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雾袭来, 好像有什么人在耳边说些什么。郑君心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皮。可是不到一刻便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暗黄的桌面不平整,硌的手背一串印子。

  郑君心抬眸, 微微睁大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空荡的房间。房间里摆满了四四方方的桌子和椅子。窗外的光似乎被什么东西遮盖住了, 透不进来。

  整个房间的布局陈旧斑驳,一些座位上还残留着大量干涸的血迹, 活像一盘炒糊了的烂鸡蛋。

  郑君心皱眉看着,不管是昏暗的光线还是依旧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血迹都让她感到不适。视线巡视了一圈, 最后定格在远处的黑板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不熟悉的东西, 她却能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教室,也应该有老师和学生, 可是他们人呢?

  郑君心走过去。

  随着她的步伐移动,离那抹血迹越来越近。她还是站住了脚, 从旁边绕了过去。

  可是不知为什么,那股血腥味挥散不去,反而越来越腥。就好像血迹还活着一样。

  她越来越不安,抓紧时间看黑板上画的东西——是一只银铃, 她常戴在身上的。

  这画技虽然有些潦草,但是不难看出是阿泠画的。

  难道阿泠也在附近吗?

  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无声无息。只有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就在血腥味要包裹住郑君心的时候, 少女蓦然回头。

  偌大的教室里, 还是只有那些桌椅。

  空荡荡的, 除了她自己一点人声都没有。

  “阿泠、”郑君心小声喊道, 她总觉得这地方很怪异。还是不要大声喊人的好。

  不出意外的没人应答。

  窗户紧闭的教室,突兀间扬起了风。让她滑落在背上的汗水温度都降了下来。

  桌子与桌子之间有段间隔。郑君心站在讲台后回望整个教室, 那些桌子里仿佛空洞,吸引着人去看那些桌子下深不见底的东西。

  而这样的空洞在这个教室很多。郑君心大致数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张桌子。除了自己坐过的位置,其余的桌子竟然无一例外都是照不到桌子缝隙的。

  可方才那种阴凉逼仄的视线像蛇一样攀附在她身上,从没有断绝过。

  郑君心走下讲台,手往腰上摸去。摸到了熟悉的武器,郑君心才放下一点紧张。

  “阿泠去哪了?也不叫我。”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路过桌子间的空洞。没有打算真的去探查空洞里有什么,她的注意力放在了桌面上放的东西。

  这些桌子上除了有大量的书之外,还有不少课外小说。她拿起几本书念了出来。

  “娇妻重生手册。”

  “霸道王爷的总裁小娇妻。”

  “都很好看的样子,收起来回去和阿泠一起看。”

  瘫在地上的血迹:“……”

  郑君心似乎自顾自找到了排忧解难的好方法,专心的看起了那些坏学生才看的课外读物。还看得津津有味,乐不思蜀。

  地上的血迹涌动起来。一个血印出现在离血迹不远的地方。

  又一个血印,比之前的血液更远。就这么一个个血印连过来,径直朝向郑君心的脚底。

  阴渗饥渴的眼神最后停留在郑君心单薄的背上,布满了鲜血的手出现在身后,伸向了她。少女浑然不觉身后开始出现了声音,手留下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似乎在记录一个生命的流逝。

  就在血手印快要触碰到少女的时候,少女动了一下,往后扔了几把散落在桌面上的笔。

  噼里啪啦的声音瞬间掩盖了渗人的血滴声,显得嘈杂有人味起来。

  郑君心看过一张桌面,就把笔和书到处乱扔 ,扔到身后也不知扔到了什么。

  几支笔陷了进去,发出一声沉闷。

  不过这声音太小,早已被扔东西的声音给抢走注意力了。郑君心看书的速度很快,先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发现了一本书,后来又在另一个桌子上发现了同个封面的书。另一个桌子藏书藏的隐蔽,好在还是拿出来了。

  她拿起那本书,想打开看看。

  翻开封面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大字:学习笔记。她又翻开一页。

  “郑同学现在是做早操时间。你不做操在这里做什么,这可不是个好学生该做的。”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阴毒且黏腻。被晾了很久,又被各种书和文具打到身上,可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郑君心转过身去,一个白衬衫黑裙子的女人站在发了黑的血迹里。

  看见她转过来,开裂到下巴的嘴角瞬间淌出了血。杂乱的头发被粘稠的血迹沾连在了一起,隐约露出两只眼睛。瞳孔深度凹陷了下去,仿佛骨头上粘了一层皮。

  她笑起来,嘴角一直咧到了脸颊两边。枯骨泛青的手掌快速朝她袭来。

  面前的少女没有给她触碰的机会。她眼疾手快拿起一沓书扔了过去,散乱的书漫天飞,女人一爪一撕,碎片却越撕越多,将她团团盖住。

  等到女人将自己从碎书里出来,郑君心已经不见了。

  “咯咯咯——”她的嗓子漏出一抹笑。凌迟的刀拖在地上走,黑洞般的眼睛犹如暗地里的针孔摄像头阴狠的探查四周。

  “嘶嘶。”是鞋子擦过地面的声音。

  “找到你了。”空荡的回声拖的长长的,无限放大了人心中的恐惧。

  听到那脚步声停了,她伸出异于常人的长舌,把流满鲜血的下巴舔干净。满意的朝那个方向去。

  她全身都是干涸的鲜血,嘴里的血也早已干涸,但是那股血腥味却像是刚刚淌在血泊里死的。发黑的嘴角依旧留下鲜血来。

  她身体臃肿,然而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站在了那张讲台后。

  “不听话哟,郑莘~”

  多好的标本啊!就是肉太少了,把皮揭下来做标本吧。

  那双枯骨指节内扣,尖长的指甲已经迫不及待往那抹红色挖去!

  本来一动不动的红色,突然动了一下。郑君心看着她不急不忙的说:“美术老师,我是学生。老师是不能打学生的。”

  老师口含着鲜血,听的人难受:“可是不听话的学生是可以打的。”

  面前的鬼老师带了点疑惑,她怎么知道自己是老师,还是美术老师。

  话说着面前的少女鼓鼓囊囊站了起来,手里又捧了满满一大沓书。

  脸上的笑容十分纯真道:“那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老师。我们太弱小了,作为学生我们要保护自己。”

  “……”又来!

  那具披皮的枯骨再次被埋在书堆里,郑君心拿起两本书。

  眼角不经意再次掠过黑板发现,画的银铃旁边还有一只桃子。

  看来阿泠的确也在这里,并且在画完这幅画后被人给带走了。阿泠的武功比她高,应该不会这么快有事,但还是要尽快和她回合。

  桃,通逃,阿泠让她快逃?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粉红色的桃子映入眼底,身后那副不似活人的躯体,在书堆中咯吱咯吱的响。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有刀,一刀破开了那些废书。

  郑君心定了定神,不再停留快步跑了出去。

  教室外面便是走廊,两边都通向了不同的方向,相同的是都黑不见底。不少墙壁上都掉了皮露出了底下泛黄甚至泛黑的不明脏物。还有空气中流动的潮湿气味让人透不过气来。

  疾驰的刀撞在地面上不停作响,佩刀的主人现在很愤怒,走路都要抖三抖。

  冷冽的敌意近在身边,不容许她继续思考了。郑君心随意选了一条路,飞奔起来。

  走廊和一间间教室不间断在后退,身后的声音大力拍了一下门,闻着味儿往她身后冲来了!

  这东西好像很难打死。

  郑君心加快了脚步,眼睛越入一间间教室和空荡的走廊,想要查找到什么痕迹,奈何空空如也。

  身后眼神的标记如影随形,紧跟着不放。

  不能在跑了,太耗费体力。

  她一咬牙,推开了离她最近一间教室的门躲了进去。

  锁定的猎物突然消失。外面和磨刀别无二致的脚步声也慢了下来。阴鸷的鹰眼从窗口悉数掠过,看看那东西到底在哪。

  郑君心屏住呼吸。

  一步,

  两步。

  脚步声紧贴着墙壁踩过来,在寂静无声的教学楼里回荡。走廊里的声音气急败坏,沙哑的嗓音虚虚叫唤:“你在哪里?”

  似乎发现了什么,低沉的嗓音又尖锐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夺命的大刀刮磨在地上,隔着一条单薄纤弱的木门划拉出声音。

  手心里沁出了汗水。她手里的毒针已经准备就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対付这个活死人的鬼老师。

  “咯咯。”磨刀声停住了。

  郑君心正准备动手,只听外面脚步声又响起来,却是渐行渐远。美术老师骂骂咧咧往前面去了。

  在这也不安全。等外面动静停了郑君心才往外看。

  外面静悄悄地,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踏出教室,走了几步。那股渗人的视线并不在附近。她呼了口气。

  一层的楼梯有一三角处,杂物很多,空间狭小。郑君心蜗居于此,借着不知道从哪透出来的光翻起了书。

  她睡的这张桌子的主人叫郑莘,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正值青春活力的年纪,喜欢写日记。郑君心拿的这本书就是她的日记。

  从日记里了解到,她的父母是这所学校的创始人之一,本来一家其乐融融,没想到却被网曝破开了温暖的家门。

  郑君心往下看,这些文字有些简单,认识还是不难的。

  有人举报郑莘的父母虐待学生,网上无数支持者发起围攻,她的父母只能躲着不敢出门。郑莘看着父母把自己抱在怀里,明明还是孩子却很能共情到这种痛苦。

  她将这种心情写进了日记里,再往后都是伤心压抑的文字。郑君心一目十行,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杀我父母的人是唐家,害我父母跳楼的人也是他们!

  “原来你在这啊,郑同学。”

  头顶忽然传来舔血的咕噜声,细薄的背上也沾上了浓厚的异味。

  周围的凉意降到谷底。

  郑君心心跳猛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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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她俩这么强,怎么能不给地方发挥一下呢~

  此篇又名:《别人在努力打工,只有我们在隔空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