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这人做事儿怎么都这么不过脑子呢？秦老师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把人打死了，你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反过头来给那两个混蛋偿命。”
张婷之前不愧是做辅导员的，一边帮陈海消毒，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地说教，听得陈海一阵烦躁。
“你能别逼逼叨叨个没完了行吗？你和秦老师连面都没见过，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件事情要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难不成让秦老师白死了吗？”
陈海现在肾上腺素飙升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整个人也已经冷静了下来。要不他连话都不会和张婷讲一句的。
“你就不能诉诸法律，让法律给这种人应有的惩罚吗？”
“哼，法律？”陈海冷哼一声。“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就算我诉诸法律，先且不说能不能定这两夫妻的刑事罪名，就算能，这个周期要多久？半年还是一年？他们再上个诉，再拖上一个一年半载的。等到秦老师骨埋黄土，那时候的判决生效真的还有意义吗？”
“怎么没意义，法律判决的本质就是为了还逝者以公道，给生者以慰藉，再给其他同样心怀不轨的人以威慑，这难道还不够吗？”
“够吗？”陈海怒吼着，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秦老师是自己选择了自杀，难道法庭还能以杀人罪定罪吗？但这一切的根源难道不是因为那对夫妻的害的吗？难道他们不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吗？”
陈海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青筋暴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悲愤。
“依我看他们最多不过就是个缓刑甚至只是个行政拘留的处罚而已。一个医生的逝去就得到了这样轻飘飘的惩罚，你告诉我，这公平吗？如果我不用自己的方式去为秦老师讨回公道，还有谁会站出来为他说话呢？”
“法律这么制定自然有它的道理，如果我们这些接受高等教育的人都不相信它，那还能指望谁？”
“我之前就是因为太相信法律和法规了，所以才会让自己被各种道德和规矩的条条框框束缚死。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一个能坐视医院压榨医生，一个月连轴转连家都回不去的法律，根本不值得我去相信。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了结的，我一定要让那两夫妻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还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你如果再去病房打人，那我就真的直接报警把你送进去了。”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去打人了。皮肉上的伤痛终究会好，可是秦老师的离开留给她家人的伤痛却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只有让他们也尝到相同的痛处，他们才能明白自己的错误在哪儿？”
张婷看着陈海的眼里满是担忧，即便现在陈海已经平静下来，但是刚刚陈海从她身边经过瞪的那一眼令她至今无法释怀。不管陈海说什么，他都不怀疑陈海有这么做的勇气。
“你可不要一昏头，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为了这么两个人，把自己搭进去，那可真是亏大了。”
“我要是一昏头，做些违法的事情，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这样就没人跟你竞争了呀。”
张婷直接对着陈海就是一发白眼：“你少门缝里看人，我虽然想赢你，可也想到是正大光明地赢你。这些背后的小动作我是不屑去做的。这些日子你不在，我也算是把医院的流程大致弄了个清楚，你的实力我心里基本也有个数了。咱们俩现在也算是重回同一起跑线了。到时候不管谁输了，也都没什么可不服的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
“你要谢我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要是真想谢我的话，就把你的那手腹腔粘液瘤的手术手法教给我，那我们就算扯平了。”
“你野心不小啊，上来就想把我的拿手绝活学走。我那手术不是有视频吗，我也发过论文，你对着看看不懂吗？”
“要是所有的手术对照着视频和论文就能学会，那还要老师干什么，每个人都去看视频好了！你那台手术的视频我也是反反复复地看，分开每一个动作我都能理解，可是组合在一起能治病我是真的看不懂原理。总而言之一句话就一句话，你教还是不教，给个痛快话。”
“教，我估计我要是不教你，你能念叨一辈子吧。不过最近可能还不太行，我还需要把手边的事情全部处理完。等我正式转到全科医学科吧，那个时候估计应该会有不少外院转来的病人，到时候你跟着我做几台。能不能学得会，那你可就赖不着我了。”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韩院士，您来了。”
韩院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也不知道韩院士听了多少。
“哦，我就是听说陈海出了事，所以专程过来了一趟。”
“那你们聊吧，我先去忙我的事情去了。”
“去吧。”
张婷收拾完工具之后就离开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陈海现在最怕见到的人就是老师了。对成部长他可以豪横地质问，但是对于老师，他有的却只有愧疚和不安。韩院士进门之后一言不发，坐到了陈海的对面。
“对不起，老师。我让你失望了。”陈海想了半天，还是只蹦出了一句对不起。除了这个，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个事情也确实不能全怪你，那两夫妻也确实可恶。我只是担心你，你想到后续要怎么保全自己了吗？医生在医院打病人和病人家属可不是什么小事，要是一个处理不好，你随时会被取消行医资格的。”
“对不起老师，我知道得太突然了，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但是老师，我不后悔，就算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秦老师在我进科室的那段时间那么照顾我，出了事情第一个挡在我面前。如果我面对她的死讯都能无动于衷的话，我会看不起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