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仙侠武侠>刀剑夺帅>第九十五章 二先生

吴恙反倒镇定自若,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第一,迅速善后,清扫战场,消除一切痕迹!”

“第二,派人知会柳昆元,就说时机已到,让他派兵,与红楼一道,剿灭朔朝谍子。记住,一个活口都不要留。”说到最后一句话,吴恙几乎咬牙切齿。

“二弟,你亲自带人,将知晓此次朔朝谍子相关事宜的所有人员,全部处决,对外宣称他们围剿朔朝神秘高手时阵亡。”

“还有王瑛此次出行所有随行人员,也一并处死!”

“尤其是那个来幽篁园报信的照海护卫!”

说完这些,吴恙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似乎发泄了心中积郁,他睁开眼,看着身后战战兢兢、唯恐大祸临头的红楼下属,露出一个温煦笑容:“各位同僚不必紧张,吴某人最是恪守赏功罚过了,此番变故,还需仰仗各位,望我等勠力同心,共克时艰!”

红楼下属纷纷跪地,连那拄杖老者都抱拳躬身,齐声道:“愿为大人效死!”

吴恙笑容愈加温醇,只是眼角平平,视线冰冷!

草堂。小楼内室。

春华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书生,正要惊呼出声,再一看书生抱着的唐朝,以及被鲜血浸透的衣衫,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这姑娘居然晕血!

周密看着软饭在地的春华,微微错愕,不过此时已经顾不上了,赶紧将唐朝放在榻上,从衣袖中取出一枚色泽红润、异香扑鼻的丹药,塞进了唐朝口中。然后双手握住唐朝左右手腕,微微用力,唐朝猛然吐出一大口猩红鲜血,如方才一样,转眼之间便已冰冻。

只不过吐出淤血之后,唐朝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周密凝视着地上的冰冷血块,心思急转。

察觉到细微的气机涟漪,祁连城、潘师正二人一前一后赶来,看到周密,二人同时一愣。看到瘫软在地的春华,二人又是一愣。

还好祁连城反应过来,打了一个道门稽首:“见过周密先生。”

潘师正想到周密在上雍学宫素来以严谨古板着称,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正要行礼,眼角余光扫到榻上形容枯槁、气若游丝的唐朝,脸色一变,闪身来到榻前。

祁连城也发觉不对,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当他发现血腥气的来源是唐朝的时候,忍不住惊呼一声。

潘师正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左手搭上唐朝手腕,开始切脉,良久方才松开。周密问道:“潘道长,我家小师弟脉象如何?”

潘师正面色难看,咬牙低声道:“脉来歇止,止有定数,不能自还,良久复动,且脉微欲绝,乃是脏腑气血枯竭之象。”

“而且令岚体内受伤极重,经脉断裂,窍穴崩毁,真气倒灌入脏腑,气机妄动如鼎沸,一身修为,十不存一,如同废人!”说罢他转头望向周密,问道:“敢问先生,令岚被何人所伤?蜀州地界,可没有人能将他伤成这副模样!”

周密沉吟片刻,说道:“我方才在雍山抚琴,突然心血来潮,生出极大警兆,我略通谶纬之术,算得警兆应在小师弟身上,于是从雍山急急赶来,却已是不及,小师弟已经重伤濒死。”

“我在那片竹林里捕捉到了一丝极为阴寒歹毒的真气,与小师弟体内的两股气机同宗同源,想必出自同一人之手。”

“此人境界高深,我只能探查他向南遁去,但是踪迹在距离锦官城百余里质之地彻底消失。”

祁连城插话道:“当务之急是为令岚疗伤医治。若真如子真所言,仅凭我三人,恐怕回天乏术!”

周密思索片刻,笃定道:“小师弟虽然伤势极重,但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潘师正与祁连城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雍山二先生何等身份,自然不会与他们开这种玩笑。

“你如何保证?”

一个清冷嗓音突兀响起。

祁连城赶忙转身,看着神色冰冷的谭棉花,小声说道:“谭姑娘,这位先生是上雍学宫二先生周密,更是唐朝的师兄,不可唐突。”

周密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一板一眼解释道:“我家小师弟一身修为,以万古长青为根基,春水剑心为枝干,虽然并非浑然一体,二者要义,却极为契合,均有生生不息、生机盎然之理,故而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如今小师弟经脉断裂,脏腑衰微,满目疮痍,看上去触目惊心,然春水剑心仍在,万古长青更是如原上野草,山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谭棉花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并无大碍。”

怎料周密话锋一转:“小师弟如今有一道最凶险的关隘,那边是如何修缮崩毁的窍穴,接续断裂经脉,使气机运行有迹可循,万流归宗,方可有源头活水,润泽万物,草木生发之盛况。”

三人面色齐齐一变,谭棉花气急,眯起眼睛,寒声道:“你是拿我们寻开心吗?”

潘师正拉了拉谭棉花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接续经脉、修缮窍穴,需以天材地宝,再请一精通医术之武道宗师出手,其实不难,我武当山二者皆有,只需耗费些时日。问题是以令岚如今的情形,怕是撑不到了。”

周密略做思量,点头道:“此处距武当山有两千余里,我往返一趟,不消一炷香。只是小师弟如今窍穴崩毁,其中蕴藏的磅礴真气逆行,气机暴乱,需要有人以真气引导,否则撑不过半日,便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祁连城眼神坚毅:“这事让我来做,哪怕舍去一身道法!”

潘师正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哪知周密摇头道:“你二人道法精深,但境界不足。引导之人,需居高临下,好似‘替天行道’,唯有境界比小师弟高,登高望远,才能将诸多细微变动尽收眼底。否则只会火上浇油,适得其反。”

说到这里,周密突然捂住心口,身形摇晃了一下,抬头看着神色紧张的三人,微笑道:“刚才急着赶路,真气有些不稳,不妨事。”

潘师正扶起春华,向门外走去,说道:“那我便回山一趟,虽然不如二先生神速,三日之内,必定返回。”

祁连城欲言又止,长叹一声,看着唐朝腹部的伤口,说道:“齐云山有一张方子,可以补血生肌,我这就去寻找药材。”说罢也出去了。

谭棉花看着胸廓毫无起伏的唐朝,心有戚戚,眼神恍惚。

周密侧身坐在榻上,对谭棉花说道:“劳烦姑娘扶着我小师弟,我这就为他引导气机。”

谭棉花收敛心神,上前与周密相对而坐,伸手扶住唐朝肩膀。而周密一手握住唐朝手腕,一手按在唐朝后脑玉枕穴,闭上双眼,将自身真气渡入唐朝体内,循经脉流转,遇到断裂处,还要修路架桥,方能周天圆满。周密一身真气,浩然博大,又沉静平和,用来引导逆行气机,最是合适不过。饶是如此,一炷香下来,周密已是神色憔悴,额头、脖颈、脸面全是细密汗珠。

看到唐朝气息渐稳,真气趋于平缓,周密方才停手,示意谭棉花将唐朝放下。

谭棉花见状略微放松,周密却面有忧色:“治标不治本。原本以为可以支撑半日,现在看来,长则两个时辰,短则半个时辰,便要引导一次。”

谭棉花心下一沉,不免联想起自己在越州被红楼监律一剑过腹,剑气缠绵,至今伤口仍隐隐作痛,再看看唐朝,心底升腾起一种兔死狐悲的哀凉。思绪混乱,谭棉花不由自主走出楼外,站在一棵高大榕树下怔怔发呆。

身旁脚步声响起,谭棉花回过神来,原来是周密出来透气,他看着谭棉花,有些讶异的咦了一声:“刚才就发现姑娘的气机流转就有些古怪,分明是有大神通者助姑娘开辟窍穴,最难能可贵是手法浑然天成,毫无凝滞,使得姑娘得以鱼跃龙门,别开生面!”

谭棉花差点惊得跳起来,她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密!

周密轻声笑道:“姑娘不必惊讶,在下虽然修为不高,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嗯,观你气象,隐含无上剑意,世间唯有两人有此境界,公孙向来孤家寡人,莫非姑娘与那柳永有莫大渊源?”

谭棉花这下是真的怕了,心思急转,不知如何作答。

周密退后两步,示意谭棉花不用紧张,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若是冒犯了姑娘,在下先告罪一声。”

突然,周密抬起头,视线由南向北缓缓偏移,最终望向正对头顶天空的厚重云层,眯起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谭棉花发现眼前的高大书生神情凝重起来,他挥了挥手,低声道:“劳烦姑娘进屋,守在我小师弟身旁。”

谭棉花神色紧张:“出什么事了?”

周密双手负于身后,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

谭棉花心道不是大事你这么严肃干嘛,不过还是从善如流,转身掠进小楼。

周密转头望着南方,微微眯起眼睛,开口道:“放着潜入大雍逞凶作恶的外敌不管,偏偏揪着周密不肯放松,如此行事,无理,无礼。”

“既然如此,只好领教领教了!”

“请公孙先生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