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九柠亲完那微凉的脸颊, 退后少许,忐忑不安的盯着帝王看了好半晌,久久都等不来对方应答。

  连忙继续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 她就是故意的。

  虽然半睡半醒, 小爪子的目标也非常明确,拍掉那压住被角还扰人清梦的坏东西!

  可谁知道, 睁开眼竟就发生这等惨剧!

  柳九柠就算睡得人都迷糊,此情此景也不得不猛地清醒好几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脸可不仅仅是脸, 还代表着尊严以及某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普通人尚且如此。

  何况眼前站着的还是一国之君!

  再加上这巴掌似乎还不轻,都起红痕了,光是想想都觉得听。

  她就挺怕的,既怕还没来记得燃烧的爱情小火苗就这么提前熄灭, 更怕帝王震怒的种种后果。

  “方才真是睡糊涂了。”

  柳九柠只觉得自己无论怎样去解释都十分干瘪无力,琢磨来琢磨去, 又见帝王还是这么静静的盯着她,心更慌了。

  眼皮颤了再颤。

  便撅起嘴, 凑过去又无声的亲了两下。

  做完这些才不停扇着眼皮上那弯弯翘翘的小扇子说道:“亲亲就不痛了哦,咱们翻过这一页, 可不能再计较了。”

  话音落下。

  柳九柠迅速缩回温暖的被子里,汲取着被窝中带着暖意的微薄安全感, 同时开口道:“这深夜,还真是怪冷的。对了, 陛下您这么晚过来是要做些什么呀?”

  边说, 边把脸缓缓藏进锦被里。

  直到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倒是想把整个脑袋都缩进去。

  可躲得了一时也躲不过一世。

  沉默许久的李南初终于动了, 伸手将那躲进锦被的半张小脸挖出来,瞧着眼前心虚的小皇后,就仿佛看到某只在殿前故意打翻砚台的胖狸奴。

  食指与拇指轻轻磨砺着小皇后细腻如玉般的小巧下巴。

  她勾唇轻笑。

  道:“不够,这点补偿可不够。”

  小皇后这将心事全都摆在脸上的模样,她又怎能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原也没怎打算计较。

  毕竟前些日子初次在农家院落共寝时,便在夜半时分中领教过对方那霸道到不行的四只小爪子,不是朝连拍打,就是死死纠缠着不放。

  可既给了机会。

  就别怪她得寸进尺。

  “不够?”

  柳九柠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明白帝王是个什么意思,正直直迎上对方视线的双眸忍不住四处飘晃。

  耳根处像是着了火。

  不过几念间,就烧进了脑袋,直把小脸也熏得通红。

  她将目光垂下,盯着帝王的衣领,闷声说道:“我…我都亲好几回了!痛痛已经飞走了!不…不然你还要怎么样?”

  听到这话,李南初松开对柳九柠那小巧下巴的牵制,她捻了捻指尖,坐在床沿,同时将食指移到自己唇上点了点。

  缓缓说道:“这里。”

  柳九柠抬眸看去,只见帝王的食指轻轻按压着那柔软薄唇,忽就想起曾在窗户前的亲密接触。

  顿时间,脑袋都开始冒起了热气!

  热着热着,连带着扑腾扑腾个不停的心口也烧起来,借着这股炎炎之火,她猛地坐起身。

  双手揽上帝王颈脖。

  张嘴,对着提出过分要求的薄唇咬了下去!

  也在这瞬间。

  柳九柠记起自己在病重时的执念。

  狠狠地、重重地……

  也不管什么礼法尊卑,本着多亲一口多咬一口就是赚的原则,心生恶胆,咬完后,就如同吸果冻般啜起来。

  就啜了一口。

  柳九柠也不贪恋眼前这情势大好的战况,见好就收,往后睡去,捞过被子往身上一裹,连带着热腾腾的脑袋瓜子裹成结结实实的茧。

  李南初难得失神。

  她还以为要再磨上些许时辰才能得偿所愿,可未想到这一补偿来的太快,且还比想象中的要甜美。

  可才刚抬手打算挽回战局。

  小骗子就已经趁她这几念的恍惚躲了起来。

  “夜已深,真臣妾的困得不行,陛下你快回去吧。”

  柳九柠隔着被子,理直气壮的开始赶人,至于补偿什么的,都已经两清,自然是不会再提起。

  闷在被子里许久都没有听到外头的动静。

  她还以为人已经走了,便瞧瞧探出个小脑去呼吸新鲜空气。

  空气还没吸半口呢,就对上帝王那双比夜空里万千星子还要璀璨的眼眸。

  柳九柠连忙把捞着被子又盖住脑袋,盖完后,琢磨半晌,又把小脑袋缓缓冒出去,直到露出一双眼睛,才听了下来。

  同时闷声说道:“您怎还不回去休息?再不睡,怕是都能直接去上朝了哦!这对身体可不好,既伤肝肾也有损正气。”

  “这便回去。”

  李南初把柳九柠的小脸给挖出来,将被角掖好,方才站起身来。

  正落放着床幔。

  忽就想起了些什么,说道:“朕为皇后准备了份礼物,作为这些日子未能及时来探望的补偿。”

  柳九柠差点都听不得这‘补偿’二字,就连耳朵尖尖都染上了几分红,她连忙眨了好几下眼睛来压住心中的异样。

  才询问道:“在哪呢?”

  “就在桌上。”李南初说完,想起小骗子那过于活泼的性子,开口道:“这礼物还是要留些悬念才行,夜已深,明日朕再差人送过来。”

  话音落下。

  她看着皇后那微微皱起的小脸,心下只觉得好笑,便继续说道:“今夜可还要朕再讲些趣事?”

  “不用了不用了。您可快走吧,明日别忘了把礼物送来就好,臣妾睡了,晚安。”柳九柠紧闭双眼,做出已经熟睡的模样。

  哼,还觉得她大半夜会起来拆礼物不成?可太坏心眼了!

  李南初伸手轻轻点了点柳九柠微微皱起的额头,笑道:“晚安,小骗子。”

  ……

  柳九柠忍了又忍,她就想不通为什么帝王要叫她小骗子!天地可鉴,她两辈子可都是心地善良的乖孩子,从来没想过要骗人呢!

  拽着被角气了好久。

  待她睁开眼睛想要质问的时候,才发觉窗幔已落下,四周漆黑到不见半丝光亮。

  很明显,扰人清梦的帝王已经走了。

  柳九柠重重哼一了声,脑海中不禁回放起方才所发生的重重,才刚想到自己胆大包天的重吻,探出被子外透气的手就摸到了某本厚重的…医术。

  脑海中帝王的脸突然就变成那不怎么记得清的病案。

  她瞬间就困了。

  一觉到天亮,连梦都没有。

  柳九柠睡得可舒服了。

  醒来首先要做的,就是寻找帝王的某份礼物,撩开窗幔一看,在不远处的圆桌上,果然堆叠着好些个锦盒。

  堆成了小山的模样,光是瞧着就知道数量定是不少。

  她矜持的换来女官洗漱。

  其实心思早就飞在锦盒上,连里头都有些什么,都猜了十万八千回。

  终于。

  柳九柠洗漱换好衣服又吃了个早餐,再也忍不住,挥退侍从,只留着个女官再身旁伺候。

  迈着欢快的步伐,坐在圆桌前。

  从最高的盒子开始,翻看起帝王的礼物。

  第一个盒子。

  胭脂。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直到最后那个都还是胭脂。

  ……

  柳九柠沉默半晌,不信邪,还把精美的盒子翻来覆去倒腾,打算在翻出些什么玩意来。

  可现实依旧如此。

  她的面前摆了无数的胭脂,数量之多,就算整张脸每日每日都全部抹上,怕也没办法能在五年内用完。

  而这,不得不让她想起帝王当初在胭脂摊前对她说的那句话。

  ‘就像吃人的妖怪般好看’。

  好在胭脂这种东西,就像口红,有再多都不会嫌弃。

  柳九柠满怀希望的打开了那胭脂,挑在手背试了一下,竟是当初在那摊子前试到的牛血红!

  在一一看过其他颜色,还有好些都颇为特别。

  总之红得都十分出彩。

  就是…这些胭脂好些都是颜色重复,且数量极多,怕是真的能用到老。

  不管如何,收到胭脂的柳九柠是非常开心的,甚至对着镜子哼起了歌儿。

  虽然某些回忆似乎并不是那么甜美。

  ……

  好吧,是非常不甜不美,甚至带上几分惊悚。

  但至少帝王确实记得她喜欢些什么,还都放在了心上。

  柳九柠挑了个心喜的颜色抹在唇上,就连对着枯燥的医书以及没有丝毫头绪的病案,心都是甜滋滋的。

  直到陈太医过来为她诊脉。

  欲言又止的提醒,病情未好转不宜用生食,又说什么鹿血固能补气血但也未免太补。

  ……

  柳九柠脸都黑了,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审美!一点审美都没有!

  她这是牛血红!

  不是真喝了血没擦嘴巴!

  面无表情的柳九柠吩咐侍从把自个带回来的胭脂都分成小罐装好,将其一一添到了每位妃嫔的礼单上。

  她,要在皇宫引起新潮流!

  要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来自强烈唇色的冲击!要让大家知道,口脂颜色丰富多样!

  很快,柳九柠就结束了名存实亡的十四天自我隔离,被关了好些日子的侍从也终于可以踏出皇后寝宫透气。

  这几天帝王依旧忙得很。

  只有在夜极深时,才偶尔能说上几句话。

  在妃嫔们前来请安的大清晨,柳九柠抹上帝王赠予也是她自己最爱的牛血红色口脂,又搭配上好些华贵又霸气十足的配饰。

  对着镜子欣赏许久。

  觉得镜中人简直攻气十足,这才缓缓去了正殿。

  还是女人最懂女人。

  妃嫔们才刚坐下不久,就有好些人频频看向她的唇。

  柳九柠笑着正想说些什么,下首坐着的德妃就先紧皱着眉头开口了。

  “皇后娘娘,您唇色不大对劲,瞧着像是中毒,还请快快传太医来仔细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