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仙侠武侠>刀剑夺帅>第六十七章 再生波澜

一行人走走停停,主要是因为唐朝心神损耗过甚,此番比拼,可谓惨胜,顾清微剑意精纯,平生少见,果然厉害。

回到白露殿,长孙留正在等着他们。他直接开门见山道:“这慕容龙城与唐欢可是一路尾随上的蜀山?”

唐朝摇摇头,此事他当真不知。

长孙留淡淡说道:“姑苏慕容家风醇正,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热衷于算计人心的异类?”

确实如此。

长孙留询问了一下唐朝的伤势,绝非敷衍客套,唐朝笑着答道只是些皮外伤,顾清微出手是有些分寸的,已经无事了。长孙留点点头,紧接着就离去了,看起来神色匆匆。

唐朝要静养调息,回房去了。潘师正嬉皮笑脸的说要出去转转,拿着暮商剑便出去了,谭棉花本来想拦,毕竟是别人地盘,但是转念一想,又随他去了。

司徒雄越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楼,他的儿子司徒洛上半身赤裸,身上满是鞭痕,跪在庭院里,双目红肿。

司徒雄越看到这一幕,眼皮子一颤,看来夫人是真的生气了。

正想着,小楼里冲出来一个手拿一根柳条的妇人,身着鹅黄色长裙,十分明艳动人,不过此时却柳眉倒竖,眉目含嗔。

长裙妇人了司徒雄越一眼,咬着牙道:“司徒雄越,你教的好徒弟。”

司徒雄越心里一紧,正要开口,长裙妇人冷声道:“跪下!”

司徒雄越面色发苦,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夫人,儿子还在这里,多少给自己留一点面子。

司徒洛看到自己的的老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是很快又化作了一声哎哟,原来母亲手中的柳条又抽在了自己的背上:“你还笑?你还敢笑?今天给老娘跪到日落!”

司徒洛再也笑不出来了。

长裙妇人犹豫了一下,转身进了小楼,司徒雄越心中大喜,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跨入小楼后,不忘严严实实的关上了门。

不等长裙妇人发话,司徒雄越立刻跪在了地上,推金山倒玉柱,没有丝毫犹豫,轻声说道:“夫人莫要动怒,此事我绝不知情。”

长裙妇人眯起凤目:“你不知?关胜不是你的嫡传弟子?”

司徒雄越叹了口气:“夫人有所不知,关胜前几日收了一个慕容家的徒弟,今日慕容龙城便上山问剑,还指明要关胜出战,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长裙妇人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狠狠一跺脚:“养不熟的白眼狼!”一脚下去,小楼微微晃动了一下,让跪在外面的司徒洛心惊胆战,差点夺路而逃!

长裙妇人一挑眉:“那关胜如今在何处?”

司徒雄越老老实实道:“在地下水牢,除了我,无人能见。”

长裙妇人点点头,说道:“你陪我去见见他。”

司徒雄越硬着头皮说道:“夫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长裙妇人一瞪眼,司徒雄越立刻道:“居然敢算计到洛儿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这就带夫人去见见那个孽障!”

蜀山地牢,在白露殿与汉阳殿共同拥有的一处大湖旁边。平日里无人守卫,因为也没什么囚犯俘虏。因为司徒雄越将关胜囚禁在此处的事无人知晓,所以两人也不需要避讳什么,直接来到了最深处,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关胜。

此时的关胜已经没有了意气风发的模样,大半个身子浸泡在阴寒刺骨的潭水中,部分皮肤已经被泡的惨白发胀,两侧肩胛骨都被锁链穿透,钉在头顶的石壁上,头发蓬乱,浑身上下都是血迹。

关胜看着蓦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师父师娘,眼神平静:“徒儿不孝,无法与师父师娘行礼,还请见谅。”

司徒雄越面无表情。金梦珍眉头紧皱:“关胜,我不想多说什么,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慕容家族到底许给你什么了?”

关胜抬头看着自己的授业恩师,淡淡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有用吗?我这人有野心,但是师父太高太远,无法逾越,只能走一些歪门邪道,仅此而已。”

金梦珍显然不信,有些生气,气息逐渐锋利起来!

司徒雄越抬手放在夫人肩上,示意她稍安勿躁,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沉声道:“我司徒雄越自认没有对不起你关胜的地方,你为何要联合外人算计蜀山?”

关胜笑了一下,但随即牵扯到了伤势,不由自主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灰白道:“一己之私罢了,徒儿就不说了,免的脏了师父师娘耳朵。”

司徒雄越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不可救药!”

关胜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身躯,虚弱的说道:“师父,徒儿想要一个痛快,就当是徒儿最后的请求了。”

司徒雄越脸色悲苦,神情挣扎。

金梦珍眼神复杂,转身道:“走吧。”司徒雄越深深看了关胜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关胜苦笑一声,脑袋昏昏沉沉,闭上眼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胜再一次睁开眼,发现眼前多了一个黑衣人,全身上下遮掩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看见关胜醒来,黑衣人蹲下来,盯着他说道:“此事你办的不错,虽然有些刻意,但是无关紧要了。”

关胜看着那个黑衣人,眼神中掠过一抹惊惧,涩声道:“那你答应我的事?”

黑衣人阴笑道:“既然你如此诚意,我自然不会负你,我保证,可以暂时放过你师娘。”

关胜一惊,连声道:“你前日里不是这么说的!”

黑衣人冷冷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金梦珍乃是我宗门叛徒,早就该死了。要不是你还算识相,她早就生不如死一百回了!”

关胜脸色雪白,没有一丝血色,黑衣人见状,屈指一弹,一颗散发着淡淡苦意的药丸飞入了关胜嘴里,入口即化,连吐出都来不及。

关胜不用问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黑衣人嘿嘿一笑:“只要你听话,它可以保你不死,活着走出这里。但是如果你不听话,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在你师娘后面。”

关胜惨然一笑,并不言语。

黑衣人得意的冷笑几声,慢慢退了出去。

关胜环顾四周,一片漆黑,不由得叹了口气,人生如戏啊!半个月前自己还是蜀山上人人景仰的汉阳殿高徒,不想如今已经沦为囚犯,犯了背叛师门的重罪,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

骤然,头顶响起一个漠然嗓音:“他是谁?”

关胜浑身一颤,不顾自己肩胛骨上的锁链,猛然抬头,看见司徒雄越倒立在头顶石壁上,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关胜眼神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司徒雄越落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看着关胜,冷声道:“你身为汉阳殿首徒,居然被人要挟,犯下如此大错,何其愚蠢?我堂堂蜀山弟子,岂能如此受制于人?”

关胜面容苦涩,喟然长叹。

司徒雄越似乎有些不忍,语调温和了一些:“此人用你师娘性命要挟你?为何不直言,堂堂蜀山剑宗难道还护不住你师娘?”

关胜犹豫片刻,低声道:“此人诡计多端,又兼擅于用毒,防不胜防。”

司徒雄越沉吟片刻,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此人能悄无声息的藏身于蜀山,在地牢中来去自如,不能等闲视之。”

关胜稍稍喘匀一口气,说道:“师父,不仅要保护师娘,师弟那边也不能大意,此人手段下作,毫无底线,不可不防。”

司徒雄越点点头:“为师不可在此久留,你定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关胜道:“事关重大,弟子明白。”

司徒雄越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关胜苍白的脸色上有了一丝血色,应该是师徒之间解除误会的缘故。

也有可能是那颗药丸的原因。

谁知道呢。

出了地牢的司徒雄越没有耽搁,直接回到了小楼,看见依旧跪在院子里的司徒洛,犹豫了一下,轻轻一跺脚,衣袖里飞出一柄幽绿飞剑,遁入了地面。

司徒洛一回头,看见父亲,立刻挺直腰杆跪好,司徒雄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进了小楼。

小楼里,金梦珍已等候多少,看见司徒雄越进来,立刻问道:“如何?”

司徒雄越点点头:“果然有蹊跷。”说着一拂袖,一股无形剑意萦绕开来,将整个院子包裹其中。

金梦珍神情严肃,自家夫君如此做派,此事肯定非同小可。

司徒雄越转身看着金梦珍,沉声问道:“夫人,你宗门可有传人?”

金梦珍皱眉道:“好端端的问这些作甚……”骤然,金梦珍瞪大美眸,惊讶道:“难道……?难道……?”

司徒雄越点了点头,说道:“有人以你性命要挟关胜,并称呼你为叛徒,而且擅于用毒。”

金梦珍脸色苍白:“可是你当然不是连同黄觉扬将我宗门杀尽了吗?怎么会有传人?”

司徒雄越吐出一口浊气,慢悠悠:说道:“当日我与黄师兄确实将你宗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杀了个干净,你我二人还仔细搜查了一遍,应该不会有疏漏。但是我看那人所言,不似作伪,而且对你深恶痛绝。”

金梦珍纤细十指纠缠在一起,有些不安,司徒雄越见状,温柔的揽住她的腰肢,柔声道:“无妨,那时候你我势单力薄,只有黄师兄助我,尚能灭掉一整个宗门,如今我已是汉阳殿主,武道境界更是今非昔比,何惧之有?待我将他找到,一定要一寸一寸碎剐了他!”

金梦珍反过来握住丈夫的手腕,点头道:“我们仔细筹划一下吧。”

白露殿。

唐朝睡醒已是月上中天,他起身来到屋外,看着万籁俱寂的蜀山,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俯身坐在石阶上,神清气爽。

清风掠过,院子里的柳树枝迎风摆动,唐朝一抬头,树梢上多了一个人。

司徒雄越。

这位汉阳殿主看着唐朝,微笑道:“白公子果然风雅,不去休息,反而跑到院子里赏月。”

唐朝起身,笑着说道:“天阶月色凉如水,自然不能错过。司徒殿主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司徒雄越摆摆手,说道:“指教谈不上,只是好奇白公子何时下山?”

唐朝一愣,这是要赶人了?他慢悠悠说道:“待与顾师兄商定好春王剑的归属后,自会离去。”

司徒雄越立刻道:“此事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春王剑可以奉还给雍山,只是白公子得答应我一件事。”

唐朝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何事?”

司徒雄越说道:“春王剑在我蜀山剑阵中砥砺日久,有不少蜀山剑意浸润其中,白公子得答应我,若雍山再有人来问剑蜀山,不能带春王剑上山!”

唐朝松了口气,点头道:“我现在就可以答应殿主。”

司徒雄越抱拳道:“白公子果然痛快,春王剑明日必定送来。公子慢慢赏月吧,在下就不打搅了。”

唐朝抱拳回礼:“殿主请便。”司徒雄越点点头,挺拔身形一闪而逝。

唐朝看着司徒雄越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司徒雄越乘着夜色飞向自己的住处,突然在半路上落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长孙留,皱起眉头:“师弟你是专程等我吗?”

长孙留点点头,开门见山道:“这几日蜀山不太安分,师弟心里不太踏实。先走雍山弟子问剑蜀山,姑苏慕容与唐门弟子又衔尾而至,别的不论,这姑苏慕容与蜀中唐门为何会搅和到一块去?”

司徒雄越摆摆手:“师弟,想这么多作甚?我辈剑客,三尺青锋在手,即便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长孙留苦笑道:“师弟我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如今江湖格局云诡波谲,不得不慎重,毕竟蜀山基业,不能断送在我等手里。”

司徒雄越沉吟良久,点头道:“师弟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如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待外人下山之后,我等共同商议商议。”

长孙留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司徒雄越拍了拍长孙留,化作一道虹光远去了。

长孙留抱着长剑,驻足远望,过了许久,才迈步向白露殿走去。

大湖之畔,一道身影盘膝而坐,看着面前微微荡漾的湖水出神。

一袭白衣的唐欢从暗处走了出来,神色恭谨,最终跪在了人影身后,轻声说道:“二房不肖子孙唐欢,见过老祖宗。”

人影没有回头,淡淡说道:“此事你做得极好,只是有些低估了慕容家的那个小崽子,不过也无妨,他已经被我逼着服下了跗骨散,些许麻烦,已经解决了。下山之时务必小心,活着回到唐门,应该问题不大。”

本来还提心吊胆的唐欢一听此言,立刻定下心了,老祖宗都这样说了,肯定无事。

唐欢犹豫片刻,问道:“不知老祖宗何时回二房祠堂看一眼?”

人影嗤笑一声:“我已经被逐出唐家,死了都不能葬归祖坟,有什么好看的?”

唐欢恭声道:“老祖宗,爷爷还很惦记您。”

人影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旋即又笑了起来:“已经无所谓了,到了下面,再好好叙旧。”

唐欢仍是劝道:“老祖宗,回去看一眼也好,毕竟当年,爷爷可是打算跟你一起离开唐门的。”

人影笑了笑:“我自然知晓,只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蜀山掌门和五大殿主都在,还是谨慎点好。”

唐欢还要说话,人影摆了摆手:“回去吧,别被发现了,误了大事,你我都有性命之忧!”

唐欢立刻噤若寒蝉,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待唐欢走远,人影转过身来,赫然是一个年轻面孔,只是左眼眶空洞干枯,没有眼珠。

独眼男人看着唐欢的背影,呵呵笑了起来:“虽然有点啰嗦,但也可爱,先不杀你了。”

紧接着,他又抬头看着汉阳殿的方向,脸色狰狞:“金梦珍,你这个贱人!我有今日下场,全都拜你所赐!待老夫擒住了你,定要让你尝尝做炉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