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但问苍生道【完结】>第21章 重逢

  姜矣自那日后,又在云清停留数日,直到邻近天林会试开启,她准备和顾怜生作别。

  她走进了云清大殿,又回忆起那一晚她和沈潮生的对话。

  ……

  凛凛冬日,两人所在之处周围的没什么树木,反而只有积雪和几颗仍挺拔的竹枝,可姜矣仍不觉单调。

  沈潮生望着远空中,云清门弟子相继放于空中的烟花和灯火,眼中一时有些迷离。

  她问姜矣:“往年这时候,你在做什么?”

  姜矣答:“练剑。”

  沈潮生好笑道:“这么单调。”

  “以往这时候,四家同聚,意表连心。”

  “可我常常不愿意去那永合殿中,好似人间皇帝开的宴会,太无趣了。”

  她似乎想起之前的事情,侧着头,指尖旋着铜币,对姜矣道:“有一次,大家发现我不在,都在寻我,最后从雪堆里找到了我。”

  那是沈潮生偶然看见了一直狐狸,那狐狸的眼睛却不是狭长的狐狸眼,反倒是圆溜溜的,沈潮生见了十分喜欢,就想逮住它。

  但最后,狐狸跳进了雪堆里,沈潮生第一次不拘礼节,一并也扑了进去。

  她还记得一身红衣的母亲看见后,笑着拍掉她身上的雪,似乎都笑哭了。

  沈潮生后来才知道,母亲绝色的面容上挂着一滴泪珠,是有多难过。

  但沈潮生没有停留在这里,她看着姜矣,仿佛是母亲给她带来的礼物。

  在姜矣怀抱着那把剑站在那里时,沈潮生觉得她们很早之前就认识过。

  ……

  姜矣看着神色灵动的沈潮生,不自觉的也勾起一抹笑,问她:“天林会试,你会去吗。”

  沈潮生从善如流,回答的很快:“自然啊,我肯定要去。”

  “不过。”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对姜矣说:“阿矣,你明天就要前往天林吗?”

  姜矣点了点头,问她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沈潮生叹了口气,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可能要晚些时日才能到。”

  “而且,怎么能让那些人,先我一步看到阿矣呢。”

  姜矣总觉得沈潮生说话的意味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

  但是她下意识的说:“我可以晚些时日再去。”

  沈潮生闻言,笑的更高兴了,刻意拉长了尾音,姜矣觉得有些勾人。

  “好——”

  “我也希望,早日见到我们阿矣。”

  ……

  她走到议事堂前,没见到顾怜生,却被江数拦了下来。

  江数向她解释道:“掌门已经离开云清门了。”

  姜矣并不意外,只是对江数一拜,正声道:“起初是为报掌门恩情,但云清一年,姜矣感激。”

  “我虽不算云清门人,却永远为云清驱使。”

  江数却笑:“你如何不算作门人呢,当初你的师傅也是如此。”

  不过,她是为了窃取云清密令罢了。

  姜纵月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却把姜矣教的很好,像一柄剔透玲珑的利剑,有朝一日沉疴肃清。

  但姜矣总归还是离开了云清,到了天林所在地的云州。

  ……

  姜矣迟了些到会试现场,已经有人在台上比试了。

  这种比试跟天林会试本身毫无干系,只是前来参加的人多了,特例设立给弟子们打发时间的。

  姜矣一时也不确定沈潮生是否比自己提前到了这里,于是就这众人看向台上的比试。

  台上的两个人都是女子,其中一名穿着姜矣认识的望凝门的青色派服,另一个少女却看着眼熟,姜矣在她躲避对方招数时,看见了她眼下的浅痣。

  竟是孟玉成。

  她才被望凝门认回几个月,竟然就来天林会试了,而且她没有穿望凝门的派服,还和自家弟子对上了。

  奇怪的是,那弟子手下毫不留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对敌的是自家门派的少门主。

  她不断进攻孟玉成,但是渐渐落于下风,她咬咬牙,然后突然目光发狠,朝对手用了一手暗器。

  这是比试命令禁止的手段,暗器不易被发觉,且极易伤及性命!

  姜矣暗觉不妙,召灵捻诀,想要替那个人化解这一击,却有人比她更快跃至台上,只一招,直接将望凝门的弟子抛出的暗器击飞,继而动用灵力直接撵碎。

  而姜矣望着一跃台上的人,那人一身紫衣,背着对自己,只能看到散落脑微微挽起的长发,却令姜矣感到很熟悉,她放下心来,呼出一口气。

  随后沈潮生却没有停手,灵气顺势运转,将她佩剑挑飞至空中,随后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那望凝门的女子见状,十分气愤,质疑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在天林击飞我的佩剑!”

  紫衣女子并不看那人,转过头目光直直落在姜矣身上,姜矣看着她的脸,感觉自己心脏有一时间停止跳动。

  那是沈潮生,却又和以往的沈潮生都不一样。

  她似乎更加骄纵,也更加风流。

  彼时沈潮生似乎亦感知到什么,横了她一眼,似乎心情极好,她的声音上扬,恣意道:“上领沈氏,沈潮生。”

  姜矣心中轰鸣了一瞬间。

  不是堂主,是沈家独一无二的少宗主。

  ……

  片刻之前。

  “少宗主,您若参加天林会试,还需拜会林家宗主。”

  “宗主?云州不是林漾做主吗,既然他已经前往边境了,本宗主参不参加与他何干?”

  再说,她答应阿矣,要来再见她一面的。

  沈潮生解开披在身上的斗篷,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高挽的发被摘的凌乱,神色是不经意的散漫。

  到底是宗族后人,不是被规格约束,也非被权利所侵扰,举手投足分寸得当。

  只是话说的狂妄了些。

  相较杳无音讯的林家,外戚掌权的薛氏,以及治愈为主的白氏,这上领沈氏,可谓越三宗驭周天苍生之势。

  沈家家主只这一个继承人,便足以压过千年错综复杂的族缘关系,这也要提一提家主沈渊,三十年,竟似开辟了一个新周天,上领八州,无人不从,无人不令。

  沈潮生错了错神,手中重新把玩几枚铜钱,突然她眼前一亮,好像有了极大的兴趣。

  “那个人倒有意思。”

  “什么?”

  仆从未反应过来,眼前的少主却已经跃上高台,挡过那女子的攻击了。

  ……

  “少门主!”

  于此同时,姜矣先前在望凝门遇到的,那名伏凝安长老的弟子,依旧穿着那身月牙白的衣袍,三下两步走到孟玉成身边,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势。

  “林钰师姐,你……”

  那望凝门的弟子有些震惊,想要朝孟玉成和林钰身边走去,却被林钰冷声呵止住:“回去由掌门处置。”

  “您没事吧。”

  林钰看着有些惊讶,还没调息过来,微微喘着气的孟玉成,温声问道。

  孟玉成摇了摇头,低着头问她:“林钰,我是不是闯祸了,母亲分明不想让我来的。”

  林钰安慰她:“没关系的,门主自然会体谅你的。”

  ……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孟玉成的神色好了很多,随后她才走到沈潮生面前。

  此时沈潮生已经站在姜矣身边了,林钰也看见了姜矣,有些意外,随后对沈潮生说:“多谢沈少主及时相助……”

  沈潮生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沈潮生并不想和她有过多交流,两番对话后,林钰又回到了孟玉成身边,而沈潮生见她走了后,对姜矣说:“阿矣,你看那少门主如何?”

  姜矣顺着她的话,如实回答:“体质不错。”

  沈潮生却有些神秘地看着她:“如果我说,望凝门这一届的少门主,本应有两个呢?”

  姜矣对望凝门了解不多,沈潮生却似乎很感兴趣,对她说:“你知道吗,望凝门的掌门,向来都是双生体质。”

  “双生体质?”

  姜矣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尽管姜纵月有很多奇门异术的书籍,却没有提到过这种体质。

  随后沈潮生仔细跟她讲述了这种体质。

  只存在于望凝门历代的门主,而且他们瞒的非常隐蔽,至今世上也没有多少人了解。

  传男不传女,一般女门主都是这种体质,男门主身上不会出现,但他的女儿会应验。

  这种体质有两个特点,一个是修行起来十分顺畅,不会体弱多病,而且可以修两种功法。

  至于另一个是,双生体质的人,不分性别,让自己的情缘有孕。

  最后就是,一般一代只会出现一个双生体质。

  可方才沈潮生翻手算的那一卦,却是算出了两面朝上。

  沈潮生当做趣闻讲给姜矣后,两个人就去休息了。

  姜矣得知沈潮生的身份后,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到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不过在沈家的仆从问沈潮生,是否要去山下别院休息时,沈潮生却一挥袖道:“我住阿矣邻院。”

  仆从对于自家少主的变化莫测已经麻木了,也没说什么,想要招来其他人帮沈潮生搬一下山下的陈设,姜矣却在这时候突然开口了:“去别院吧。”

  沈潮生很不解,甚至有些痛心疾首道:“阿矣,你甚至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

  姜矣有些无奈,解释道:“是怕你不习惯。”

  怪不得她在剑试的时候,晚上没在山上遇到过沈潮生。

  姜矣垂眸,她没说的是。

  再加上前几日她揽在沈潮生的腰后,那抹轻盈,怎能和她一样睡僵硬的木塌。

  ……

  临近会试开启,沈潮生又重新和姜矣形影不离。

  兴许是二人都在剑试看遍了比赛,也就没再去观赛台看其他人打发时间,反而住在山下的别院里看桃花纷落,十分惬意。

  这一日,姜矣照常在桃树下练剑,似乎回到了苍山一样,沈潮生则是在不远处撑着头,一边看她,一边听仆从汇报事项。

  姜矣收剑朝他们走来时,刚好听见那人问:“少主,他们此等作风,是否彻底驱逐出去?”

  沈潮生笑意不尽眼底,随意答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又有何难呢。”

  那仆从似乎有略微的走神,反应过来后不知道答什么。

  沈潮生见状也没说什么,刚准备重复,姜矣却难得的开口了:“你们少宗主的意思,不必理会,不出足月,他们便会自取灭亡。”

  沈潮生笑言:“阿矣懂我。”

  仆从朝姜矣看去,一身利落的白衣,方才出剑一招一式极为隽秀。

  沈潮生发觉他的目光,敲了敲桌子:“还不快走。”

  仆从反应过来,对上自家少宗主的眸子,僵了一下,火速行礼离开。

  沈潮生的别院中种了好几颗桃树,如今桃花盛开,稍有微风拂过,柔弱的花瓣便会落在院中或者池中。

  沈潮生对桃花无感,或者说对任何花都没有特别地喜欢,却在数年之后,魔域最好的土壤上,种满了桃花。

  同样,姜矣分明只对师傅偏爱的梨花有所在意,却在后来,不愿折断一寸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