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见那平一指像是在与令狐冲说话,喊道:“冲儿。”

令狐冲站起身,指着平一指介绍道:“师父,这位是平大夫。”

“他说是受人之托,来为弟子看伤的。”

昨日师父才提起过这人,今日平一指就来了。

令狐冲问他是受何人之托,平一指也不说。

令狐冲还想,有没有可能,是师父、师娘去请的平大夫。

不过现在看师父、师娘的脸色,应当不是。

岳不群心中戒备,拱手客气道:“原来阁下便是平一指,平大夫。”

“不知阁下是受何人所托,来为敝派弟子治伤?”

林平之心想,那肯定就是任盈盈了。

平一指从不将这些正道人士放在眼里。

他脸色不善道:“这与你何干?”

说罢,又看向令狐冲,神色缓和道:“令狐兄弟,你的伤是由真气所致,非药石能医治。”

“在下未能治好你的伤,深感惭愧。”

平一指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取了十粒药丸递给令狐冲。

“这十粒‘镇心理气丸’你先拿去,每十天服一粒,可延百日之命。”

令狐冲得知小师妹与林平之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觉生无可恋。

多百日,少百日,于他又有何异?

能续命的药,想来定是十分珍贵。

令狐冲本欲推辞,见那红色的药丸有几分眼熟,奇怪道:“咦?”

令狐冲拿出先前在药王庙得来的釉瓶,对平一指道:“平大夫,我这药与你这……”

什么名字,令狐冲忘了。

他顿了顿,续道:“有几分相似。”

平一指拧眉道:“怎么可能?”

“此药包含了诸多珍贵药材,我手里也不过十二粒罢了。”

“这药方旁人概不知晓,你定是看错了。”

平一指将自己的药丸放到令狐冲手里,跟着又拿过令狐冲手中的釉瓶查看。

他将瓶里的药丸倒在掌心,也是朱红色,模样是有几分相似。

但是这里头有小半瓶,少说有二三十粒。

平一指心中笃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镇心理气丸”。

他将药丸放到鼻尖嗅了嗅,眉峰紧缩。

平一指不信邪,又拿起一粒药丸放到嘴里。

岳灵珊犹记得那桃谷六仙将成不忧撕裂的样子。

想起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她仍是心有余悸。

岳灵珊躲在林平之身后,探出个脑袋,偷看这位传说中的“杀人名医”。

只见他吃了林大哥给大师哥药,然后便皱眉不语。

岳灵珊抬头看向林平之,用眼神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林平之笑而不语。

他这药是与“镇心理气丸”有几分相似。

沉吟良久,平一指问道:“令狐兄弟,这药是何人给你的?”

令狐冲答道:“是一位不知名的前辈。”

平一指呢喃道:“怪哉,怪哉。”

这药丸与“镇心理气丸”相似,就是药材好像略有不同。

用这几味药材,似乎也不错。

而且这几味药材,还更容易买到。

令狐冲问道:“平大夫,哪里怪了?”

平一指不愿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摇头道:“没有。”

“此药与“镇心理气丸”有异曲同工之妙,令狐兄弟服用此药也可。”

平一指又问令狐冲,“令狐兄弟口中的那位前辈高人,可有为你疗伤?”

此事说来话长,令狐冲不愿细说,摇头道:“未曾。”

平一指捻须叹气,又道了几声“惭愧”,便离去了。

平夫人带着桃实仙过来,让他们六人服侍令狐冲。

令狐冲无法推脱,只得问岳不群,能否让桃谷六仙随行。

岳不群应允后,拔锚启程。

他们所乘的船,是林平之买下的大画舫。

岳灵珊不愿与那桃谷六仙离得太近,拉着林平之到船头去坐着。

四下无人,岳灵珊小声问道:“林大哥,你给大师哥的药,真的可以续十日之命?”

十粒百天,一粒便是十天。

林平之笑道:“不过是些调气血的药材罢了,没那么神奇。”

“令狐兄体内真气互相牵制,本就不是暴毙的急症。”

“只要好生调养,延些岁寿不成问题。”

“若是身中剧毒不能解,抑或是经脉尽断,万箭穿心。”

“你觉得凭一粒药丸,能续十日之命吗?”

岳灵珊了然,嘟囔道:“那位‘杀人名医’也不是很厉害嘛。”

“说的好像他的药有多厉害似的。”

岳灵珊看向林平之,问道:“林大哥,你还懂医术吗?”

先前她只当给大师哥的药,是林大哥从别处买来的。

可方才听那位平大夫所言,这药在别处不好买到。

林大哥若是不通医理,怎会知大师哥的伤,要用何种药材调养?

林平之笑道:“不过是看过些医书,略知一二罢了。”

岳灵珊知道,这定又是林大哥自谦的话。

他还说过自己武功平平呢。

岳灵珊笑道:“林大哥,你真的是无所不能啊。”

林平之莞尔一笑,用后世的眼光,看古时的病症,有些是要简单许多。

这日傍晚,画舫停泊休息时,有人站在岸上喊道:“请问令狐少侠在船上吗?”

听见这声音,林平之便知是有人来给令狐冲送礼了。

来人送了令狐冲十几匣礼品,有糕点、下酒物,还有许多珍贵药材。

一拨人才离开,又来了一拨人,送令狐冲十余坛美酒。

在药王庙,令狐冲凭“独孤九剑”击败封不平。

从那时起,岳不群与令狐冲就有了隔阂。

如今见平一指为令狐冲治伤,又有来路不明的人给令狐冲送礼,岳不群心中的疑惑更甚。

令狐冲本就贪杯,见了十几坛美酒,忍不住要开坛痛饮。

不多时,有位书生打扮的人走到岸边,朗声道:“好酒。”

林平之循声看去,是祖千秋来了。

令狐冲邀请祖千秋共饮。

岳灵珊在一旁,听祖千秋侃侃而谈,说喝不同的酒,要用不同的器皿。

岳灵珊小声问林平之,“林大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平之摇头,“不知?”

不知?

岳灵珊笑道:“天底下还有林大哥不知道的事情?”

林平之笑道:“怎么没有?我就不知珊儿你喜欢放歌纵酒,还是喜欢小酌怡情。”

岳灵珊平日不喝酒,怎么可能喜欢放歌纵酒。

她听得出来,林大哥是在问她,喜欢喝酒的人,还是喜欢不喝酒的人。

想起与林大哥吃饭时,他都是小酌几杯,岳灵珊笑道:“我喜欢小酌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