老啰，这些年一直被病疼折磨，差点就死翘翘了。”
“你还真敢提。老人不常说，不要老提死啊死的，不吉利。”伟宁插话。
乔老头淡淡道，“死人见多了，还怕这个。真怕这个我这个老兵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先烈。你不是猜到我身上有枪伤吗？”
伟宁看了他一眼，“乔大爷，你真勇。我对当兵的都十二分的崇拜和尊敬。”
“算你有良心！”
伟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说乔老头，有没有良心，咱两说。就凭咱们萍水相逢，我热情款待你。这算不算。”
乔老头抿嘴失笑，“我如果说不算，你要跟我急？”
“幼稚，三岁小孩才玩的游戏。我下回见着你家里人，我去讨伙食费。”
“不要脸！”
“你要脸。”
“我不要脸。”
一旁看戏的众人顿时傻眼。这一老一小加起来也快一百岁了，怎么幼稚起来跟三岁孩童似的。
乔老头也被他绕糊涂了，直瞪眼看伟宁，“你不知道尊老吗？”
“知道啊！”
“那你也不让让我。”
“那咱们重来。”
“重来个屁！”
“不许说脏话。我们家有小孩。我也是小孩。”
乔老头差点呸他一脸口水，“你要点脸吧！快当爹的人了，还小孩。”
“男人至死是少年，你没听说过吗？”
这时正好言萱将一盘切好的水果端上来，伟宁赶紧让她坐下，“休息会再去午觉。”
乔老头伸手要拿水果，被伟宁捷足先登拦了下来，“你明知道自己受过伤，还是伤在肺部，还吃寒凉的水果，你家里人也不管吗？”
乔老头怔了下，“我这不是好了吗？”
“一个伤风感冒，医生都可能开两天的药给你吃。你的肺伤这么长时间，想靠一个推拿治好。乔大爷，你可真天真。”
“伟宁，你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呢？”林芳茹适时出声，玩笑归玩笑，但得有个度。
“知道了，外婆。”
乔老头摆摆手，“无事。”继续看向铁伟宁，“那你的意思，我这肺部受伤没好全。”
“当然，推拿是手段，药食温补才是主道。看你刚才饥不择食，我都怀疑你之前看医时，那些医生是闭着眼看的。”
乔老头看他言之凿凿，不像是说谎。但京都最高超的中医都说好全了，而铁伟宁却否定这个说法。是他对自己的手段没有全方面的了解，还是他在唬人。
林芳茹适时插话，“如果伤过肺，确实不宜多吃寒凉水果，吃一两块好了。”
乔老头满心欢喜的拿起水果就吃，“怎么小市场没有这些水果？”
伟宁指指他吃的水果，“你知道你吃的是什么水果？”
“柿子。我常年征战，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是柿子，但和别处的挂柿、柿饼有区别。这个柿子成熟后，还得放进石灰水浸泡些日子，待去掉柿子本身的涩味才能吃。”于奶奶耐心解释，“伟宁在夏天的时候就盯上了，这回来省城就给他带了许多。”
“谢谢奶奶，奶奶还记得这事呢。”
于奶奶宠溺的看了眼乖孙，“忘了谁都忘不了你的。”
伟宁抓住了一个重点，“你还知道富春街的小市场。”
乔老头哼了声，“我也不想知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王八蛋，举着个大喇叭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伟宁一脸尴尬，“有那么夸张吗？”
林芳茹小小的惊讶了一把，“原来小市场还是伟宁你促成的。这个很好，买菜买肉都方便很多。离小区最近的菜市场将近三公里，坐车得半个小时，来回就一个小时。家里的保姆花在买菜上的时间就多一倍。要是平日自己想下厨，去趟市场回来，谁还想动手。”
“以前这么麻烦啊。”
林芳茹点点头，“坐车吧还需要等车，回来也需要等车。一点都不方便。去一次市场，都是和保姆一块去，多买两天的量。前几天保姆说，西大门有个小市场，我今天就是看了一下。好多新鲜的当季青菜，甚至还有鱼和肉卖。竟然还能买到鲜菇。这个小市场实在方便了。”
于奶奶也附和，“这和乡下的农货市场有得比。就是时间短了点。我和你爷过去的时候，摊贩都开始收拾了，好像怕被人赶似的。你一回头看见一个保安也提着菜。保安不赶人吗？我都纳闷了。伟宁，这是为什么？”
“因为西大门这里不是政府规划的市场，如果任其发展，周遭的住户肯定有意见。住户有骚扰，肯定会举报投诉。政府部门也会第一时间取谛。但在西大门摆摊的很多是下岗工人，以及附近的农村人。有需求才有市场。想要继续维持下去，必须统一化规范化。摊贩自觉了，政府部门的人来了，也会人性化处理。到目前为止，应该还在可控范围。”
乔老头不自觉的点点头，“′万一有执法部门介入强行驱散呢？”
伟宁凉凉道，“那就散呗！人类最擅长的本领就是以退为进。执法人员来，摊贩走。执法人员走，摊贩再来。大家疲于应付，摊贩生存受到威胁，就会破罐子破摔，跟他们抗争。最后的发展定然是两败俱伤。”
乔老头不满道，“你就不能正面乐观的看待事情吗？如果人人都乱摆乱放占道经营，那些正规的商家，市场里的商户，又该如何经营，最终还不是埋怨这些摊贩。”
伟宁稍微思索了一下，选择走人。他又不是政府部门的人，给他讲那么多条条框框，得解释半天。
“奶奶，这是要准备晚餐了？”
于奶奶指指挂钟，“午饭吃得晚，但晚饭不能跟着晚。”
伟宁看了下时间，竟然是下午三点多了。不就是和乔老头掰扯几句话，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咦，奶奶，要包饺子吗？”桌上又是面粉又是肉的。
于奶奶点头，“你外婆说包饺子省事，人多煮饭炒菜太费时，而且天气冷菜也冷得快。”
“嗯，那就包饺子，我来剁肉。”
乔老头凑过来，“这个我也在行。不介意蹭顿饺子吧。”
伟宁还没开口，于奶奶说，“就一双筷子的事，你不嫌等的时间长……。”
“不嫌弃。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这里热闹。”乔老头如实说道。
“合着你是来找乐子呢。”
乔老头连忙一本正经说，“蹭饭，蹭饭。”生怕说错一句半句被人撵出去。
于奶奶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笑。“没事。孩子爱说笑，你别在意。”将桌上的一堆菜推过来，“要不，给你整点活干干。”
“行，这个可以。不白吃。”最后那句是冲伟宁说的。声量还拔高了少许，言之意他有干活，不是吃白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