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走后,魏瑜姝气定神闲地支走了婢女,又对着空气说话:“出来吧,早就看见你了,赵钰。”

  从一处矮宫墙后走出一名绿衣少女,正是赵钰。

  她靠在墙边,似乎有些怕魏瑜姝。

  现在的赵钰应该是怕赵望的,毕竟赵望欺负她那么久了,要敢反抗早就反抗了。

  “参见大皇姐。”赵钰也就只有张脸好看了,身子骨弱得很,瘦的像猴一样。

  “咳咳。”她说几个字还得咳一下,病恹恹的模样,想来体质也不好。

  魏瑜姝神色淡定,高傲地微抬着下巴看赵钰:“这时候知道叫大皇姐了?方才在宴席上,你可是一声都没唤过本公主大皇姐。”

  赵钰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说:“赵钰知错了,方才太担心母妃了,失了礼数,是赵钰不对,大皇姐想怎么惩罚赵钰都可以。”

  魏瑜姝冷哼一声,她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是赵钰这种小孩子承受得住的,不过她现在修身养性几百年了,还真没故意折磨过什么无辜的人。

  “算了,今日是本公主的生辰,可不想见血。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婉婕妤如何了?”

  赵钰低着头,她的地位和魏瑜姝可不一样,不受宠的公主在宫中地位低下,就连婉婕妤见了魏瑜姝,那也得尊称一声大公主,更何况是她。

  赵钰不敢直视魏瑜姝,只怯生生地说:“多谢大皇姐惦念,太医来过之后,母妃好多了,不再咯血。”

  魏瑜姝打量着赵钰,赵钰的脸被垂下的头发盖住一点,眼眉低垂,看不见她眼里的情绪。

  “方才本公主和梁太医的话你也听见了,婉婕妤的病是不治之症,续命已是非常艰难,需得多种珍贵药材熬制。这些药啊,若是本公主不向父皇求情,只怕以婉婕妤的身份,是连续命的药都不配用的。”

  赵钰赶紧向魏瑜姝行礼,说:“多谢大皇姐,”

  魏瑜姝望着赵钰,不知她是真不知道魏瑜姝话里的意思,还是假不知道,和这种真傻或装傻的人说话就是费劲:“这病需得长期调养,本公主求得了父皇一次两次,那长此以往下去,对本公主我有什么好处呢?”

  赵钰似乎猛然间反应过来魏瑜姝的意思,惶恐地跪了下来,语速飞快:“大皇姐,只要你肯救我母妃,我一定为您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魏瑜姝摆摆手:“当牛做马就算了,本公主有的是婢女。不过嘛,本公主听闻婉婕妤的哥哥是南阳郡守,南阳可是块宝地,风调雨顺土地肥沃,兵马强健,粮草丰足。”

  “大皇姐这是何意?”赵钰有些懵。

  魏瑜姝装作一副被赵钰的蠢气到了的样子,一把拽住赵钰的手腕,将人拉至身前:“别跟我装傻了,给你舅舅写封信,告诉他婉婕妤病重,找人进宫探望,到时候那人与本公主细谈。”

  赵钰猛然醒悟,想要挣脱,但是魏瑜姝力气可比她大得多,一时之间还挣脱不开,一双美目盛满惊恐:“母妃与舅舅一脉少有书信往来,就算我写了信,舅舅也当废纸扔了。”

  魏瑜姝恶狠狠地说:“让你写你就写,哪儿那么多废话!”

  “记住,婉婕妤的药本公主能帮你求父皇赏赐,那我出了宫,也自会想办法为你寻得。若是你为本公主办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这药究竟是治病救命的药,还是杀人夺命的药,可就难说了。”

  赵钰似乎被魏瑜姝抓痛了,秀眉紧蹙,带上了一丝哭腔:“赵钰谨遵大皇姐教诲,定会给舅舅写信。”

  魏瑜姝猛地松开,得意地笑:“这才对嘛,就这么着吧,本公主这就回宫了,你可别忘了写信,进进出出的宫女可是记录在册的,你宫里的宫女出没出宫本公主可是一清二楚。”

  赵钰揉着发红的手腕,委屈地说:“大皇姐,我宫里没有宫女侍奉,已经被您调走了。”

  魏瑜姝笑容不变,冷哼一声:“呵,也是,既然如此,本公主明日便为你指派一名宫女过来,你可得好好听她的话。”

  明明是派个下人过来,搞得像找了位大人,赵钰哪敢拒绝,连声答应。

  魏瑜姝走后,赵钰又去了趟御药房,找梁太医取了熬制的药端回来。

  婉婕妤努力睁开眼,咳嗽不止,赵钰放下药就去为婉婕妤顺气:“娘,你好好躺着,我为你端药来了。”

  婉婕妤缓过来后,脸色蜡黄如纸,望着这一大碗药,甚是惊讶:“钰儿,这药你如何讨到的?”

  要知道,她们平日里连饭食都是和宫女一个等级的,哪里又用得上这样珍贵的药材。

  赵钰迟疑了一下,随后扶着婉婕妤靠在床边,端过药碗,一边吹冷了药喂婉婕妤喝,一边小声地说:“是大皇姐替我在父皇面前求情,父皇才让梁太医来为娘把脉,后来也是大皇姐让梁太医为您熬药,还说父皇那里自有她去说。”

  婉婕妤端碗喝药的动作一顿:“大公主赵望?她怎会帮我们?”

  赵钰也面露疑惑:“孩儿也觉得奇怪,今日的大皇姐不仅没有打骂羞辱我,甚至还帮我求情,着实奇怪。”

  “莫不是她有什么阴谋?”婉婕妤愁眉苦脸地说。

  婉婕妤不过二十几岁,虽然病容憔悴,但模样却是极好的,真让人想不到她这般的容貌,竟然会被皇帝遗忘在这样偏僻的宫里。

  不过她这身子着实不太好,连带着赵钰从生下来就小病不断。

  赵钰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魏瑜姝让她做的事,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隐瞒,她眼神飘忽,不敢看婉婕妤,只盯着药碗,说:“大概是大皇姐今日生辰宴,不希望病气在这宫中蔓延。”

  婉婕妤皱眉,一脸担忧:“钰儿,大公主性子乖张,反复无常,这件事肯定有所图,你日后可千万见了她就绕道走,切不可又被她寻了机会欺负,这深宫中,没人敢反抗她。”

  赵钰眼神有些放空,点头应是:“孩儿知晓了,娘你放心吧。”

  生辰宴过后,婉婕妤的病每个月都得服药,赵钰为了自己娘亲的药,还真准备给她舅舅写信,但是信里该怎么说,她心里还是没底,于是鼓起勇气去找魏瑜姝。

  魏瑜姝望着桌子上的刺绣一筹莫展,活了几辈子了,还真没学过刺绣这玩意儿。

  没有原主赵望的记忆,要魏瑜姝现场刺绣,那是真不行。

  结果这时候,正巧婢女素兰进来通报,说宫外三公主求见。

  魏瑜姝赶紧让人把赵钰领进来。

  赵钰一进来,小小的一个,站在靠门口近的位置,怯怯地望着魏瑜姝:“赵钰给大皇姐请安。”

  魏瑜姝屏退了婢女,让赵钰把门关上。

  “信你写了吗?”魏瑜姝一把推开桌上的刺绣,手撑着下巴,看着赵钰。

  赵钰还站在门边,低着头,摇头说:“在太学宫没有识得几个字,不知该如何给舅舅写信。”

  魏瑜姝一脸嫌弃地看了赵钰一眼,无奈地说:“既然如此,你就照本公主说的写,一字不落地写上去。”

  赵钰眼睛一亮,马上应到:“多谢大皇姐指点!”

  那天之后,魏瑜姝想了个新的办法躲避刺绣,她天天往婉婕妤的宫里,去欺负赵钰,婢女也就没那么多时间催她刺绣了。

  那个催她刺绣的婢女甚至被她送去了婉婕妤宫里当婢女,听说那婢女晚上哭得可惨了,比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冷宫还惨。

  赵钰实在是好玩,魏瑜姝当然不会像原主那样动辄就是打骂,这些手段太低劣了,更何况魏瑜姝的目的本就不是欺辱人,而是找乐子。

  宫里的人就见着赵钰一个病秧子不是爬树上去找风筝,就是下湖里去抓鱼,晚上回去定感染风寒,没好多久,又得拖着病体被魏瑜姝使唤。

  众人看在眼里,虽心生同情,但也没人敢开口求情,生怕大公主的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为了一个小小婕妤的女儿,得罪了皇后的长女,实在是得不偿失。

  半月后,赵钰舅舅竟然真的派人来了。来人是赵钰的舅娘,她来探望了婉婕妤,一番嘘寒问暖之后离开了,最后一拐角,走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庭院,与等候多时的魏瑜姝相见。

  与赵钰舅娘聊完,魏瑜姝并没有急着离开,她坐在亭子里,晃着茶杯。

  赵钰的母族势力暂时拉拢,但魏瑜姝总觉得奇怪,此事当真如此简单?

  魏瑜姝又不是傻的,那天写信时,虽然是魏瑜姝说,赵钰写,赵钰说自己不识得几个字,写信没多少文采,只能完全照魏瑜姝说的写,但魏瑜姝看着那信总有些奇怪。明明是一字一句的话,但总有些地方细看,就会发现有些字虽然表达的是一个意思,但偏偏就不是那个字。

  假设这是赵钰有意而为之,改字的意义应当是让看信的人看出不一样的东西,魏瑜姝当然不是这个看信的人,那就只可能是赵钰舅舅。

  看来,这个赵钰可不是简单地从之后才慢慢长成吃人的狼,而是从小就心机深沉。

  魏瑜姝一想到赵钰那张柔柔弱弱的脸,嘴角止不住冷笑,在她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面前装乖,赵钰还是太嫩了。

  转眼间半年就过去了,魏瑜姝天天看似无事可做,除了欺负赵钰,也没干什么。实则又什么事都安排好了,再过五个月就是她及笄之礼,也会出宫建府,到时候魏瑜姝才能有空间练武,如果可能的话,她还可以找皇帝讨要个一官半职,不过照这皇帝对皇女的警惕来看,多半是不行的。

  要想从赵成手里讨要点有实权的官职,魏瑜姝得冒一次险。

  半年时间,足够魏瑜姝安排一出好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赵钰:哭唧唧

  魏瑜姝:笑嘻嘻感谢在2020062323:08:092020062422:2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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