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烁和阮清音大口吃披萨。
有人跟自己抢, 食物就显得特别好吃似的。
两人的腮帮子都鼓起来。
“简烁你好奸诈啊!你挑的那块披萨上蘑菇好多,我觉得蘑菇好吃!”
“你挑的那块上面还有五片牛肉呢,我这块上面只有四片!”
“这你都数清楚了?!”
“那当然!”
阮漠寒一直静静坐在她们对面。
简烁咬着披萨静下来。
阮清音跟着她静下来, 看看简烁,又看看阮漠寒。
“妈妈,你真的一口披萨都不吃么?”
阮漠寒摇头。
简烁忽然一下子又咋呼起来:“哈,这块上面蘑菇更多!”
“哪块哪块?”阮清音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不给你, 我的!”
忽然, 阮漠寒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简烁伸向披萨的手猛然一滞。
阮清音趁机伸手:“哈, 现在是我的了!”
简烁看着被阮清音抢过去的那块披萨, 眼尾的余光, 却瞟向阮漠寒的手机屏幕。
不出所料的三个字——
姜,凯,伦。
手机一直响着, 震动着放着两个披萨的桌面微微起伏:“呜呜, 呜呜,呜呜——”
阮漠寒也一直盯着阮清音抢在手里的那块披萨, 没什么反应。
正当简烁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
阮漠寒静静站起来, 手机拿在手里:“我出去一下。”
简烁还看着阮清音手里的披萨:“哦。”
她也不知道她“哦”什么,也许阮漠寒那句话,根本是对阮清音说的。
眼前一片白的清冷身影消失了,鼻端一阵冷杉的香气也消失了。
阮清音咬着披萨:“你是不是傻?”
“还不跟出去?”
简烁把刚才放在铁盘上的那块披萨,拿起来,喂进嘴里:“我跟出去干嘛?”
“又不是我的电话。”
阮清音“哼”一声:“那你别去!”
“你让我不去我就不去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简烁一下子甩开披萨, 鼓着腮帮子跑出去。
剩下阮清音一个人坐在桌边,吃着披萨,看一眼简烁的背影, 一脸嫌弃。
******
简烁追出去的时候,看到阮漠寒坐在树下一张长椅上。
她脚步慢下来,静静走过去。
阮漠寒抬头瞥她一眼,也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
为了吃披萨,阮漠寒开车一路堵到市中心,等披萨现烤出炉花了一会儿,简烁和阮清音互相闹着吃披萨又花了一会儿,此时已经将近七点。
盛夏七月,七点天也不会黑,还是白昼的感觉。
只是跟下午的天光,又不一样,到底还是染了一点薄薄的暮色,好像人周围的空气都有点模糊起来。
简烁静静站到阮漠寒身前:“接完电话了?”
阮漠寒“嗯”一声。
“姜凯伦说什么?”
简烁觉得她这问题问的挺傻的,阮漠寒一句“关你什么事”就可以把她怼回来。
但阮漠寒回答了:“约明天去给姚渊扫墓的事。”
简烁:“哦。”
阮漠寒抽着烟:“你明天应该不跟我去了吧?柏静娴预产期是明天,她应该叫你去医院了吧。”
简烁:“她是叫了我。”
阮漠寒:“哦。”
叫简烁去医院干什么呢?让她知道生孩子是多么难的一件事,让她知道自己放弃孩子、留在她身边,是多么不容易么?
两人不说话了。
阮漠寒沉默的抽着烟,简烁沉默的看着她唇边的一点火星,在树冠的阴影里明明灭灭。
简烁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伸出手,面对阮漠寒,手心摊开。
阮漠寒瞥她一眼。
“烟灰。”她说。
阮漠寒摇摇头。
简烁咬了一下下唇,浮出一个妖冶又无所谓的笑,猛的把手一甩,在空中来回摆荡着,多动症似的。
她带着那样妖冶又无所谓的笑:“喂,周三晚上那人,到底谁啊?”
阮漠寒:“一个侦探。”
简烁一愣:“侦探?”
“之前找她帮我查柏静娴来着。”
“那她去你家找你干嘛?聆音那些破事,该查的早查完了吧。”
阮漠寒抽着烟沉默。
简烁还笑着:“那么晚跑去你家,找你表白啊?”
阮漠寒忽然抬头,浅棕色的眸子,对上简烁墨黑的瞳仁:“对。”
简烁笑的越发无所谓:“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
“除了姜凯伦,现在又冒出一侦探。”
“你的选择还真多啊。”
她在空中摆来摆去的手臂,显得越发烦躁。
阮漠寒好像吸了一口气,始终看着简烁的瞳仁,没说话。
简烁的手不摆了,垂下来:“你说什么?”
“嗯?”
“你怎么回应她表白的?”简烁一脸不耐烦:“就那侦探。”
阮漠寒淡淡:“拒绝了。”
简烁笑一下:“为什么啊?”
“你说为什么?”
“侦探比较聪明,不像我一样好利用?”
阮漠寒好像又吸了一口气,抽着烟,不看简烁了。
简烁又往前走一步,怼到阮漠寒面前:“你明天去见完姜凯伦,会不会就不回来了?”
阮漠寒抽着烟,垂眸望着草丛:“不是你叫我去的吗?”
“对,因为我不想永远当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你会吗?”她追问:“见完姜凯伦以后,就不回来了?”
“你在意么?”阮漠寒淡淡:“你不是要去医院找柏静娴么?”
“你想我去么?”简烁又往前走一步。
她撞破了一点皮的鞋尖,已经抵到阮漠寒的鞋尖了。
阮漠寒低下头,看着两人抵在一起的鞋尖:“这跟我想不想你去有什么关系?”
“只要你说不想我去,我就不去。”
阮漠寒还低着头,抽了一口烟。
一阵风起,一点细碎的烟灰,就掉在阮漠寒的鞋面上,又飘到简烁的鞋面上。
阮漠寒薄唇翕动。
又闭上。
最终,她缓缓开口:“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想去你就去吧。”
“如果你这么需要一个母亲的话。”
简烁笑一下:“这样啊。”
“那我们明天,就是各去各的咯?你去找姜凯伦,我去找柏静娴?”
良久。
阮漠寒:“你说呢?”
简烁没说话。
阮漠寒站起来,把烟掐了,扔进路边垃圾箱:“回去了,音音一个人等着呢。”
简烁跟着她。
阮漠寒没回头,话是对着她说的:“你不用进来了。”
“你吃的差不多了吧。”
简烁:“披萨……还没吃完。”
当时简烁之所以让阮清音点两个九寸披萨,不是因为嘴馋。
当然也有嘴馋的成分,还她心里,还隐隐有个想法——
好像披萨吃不完,这顿饭就永远不会终结似的。
阮漠寒直接戳穿了她:“两个九寸披萨,根本不可能吃完的。”
“但你还是让阮清音点了啊。”
阮漠寒脚步微妙一滞,又继续往前走。
“我会打包,不会浪费食物的。”
“哦。”
“再见。”
“……再见。”
******
周日中午。
阮漠寒跟阮清音吃完午饭,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着一支烟。
一点点细密的雨丝,飘到她莹白的手臂上,带着一阵七月罕见的微凉。
阮漠寒不以为意,也并没有往阳台更里面站一站。
她盯着小臂上微微湿润的一块,微微凝神。
她只是没想动今天会下雨。
明明昨天还铄石流金的热着,偏偏今天下起了雨。
去扫墓的日子,竟然真的灰蒙蒙下起雨,巧合到有些荒唐的地步。
阮漠寒忽然想起,阮清音曾跟她告状:“妈妈,你都不知道佣人有多笨!”
“我本来想让她帮我做阅读题,结果有一道选择题,她竟然选下雨表达了兴高采烈的心情?!”
阮清音撇着嘴:“我可再也不敢让她帮我做作业了。”
阮漠寒抽着烟,看着面前细密的雨幕。
她觉得简烁的确挺可笑的,下雨怎么可能表达兴高采烈的心情?
一片潮,一片灰,每一根雨丝,好像都拴着人的一颗心,不停往下坠。
怎么看也跟兴高采烈毫无关系。
看着雨抽着烟,阮漠寒的手机响了。
她淡漠的接起来:“喂。”
姜凯伦优雅而没有波动的声音传来:“今天下雨,小心路滑。”
“知道。”
“需要我去接你么?”
“不用,我马上开车出发了。”
“好,那一会儿见。”
阮漠寒挂了电话。
她静静把指间的烟抽完。
姜凯伦就是这样。
姜凯伦不会直接催促你出发,只会提醒你小心路滑、贴心问要不要来接你。
这样一来,阮漠寒不得不自己开车准时出发,自己一步步,走进姜凯伦很早很早步好的局。
******
阮漠寒抽完烟,走回客厅。
她告诉阮清音:“我要出去了。”
阮清音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心不在焉的“嗯”一声。
阮漠寒瞥一眼电视,放着上次阮清音没看完的那部《E.T.》。
阮漠寒拿起包准备出去,走到玄关处,阮清音忽然叫她:“妈妈。”
阮漠寒回头。
阮清音还盯着电视,嘴里却问:“你不会不回家了吧?”
似有预感。
阮漠寒:“不会。”
“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你。”
她走了。
******
马路上,阴雨连绵的路面,被一辆辆驶过的车,溅起细密的雨雾。
听在阮漠寒敏感的耳朵里,沙沙,沙沙,沙沙。
阮漠寒一脸平静,听着导航里传来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前方路口五百米,左转。”
阮漠寒开到那路口,抬眼瞟了一眼路牌。
眼神停滞一瞬,才飘走。
路牌上写着,岔路往右的方向,正可以通往柏静娴所在的H医院。
阮漠寒依旧一脸平静,开着车,向导航提示的左边方向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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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雨,也并非清明前后,墓园里的人很少。
阮漠寒停好车,撑着伞顺着台阶,拾级而上,走到墓园入口。
姜凯伦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墓园去口等她。
一身黑色连衣裙,显得优雅而肃穆。
看到阮漠寒走近,笑着冲她点点头:“你很准时。”
阮漠寒淡淡:“我一向准时。”
姜凯伦:“那我们进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静静走入墓园。
阮漠寒跟在姜凯伦身后,望着姜凯伦的背影。
脚步轻盈,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沉郁。
看来扫墓这件事,的确没有对她的心情构成任何影响。
姜凯伦不是装的,她的确就是她一直展现在阮漠寒面前的那个人。
毫无感情。毫无破绽。毫无痛苦。永远安宁。
姜凯伦带着阮漠寒走到一座墓碑前:“这就是她了。”
墓碑小小矮矮,典雅精致。
阮漠寒今天也穿一袭黑裙,风衣款,很衬她清冷的气质。
姜凯伦站在一边,看着阮漠寒一手撑伞,一手插在裙摆口袋里,浅棕色的头发随风扬起,静静看着墓碑上镶嵌的一张小小照片。
墓碑极其简洁,除了那张照片,就只有姚渊的名字和生卒年。
阮漠寒看着那照片,觉得有点像柏静娴。
不是长得像,而是那种温和煦暖的感觉像,甚至比柏静娴更温和煦暖。
好像是世间最温柔深情的一个人,万万叫人想不到,这人才是最没有感情的一个人。
阮漠寒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姜凯伦:“她是我上级,在我的三十岁,和你一样年纪的那年,她加入了GS。”
阮漠寒:“所以你才找上我啊。”
姜凯伦笑:“阮总监,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你已经猜到,我是为了体验身处姚渊位置的感觉,才一直找你。”
她望着墓碑说:“姚渊加入GS以后,我很快就喜欢上她,但也很快就发现,她跟普通人不一样。”
“毫无感情,毫无破绽。”
阮漠寒问:“她是和柏静娴一样天生的,还是和你一样被养成的。”
“天生的。”姜凯伦说:“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姚渊、柏静娴……她们的基因序列,大概与那种无法跟人共情的天生杀人狂一致。”
“只不过,她们又还多了一份理智,所以可以藏身普通人群中,寻找一个又一个目标,玩一个又一个游戏。”
阮漠寒:“你当年就是姚渊的目标和游戏。”
“对。”姜凯伦说:“当年我很痛苦。求而从不得,得而又失去,很难说哪件事,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那时姚渊问我,想变成一个和她一样,毫无感情、毫无痛苦的人吗?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最甜蜜诱惑的毒药。”
“阮漠寒,我一直想让你见姚渊,后来,又想让你至少来看一看姚渊的墓。”
“因为你只要看到姚渊,以你的敏感,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姚渊能用她的方法,把我一步步从以前的深情,变成现在的无情。我也能用她的方法,把你像当年的我一样,从深情变无情。”
她问阮漠寒:“你相信么?”
阮漠寒淡淡:“相信。”
从墓碑上那张与柏静娴神情相似的照片,从姜凯伦看那张照片的眼神,她就相信了。
姜凯伦:“我就知道你会相信。”
“那么,现在,你愿意变成和我一样的人吗?”
“没有感情,就真的没有痛苦。像我一样,十年来享受平和与宁静。”
“阮漠寒,来变成我的同类吧。”
阮漠寒:“为了让你体验一次当姚渊的感觉?”
“对。”姜凯伦笑:“这对我们来说是双赢,不是么?”
“姜总。”阮漠寒的视线从墓碑上移开,对上姜凯伦貂一样的眸子:“其实从我答应你要去扫墓,到现在我站在这里,都不是为了变成你的同类。”
姜凯伦:“那你为什么要来?”
她想了想:“是因为简烁要你来么?”
“是,也不是。”阮漠寒说:“如果我不来,我永远无法对简烁证明,她从不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如果我不来,我也永远无法对我自己证明,如果我知道变得毫无感情后是多么安宁,我会不会后悔留住自己的感情。”
她看一眼墓碑上的姚渊,那张比柏静娴更温和煦暖的脸。
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所能达到的极致状态。
“现在我看到了,也知道了。”
姜凯伦:“你不向往么?”
“你确定自己,在整晚整晚做着关于阮秋的噩梦时,也不会向往么?”
“你确定自己,在知道简烁选择了柏静娴而放弃了你时,也不会向往么?”
阮漠寒又看一眼墓碑:“说实话,如果这世上没有简烁,我会向往。”
姜凯伦:“这世上有简烁,哪怕你在遇到我之前、已经遇到了简烁,你现在,依然可以选择。”
“不。”阮漠寒对上姜凯伦貂一样的眸子,第一次,她的指尖完全没有颤抖:“姜总,你不明白。”
“也许十年前的你能明白,可现在的你,已经不能明白了。”
“从遇到简烁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别无选择。”
“简烁,从来不是我的选择之一。”
******
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
阮漠寒撑着伞,想起简烁之前做的小学三年级那道选择题,她选下雨表达了作者兴高采烈的心情。
阮漠寒抿抿唇角。
“姜总,我先走了。”
姜凯伦问:“简烁本来要陪你来的吧,为什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
阮漠寒瞥一眼姜凯伦。
姜凯伦又说:“简烁去了柏静娴那里,你现在拒绝我,真的确定自己不会后悔吗?”
阮漠寒并不答话,撑着伞往墓园外走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姜凯伦的喊声,在她身后响起:“阮漠寒!”
阮漠寒淡淡回头,手插在一袭黑裙的裙摆口袋里,一双浅棕色的眸子望向姜凯伦,一片淡定从容。
姜凯伦愣住。
第一次,她的眸子里不再闪着优雅温和的光。
阮漠寒淡淡道:“姜总,你破功了。”
“原来你的破绽,是在你发现,你也许永远没机会当成姚渊的时候。”
雨越下越大。
姜凯伦透过如注的大雨望着阮漠寒:“阮漠寒,你好狠。”
阮漠寒:“彼此彼此。”
她转身,再次向前走去。
姜凯伦在她身后问:“你要去哪?”
“H医院。”
“简烁去找柏静娴,你还要去找她?她没有选择你。”
“姜总。”阮漠寒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想你可能不清楚,我比简烁,更了解她自己。”
“我很确定她是我的,要是她的猪脑子现在还想不清这一点,那我现在,就去把她抢回来。”
“猪脑子?”
“抱歉。”阮漠寒说:“可能跟我同类呆久了,嘴巴被她带坏了。”
“简烁,她才是我的同类。”
******
H医院。
最后一个车位。
阮漠寒一个漂亮漂移,正要倒车入库的时候,一辆后来的车,怼到她面前。
那样的角度,明显停不进去,可就那样不要脸的怼着,也不让阮漠寒停进去。
阮漠寒直接拉开车去下车,没打伞,走到雨中,敲了敲对方的车窗。
驾驶座上一个寸头胖子,副驾驶上一个短发女人,看样子也是去医院探访亲友的,根本不理阮漠寒,就那样坐着,目视前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如注的大雨淋在阮漠寒身上,很快她的长发湿了,风衣款连衣裙也湿了。
巨大雨滴砸在皮肤上的感觉,微微刺痛,让她莫名觉得有点爽。
阮漠寒直接走回自己车边,拉开车去上车。
对方的车子还是纹丝不让。
阮漠寒点一下油去,直接撞上去,“砰”的一声。
对方吓一跳,终于舍得从车上下来:“我cao你疯了吧?”
赶紧去查看自己的爱车。
阮漠寒也从车上下来。
阮漠寒车技很好,刚才这一撞很有技巧,点着油去轰上去最后又点了一下刹车,其实只在对方车头上轻轻怼了一下。
甚至没留下什么痕迹,小惩大戒。
阮漠寒冷冷看着对方:“开走,不然我还撞。”
寸头胖子被这个一袭黑裙一袭清冷的女人,吓得有点傻。
短发女人上前纠缠:“你撞了我们的车……”
阮漠寒:“要报保险还是报警?随你。”
可车明明一点事都没有,报也报不出个什么花来。
阮漠寒:“不报就赶紧开走。”
她懒得再跟他们废话,再次拉开车去上车,坐在驾驶座上,冷冷看着那对夫妻。
最后一个车位,她为什么要让?
属于她的东西,她为什么要让?
寸头胖子被她的气势所慑,拉了短发女人女人一把,骂骂咧咧把车开走了。
阮漠寒把车停进去,下车打伞,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走。
要走上一段距离,她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
女歌手清冷的声线,跟盛夏的暴雨天很相配,在唱着:
“证明爱一个人,
到底容不容易,
算不算便宜,
多可歌可泣。(备注1)”
雨越来越大,在阮漠寒以为大到极点的时候,还能继续变大。
黑色高跟鞋的细细鞋跟,踩在小溪一样的地面水流中。
水流越来越密,带着冲击一切的气势。
整个世界变得雾蒙蒙起来,雨大到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楚,近在眼前的医院大楼,却遥远的像在另一个世界。
阮漠寒的高跟鞋跟,踩上医院大楼的第一级阶梯,溅开一地的水花,哗啦啦。
一个妖冶又委屈的声音,在大雨中响起,就变得很朦胧:“阮漠寒。”
“你怎么……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