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里的那些嘀嘀咕咕, 柳九柠是一个字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她也能面上笑嘻嘻的继续谢恩,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说了, 劳模员工都有吃饭的时候, 她还担着个正妻的名头,怎么就不能大大方方去吃饭了。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 侍疾也是同理。

  总之柳九柠必定有无数的借口来解释自己的行为,帝王不问不提, 她还省的浪费口水的功夫。

  农家饭菜其实也就那样。

  不能说好吃,只能讲是勉强饱腹, 但在这个时代的乡下,能饱腹已经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柳九柠也不挑剔,有什么就吃什么,该喝粥就喝粥, 再配个咸不拉几的小菜也就解决完了一餐。

  说实话,她两辈子都没有在吃饭上这么‘质朴’过。

  这人生嘛, 总是要经过几个坎的,学着接受, 才能继续活下去。

  迅速填饱肚子后,柳九柠也没忘石青那被提了又提的饭量, 叮嘱黄婶再煮些粥,这才快步回到屋里, 继续自己那满腔热血衷心的侍奉帝王。

  可惜想象是非常丰满,现实却格外骨感。

  等她回到屋里, 帝王不仅喝完粥, 甚至还自己解决完生理问题, 眼下正躺在床上, 阖眸歇息。

  柳九柠还能怎么办呢?

  先把桌上的地图收了起来。

  看着窗外阴沉沉到以为就要入夜的天气,又见帝王呼吸平稳,她便小心翼翼的,爬上了还算宽敞床,闭上眼睛,跟身旁的伤患一起睡午觉。

  但她却并不知道,自己彻底进入梦乡的那一刻,身旁躺着的帝王缓缓睁开了双眼。

  李南初转头盯向自己这位小皇后。

  果真跟宫里那头胖狸奴一般,都是同样的大胆。

  这个午觉柳九柠睡了很久很久,要不是黄婶子又开始扯着嗓子唤她吃饭,她差点要把晚上都给睡过去。

  起身的时候她先是去瞧帝王有没有醒。

  看到对方还睡着,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紧接着快步跑出门外,让黄婶不要再喊了。

  病人还是需要多休息的。

  且明天就要开始赶路,趁眼下还有相对来说平稳的好环境,能多休息就多休息。

  到了饭桌上,柳九柠才发现憨笑着的石青也在,对方还炫耀着跟她说把家里那件特属于他的蓑衣给‘带’了出来。

  原本她也打算给石青买件蓑衣,但制作蓑衣的老伯表示石青这样的体型少有,得重新做才行。还想着到了镇上再去买一件,却没想到石青还惦记着这件事,回家不忘把蓑衣给带了出来。

  总说人家傻,可她瞧着还挺机灵的啊!

  柳九柠夸赞几番石青后,打了碗热腾腾的白粥,加多点盐在上头,捞匀。

  这次是真的打算去侍奉帝王了。

  一进屋被对方盯着她也不晃,小嘴一张,理论就是一套又一套。什么病患就应该吃清淡点,什么补充盐分是非常重要的,再什么热水喝多些对人非常好……

  边说,还边把搅凉了的粥喂紧对方嘴里。

  还不忘一口一句,烫不烫、温度合适不合适、有没有太咸,简直贴心至极。

  柳九柠在这机械式的重复喂粥动作中,偶尔也会恍个神。

  比如。

  盯着帝王那双稍有红润的唇,她不禁想起几日前做人工呼吸时,那微凉柔软的触感。

  也猛然想了起来。

  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天啊!

  她失去了初吻,还愣是用了这么多天,才回过神。

  ……

  李南初久久都没等来下一勺,直直迎上上柳九柠那双恍神的眼眸,不得不开口询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想我那在阳光下逝去的青春与初吻。”柳九柠叹息着,不知不觉就把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连捂嘴都太迟。

  眼看着帝王目光都变得犀利,脑袋有冒出绿光的趋势。

  连忙解释道:“咳咳,妾身的意思是,在想着前几天妾身为您做的人工呼吸,这所谓的人工呼吸就是溺水的时候按压胸口,再以口口相对运送新鲜空气……”

  在帝王的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柳九柠声音越来越小,但又觉得救人的是自己失去初吻的也是自己。

  这怎么该委屈的也是自己吧!

  于是这底气也上来了,继续开口:“这是妾身早年在某本医书上看到的方法,说是能为命在旦夕者回阳,溺水者尤其适用。那等情况下,妾身也无法想太多,死马当活马医,努力好了好几炷香的时间,您呼吸方才平稳。”

  柳九柠把粥最后几口粥都飞快趁帝王打算说话的时候都喂了进去。

  等碗都空了,她才可怜兮兮的说道:“您可要好快一些,回京之路千里迢迢,怕是少不得疲劳。”

  说完,柳九柠又掏出地图,在上头比比划划,表示商量一下接下来路该怎么走。

  可以说是非常努力的在扯开话题。

  青春又初吻什么的都太尴尬了,不适合在这种天色暗沉房间狭小又孤女寡女的情况下详谈。

  李南初在听了解释后也放任柳九柠将话题转移,她接过地图,沉思半晌后,指画出了好几天路线。

  到底是手掌实权的帝王。

  虽然地图画得很是粗糙,有些一大片的地方甚至连个地名都没有,更不会标出山与水。即便如此,身为一国之君,她也依旧能迅速回想起各州每条重点官路的大概位置。

  柳九柠听得很认真,如果有笔,她还想做个笔记免得忘记。

  帝王不愧是帝王,字字珠玑,针针见血。不仅顾及到追击他们的敌人,也想到了会前来搜寻的友军,以及眼下编造的假身份和身上用一分就会少一分的银钱。

  实际上,钱这方面,暂时来说还是绝对充足的。

  她早前被害妄想症发作的时候,直接用轻薄的油纸抱了好几张钱票,压在鞋底下。

  ……

  咳咳,这不是电视剧小说看多了吗?

  也学着整了整。

  旁的不提,这小技巧还是非常实用的,那几张钱票在压得严实鞋底油纸里丝毫没有进水,虽然也就七八张,可架不住上头数值大。

  别说是上京,就是沿途开店都不在话下。

  柳九柠跟李南初确定完今后暂时姐妹相称以防出现纰漏,又定下明日趁早离开这个村落。

  说完后,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乡下没有那么好的条件,点灯是不可能的,洗澡也不方便,至多是擦擦身罢。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柳九柠在给帝王擦身,眼下帝王清醒过来,她也不好再占便宜。

  怎么说性取向都是女。

  该避嫌的还是避一下,免得他日东窗事发,说她唐突帝王什么的,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柳九柠想是这么想,但架不住帝王的手被她包扎的严严实实,为了防止帝王乱动,她甚至还加了几根直挺的木棍在包扎里。

  单手擦身还是不实际,擦背就更不可能。

  最后还是柳九柠默念着‘我是小太监小太监就是我’,完美给帝王擦完除私密部位外的其他地方。

  小柳子摸着帝王的腹肌艰难的心如止水。

  天啊!

  所以为什么,帝王连腹肌都有?

  还很结实?

  手感还真的非常不错!

  这个问题萦绕在脑海,久久不散。

  柳九柠差点被整得失眠,直到把一切都归于帝王是个习武之人,她才沉沉睡下。

  同一张床,李南初就没这么好的睡意了。

  她已经昏睡了好些时日,眼下身上没什么劲,手臂上刀痕极深怕是失血也多,头部又在江里撞上了浮木,如今沉痛得很。

  夜再深,也难以睡下。

  再加上……

  李南初第二十五次将柳九柠压在自己身上的腿搬开,第十八次为缩成一团的柳九柠盖上被子,第十二次移开柳九柠枕在自己颈窝里的脑袋。

  第一次与人同睡的她从来没有想过。

  居然有人的睡相能如此糟糕!而且这个人还是她亲点的皇后!

  折腾了大半夜。

  李南初也累了,来来回回又反反复复,实在没办法,只能放弃。

  任由柳九柠把她当成大枕头,又是枕又是压,累了还翻身到另一侧,过了半晌再翻回来折腾。所幸伤着的那只手离对方远得很,躲过了一劫。

  次日。

  醒来的柳九柠发现自己似乎好像大概…窝在了帝王怀里?

  或者准确来说,把帝王当成了自个屋里那又可以抱又可以枕垫着脚的棉花大枕头。

  可怜的帝王派纯肉大枕头的衣服上,还湿了一块。

  吓得她连忙擦了擦嘴角。

  ……

  柳九柠本还想趁帝王没醒来,赶紧掩盖自己的‘犯罪’证据。

  可谁知才刚小心翼翼抬起脑袋,就对上了帝王那双清醒无比的眼眸。那张熟悉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却奇异的在上头看出了几分无奈,更直白点来说,应该是生无可恋。

  很巧。

  尴尬到想找个地洞马上钻进去的她,也非常生无可恋。

  睡觉睡成这样就算了,还口水打湿帝王的衣襟。

  柳九柠就是上辈子穿越前看的小说,都没见过女主睡觉还会流口水接地气无比的智障操作。

  小脑袋瓜想了又想。

  她也不敢琢磨帝王眼下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只能讪讪笑了笑,用袖子擦了擦那块被口水打湿的地方,小嘴一张,飞快说道:“姐姐早呀,妹妹我打小睡姿就有些狂野,可多担待多担待哈。咳咳,天色也不早了,趁着外头没下雨,咱们快些起来收拾收拾,这个点也该出发了!”

  她都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姐妹相称,还去计较什么流口水?

  就让这件事翻个页。

  启程、赶路、回京才是眼下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