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仙侠武侠>刀剑夺帅>第二十三章 酒楼

雍京城。

大雪已经下了一整日,天色渐晚,街上行人稀少。

一辆马车在朱雀大街上慢悠悠的行驶着,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行人看到这辆马车,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不是因为这辆马车有多么豪奢,这就是一辆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马车,看不出材质,色泽青黑,构造简单,拉车的马也是一只瘦马,虽然极为高大,但看不出一丝神骏的味道。

让路人侧目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驾车的人居然是一个孩子!神情专注,动作老练,让人更加心疼,如此年幼,应该在父母膝下承欢,无忧无虑。眼前这个清秀俊雅,双手却布满伤口的少年,无疑能勾起人最大限度的同情心,以及对马车主人的无限谴责!

马车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前,规模不小,只是门面装修的不太用心,看上去有些寒酸,招牌上的几个字也是无精打采,有气无力。

架车的孩子转身敲了敲车厢,一只手挑开帘子,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下,念了一遍牌匾上的字:“桂香楼,欲买桂花同载酒,好名字,就这家了。”

桂香楼在整个雍京城,都算不上有名的酒楼。不提那八楼、八居、八大春,就是在外地眼中,桂香楼也排不上号。虽然名气不大,酒楼的伙计品性还不错,虽然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好在没有沾染上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恶习,看见车停下来,就有人跑出来牵着马,很是热情,但是抬头一看驾车的是个孩子,很明显愣了一下,好在车厢里钻出一个披着纯白狐裘的俊逸公子哥,一双很能招惹桃花的丹凤眼,腰间挂着一柄白鞘长刀。

佩刀公子站在酒楼前,呼出一口热气,转身对酒楼伙计说道:“这位小哥,劳烦帮我们安顿好车马,我们要住店。”

伙计满口应承下来,牵着马车就向后院走去,看着马车在路上留下深深的辙印,有些奇怪,这马车有这么重么?

进了酒楼,店里不仅有火炉,角落里放置着几个火盆,一进门,便让人通体舒泰,暖洋洋的舒服,客人稀少,难得的伙计比客人还多,掌柜的是一个胡须花白,眼神浑浊的老者,此时似乎被屋里蒸腾的热气熏的有些乏了,已经在打着盹儿。

唐朝走到离火盆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下,青禾紧随其后,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青竹。有伙计一脸热乎微笑的跑过来,低声问道:“客官,吃点什么?”

唐朝将大鲲刀放在桌子上,伙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把刀是真的好看!唐朝敲了敲桌子,说道:“你家酒楼有什么招牌菜?要荤菜,素菜就免了吧。我们两个都不爱吃。”

伙计眼前一亮,感情是个讲究人,急忙开口道:“这位客官,咱家酒楼的烧鹅、全王羊和乳猪都是远近闻名的,不知道您好哪一口?”

唐朝看了看青禾,青禾也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唐朝想了想,说道:“那就来一份羊肉吧,记着要用点肥瘦相间的,再温一壶酒。”

伙计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位客官,来咱俩酒楼喝酒的客人都会点一道酱牛肉,用以佐酒,最是鲜美不过,客官要不要来一点。”唐朝笑着点点头,这个伙计还挺称职。伙计立马说道:“得嘞,您稍等。”就一路小跑,直奔柜台,开始和掌柜的窃窃私语起来。

很快,酒肉便上桌了,香气扑鼻,看来这伙计确实不是自夸,一份红焖羊肉,色香俱全,闻着便让人心情舒畅。

青禾还是个孩子,自然不会喝酒,专心对付牛羊肉,唐朝倒了一杯酒,一闻,居然是很少见的桂子酒,唐朝以前只是见过,不曾亲口尝过,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这就绵甜,不如一般的酒辛辣,很合唐朝口味。于是他一口酒,一口肉,十分快活。羊肉很鲜嫩,汁水很足。酱牛肉很入味,唐朝心想如果自己每日能有这样的饭食,那孙师姐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不多时,一壶桂子酒便已见底,唐朝拿起酒壶晃了晃,准备喊店小二加酒,抱着一块羊肉啃的满嘴流油的青禾在胡乱擦了擦手,抱着酒壶走向了柜台,唐朝笑了一下,继续吃肉。

青禾今年不过十一岁,面目稚嫩可爱,很招人喜欢,山上的孙师姐最是疼爱不过。就在青禾抱着经过大堂的时候,一张靠近火炉的桌子上坐着三男一女四个人,看衣着打扮都是非富即贵,大鱼大肉点了慢慢一桌,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旁边放着一柄乌鞘镶玉长剑。妇人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但姿容出众,妆扮妥帖,一颦一笑之间风情无限,惹的三位锦衣男子心神摇曳,眼神恍惚。

当那名妇人看到粉雕玉琢、清秀稚嫩的青禾之后,眼神一亮,借着酒劲,伸出手向青禾的小脸蛋儿摸去,青禾轻轻一闪,躲开了,那名妇人眼神瞬间变的阴暗起来,但很快又巧笑倩兮,和三位同伴谈笑风生。

青禾抱着装满了桂子酒的酒壶原路返回,经过那张桌子得时候,那名妇人不留痕迹的伸出脚,放在了青禾的必经之路上,可是这点伎俩对于把整个后山折腾的鸡飞狗跳的青禾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安然无恙的返回了唐朝身边。虽然那个妇人的种种小动作唐朝都看在眼里,但是唐朝实在生不出与他们计较的冲动,用苏师兄的话来说,就是瓷器怎能和瓦罐碰呢?

可惜,天不遂人愿,唐朝这样想,可有人不这样想。那名妇人连续受挫之后,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眼珠一转,趁着三名男子举杯之时,突然指着唐朝大喊起来:“你这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

店里虽然人不多,但是听到这句含羞带怒的指责,所有人还是齐齐转头,想看看这个色胆包天的淫贼到底是什么人?

那名妇人神色羞怒,眉宇间隐有一丝凄凉,像极了被调戏后的贞洁妇人,她得三名同伴脸色阴沉的看着唐朝,杀气腾腾,大有一言不合就让唐朝血溅五步的架势。

遭受无妄之灾的唐朝正夹起一块肉打算吃进去,结果来了这么一出,筷子僵在半空中。唐朝抬头看着那些或惊奇、或愤怒的视线,认真的解释道:“这位夫人,我坐在这里喝酒吃肉,连句话也没有说,怎么会调戏你呢?”

那名妇人很明显不打算轻易放过唐朝,语气带上了一丝凄苦,红着眼睛说道:“你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一直无声的做着口型,尽是些粗鄙之语,下流之词!”

说到这里,唐朝知道这场麻烦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于是把那块在空中停了很久的牛肉吃了下去。看到他如此做派,那三名男子越发怒火中烧,三人齐齐起身,朝着唐朝走了出来,一人冷声斥道:“天子脚下,居然敢视法度为无物,生而为人,不知礼法,秦某今日,便替你的父母师长好好教训教训你!”

唐朝眯着眼睛,这位姓秦的好汉言语铿锵有力,气势汹汹,不过脚步虚浮,气机孱弱,一看就是个病秧子,难为他要在美人跟前装出这副模样。

姓秦的上来就要揪唐朝的衣领,可是眼前一道青光闪过,面皮一痛,不由自主的捂着脸退了一步,神情有些呆滞。

青禾手里握着一根青竹,死死的盯着姓秦的男子,眼神冰冷!姓秦的男子破天荒有些畏惧,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一想到身后的美人,又咬咬牙,色厉内荏道:“年纪轻轻便为虎作伥,长大了也是一个祸害!”

青禾手中青竹晃了晃,那名佩剑男子眼神一变,伸出手试图拦下来,可惜青竹去势极快,啪的一下抽在了秦姓男子的脸上!

秦姓男子一摸,满手是血,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再也装不下去,神色仓皇的向后退去。

佩剑男子脸色一沉,对着青禾说道:“居然还敢出手伤人,看你也是习武之人,年纪轻轻,便已与这等无良之徒为伍那我出剑也算名正言顺了!”锵然一声,长剑出鞘,男子单手执剑,神色极为冷淡:“请赐教。”

这是,店里的老掌柜试图过来当劝架,那名秦姓男子狠狠地扯住掌柜的衣领,语气阴冷:“我姐夫是神威军游击将军,若想安安稳稳做生意,就不要管!”那名妇人也帮腔道:“你这掌柜好没道理,明明是那个恶徒调戏我在先,你为何此时才出来?”掌柜的有苦说不出,被喷了一脸口水后灰溜溜的走了。

这边,佩剑男子刚刚摆出一个很潇洒的姿势,不得不说,他的皮囊还是很出彩的,放到外面也能迷倒一大片无知少女!

唐朝拉住了准备暴起伤人的青禾,起身说道:“这位壮士,可能真的是误会。”

男子一脸冷笑,这会儿才服软?他大声说道:“你调戏甄颜夫人在前,纵容书童伤人在后,轻描淡写一句误会就能揭过去吗?”

唐朝渐渐没了耐心,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长剑,皱眉道:“既然如此,那就报官吧。”

一看唐朝这么干脆,执剑男子反而犹豫起来,这是,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说话了,他缓缓转动了手里的一串佛珠,轻声道:“梁兄,无论报官与否,此子冒犯了甄颜夫人与秦公子,我们出手教训一番也是天经地义,不然传了出去,你多情剑客的名声往哪放?”

听着这名剑客的浑号,唐朝差点笑出声,这位多情剑客却深以为荣,神采飞扬,轻喝一声:“看剑!”不给唐朝开口的机会,一剑刺了过来!

这一剑在他的几个同伴眼里,端的是精妙无双,霸气绝伦!可在唐朝眼中,这一剑毫无章法,十分平常,看来这位多情剑客可能更加注重多情两个字,而忘了好好练剑。

唐朝漫不经心伸出右手,两指轻轻一夹,就夹住了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一剑!姓梁的剑客大惊失色,用尽全力,手上上青筋暴起,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剑尖却不能前进分毫!

唐朝夹住剑尖,用只有多情剑客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愿意息事宁人,就眨眨眼。”姓梁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拼命眨眼。唐朝轻轻一推,松开了手指。

这名非常识时务,知进退的多情剑客收剑入鞘,转身说道:“秦公子,此地毕竟是闹事,万一出了人命就麻烦了,不如我们先去报官,如何?”

正在把玩佛珠的男人眉头一皱,心中了然,附和道:“梁兄所言极是,若是惹上了人命官司,可就不好了。”

秦公子一脸不解,可是看到两名同伴的脸色,点头答应下来,于是四人起身结账后匆匆离去。

唐朝坐下来继续喝酒吃肉,老掌柜提着一壶酒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公子能忍下这口气,没有在小店里大打出手,老朽很是感激,这壶百里香,就算是请公子喝了。”

唐朝也不客气,顺手接了过来,倒了一杯,不过没有自己喝,而是递给了老掌柜,老掌柜一愣,然后很豪气的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唐朝一边吃肉,一边问道:“会不会有麻烦?”

老掌柜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酒壶,说道:“这麻烦可大可小。若是梁仲夏能知晓轻重,此事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若是公子刚才那一手未能震慑住他,那估计就有麻烦了。你别看那姓秦的说他姐夫如何如何,其实四人里面最难缠的还是那个从头到尾没说过几句话的男子,他可是雍京城里有名的土财主,黑白通吃,做事不留余地,灭门破家,都是常事。”

唐朝好奇道:“看来掌柜的对他们都很了解嘛。”

老掌柜唉声叹气道:“做生意嘛,三教九流都得打交道。刚才那个凭空污人清白的甄颜夫人,本来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狐媚子,男人在时,还能收敛一点,现在成了寡妇,就原形毕露了。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出双入对,做出这等事,本就不稀奇。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唐朝和老掌柜聊了两句,不多时两壶酒已经下肚,唐朝拒绝了老掌柜还要添酒的提议,今天喝了不少了。

正当唐朝走到柜台打算付些房钱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掌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唐朝靠在柜台上,啧啧道:“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