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没什么人,除了隐约听得到的台上魔术师麦克风加持的声音与舞台背景音乐,就只剩下走廊里追逐的仁王雅美和墨镜男人的脚步声。
鞋子在空旷的走廊里密集地敲击着地板,仁王庆幸,因为今天有比赛的缘故,自己穿的是适合跑动的网球鞋。
即使它在外表上看起来是一双坡跟的玛丽珍皮鞋。
风驰电掣地在迷宫一样的走廊里拐了好几个弯,仁王凭借着运动少年几年如一日训练出来的速度甩掉身后的人,侧身躲进了一个门户大开的空无一人的房间。
顺手带上门,仁王背靠在门上一边平复呼吸,一边重新抬起手机按下拨号键。
红鹜与LOVE一上一下地趴在门缝上。
“嘟——嘟——”
接通电话的几秒钟漫长得好像几个世纪。
“您好,这里是东京.”
仁王径直打断接警女警员的话,“我要举报毒品交易。”
“865大厦,4楼会馆,正在举行的魔术秀上。”
“一个男人正在追我,电话里还有同伙。”
“保险箱在魔术秀最后一排椅子的最下面,不出意外已经被转移了。”
“……”
“爱酱,你闻到了吗?”红鹜突然凝重道。
这时候,LOVE没去管称呼的问题,向来活泼的脸上鲜少的那个皱着眉,说,“好浓郁的……坏蛋的味道。”
“.越来越重了。”
这意味着他们离味道的发源地越来越近了。
又或者说,身上有着浓郁坏蛋味道的人,正在逐渐靠近他们。
仁王挂断电话。
少了电话的杂音,几乎可以听到越来越清楚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哒哒”声。
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一墙之隔的门外停下。
仁王与红鹜、LOVE屏住呼吸,心脏“砰砰”得跳。
门外。
女人看到紧闭的房间门勾起唇角。染着红色指甲的手搭上门把手,轻轻扭动。
“吱嘎——”
门开了。
情急之下,仁王急中生智,破罐子破摔。
“船见君!我喜欢你很久了!请给我一个签名!”
“咦?我可不是什么船见哦。”
听见女人的声音,“仁王雅美”紧张又羞涩地睁开半只眼睛,惊讶道,“唉?!竟然不是船见君吗?!”
“如果要找船见君的话,休息室在隔壁的房间呢。”女人微笑着提醒道。
“抱歉!”“仁王雅美”一下子红了脸,“我看到中间的铭牌上写了‘船见’两个字,下意识以为是这里了。阿诺,请问您是.”
“井上智子。我负责魔术秀的道具制作哦。”女人眨了眨眼,展露出与西装盘发的职业形象不符合的性格出来。
阳光亲切得稍微有些不像是手上沾满血的人。
但守护甜心的感应不会出错。
——这个在春日风传的魔术秀上违和地露出笑容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负责道具制作的人只要在道具上做些察觉不到的手脚,再与魔术师本人进行一些操作的诱导……让闸刀合理而又出乎意料地落下而夺走魔术师性命,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幸好,在进这个房间前,他看了眼门外墙上贴着的铭牌,是船见还是舶见来着?
他观察井上智子的反应。
赌对了。
仁王面上不显,继续伪装自己营造出的“狂热追星少女”人设,“井上桑!我知道你!每次船见君的演出感谢名单上都有你的名字!”
“那我现在去船见君的休息室了,还请井上桑不要提前预警。”仁王雅美苦恼地说,“我好不容易混进后台的。”
“噗,可以可以。”井上智子侧开身体让出通道,“只要你别说见过我就可以了。”
“被发现纵容粉丝我会被领导骂啦。”
“好好!十分感谢您!”
目送仁王雅美的背影出去带上门,井上智子扶了扶蓝牙耳机,冷声笑道,“一只小野猫罢了。”
“混进来了老鼠和条子。”
“你手下人的行动能力和你真是一脉相承。”
仁王从房间出来,正面对上了遥遥赶过来的Peace。
彼此回合后,Peace描述据他跟着的那个男人的后续,“.然后就突然出现了一堆大汉把那个男人按倒在地了。”
他皱皱鼻子,想到那个场面,形容道,“很粗鲁的武斗场面。”
一堆大汉.
交易出现问题被对方反杀了?
还是本来就有警察在蹲他?
仁王猜测着这个消息,自然地迈步行走,恍惚间看到了什么,他瞬间僵住身体。
——舶见。
两个门的中间,赫然挂着一个铭牌——舶见。
仁王僵硬得扭头看向已经关上的房间门,原木色的房门没有一点动静,和空旷安静的走廊一样,沉默得令人心底发寒。
临时假扮的小粉丝固然不知道船见其实是舶见。
那么一直在工作室工作了多年的工作人员呢?
现在房间里的井上智子,真的是井上智子吗?
还是说,諵瘋内里已经变成了某个手上沾满鲜血,身体已经陷在粘稠的血液里面拔不出来,身上的坏蛋气息洗都洗不干净的杀人魔呢?
仁王又忍不住联想。
如果这就是井上智子本人,那么她为什么不戳穿我?
这么明显又简陋的障眼法.不戳穿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即便是没听清船见与舶见……放纵粉丝潜入进后台接近魔术师本人,他们工作室一点也不怕暴露出丑闻吗?
算了,能够纵容魔术师春日风传出事故的血腥现场的工作室,想来也没有什么公关能力吧。
抬脚迈进安全通道,仁王踩下了一节楼梯,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接着立即拿出手机搜索事故现场视频。
干干净净。
那条仁王曾经浏览过的新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头至尾都没有被报道过。
春日风传出事是三月发生的事情。
仁王看到视频是五月的事。
现在是七月。
如果是工作室的公关又或者因为血腥暴力屏蔽.怎么会让三月的视频留到五月,而又在现在消失不见呢?
恰到好处的,让经历了魔术爱好者杀人事件的仁王在下定决心调查“欺骗童子”春日风传的真正死因后,在网络上找到了现场的视频。
在视频中锁定了行为可疑的助理井上智子。
最后来到同一个工作室的魔术秀……
想到日奈森学姐提到过的“很多势力”在调查“仁王雅美”。
仁王想,这下糟了。
“仁王雅美”已经千里迢迢从神奈川赶来亲自送上门了。
几乎无人问津的魔术秀,从观众里找出那个被抹去痕迹的人轻而易举。
甚至这个人还抱着调查井上智子的目的,一定会来到后台。
那么只需要扮成井上智子的模样守株待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井上智子”放过了他。
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是死里逃生,仁王思索着原因,又迈下一个台阶。
从楼梯间拐角平台的窗户往下望,楼下不允许停车的地方停下了好几辆私家车,车上齐刷刷下来几个行动迅速的人。
应当是警察。
这么想着,他继续下楼梯,在扶手处的缝隙中看到一顶黑色的帽子。
那人穿着很奇怪。
黑色的帽子几乎盖住上半张脸,黑色的大衣,长至腰部的银色的头发,身后还跟着矮矮胖胖的带墨镜的男人。
——银色长发。身后跟着一个墨镜冬瓜。
脑海中Peace的描述与现实中Peace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是Gin。”
从遇到“井上智子”就一直别笼罩在坏蛋气息里面几乎嗅觉失灵的守护甜心惊觉,在远离了“井上智子”这么久后,坏蛋气息竟然更加浓郁了。
两方都沉默着,一个上楼,一个下楼,楼梯间里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更加微不可查地脚步声的回音。
擦肩而过后,仁王控制不住地往“Gin”的方向回头看去。
变故横生。
耳朵捕捉到风声,随后一条腿凌空扫向他的头部,仁王反射性地后仰身体躲过去。
银发男人帽子下露出一个残忍玩味的笑,“反应还不错嘛。”他摆出一副武斗的姿势。
LOVE见状横冲过来,“形象改造!”
仁王架起手臂抵抗住Gin的一拳,在形象改造之后继觉醒了LOVE强壮的身体素质和格斗天赋,他翻身伸腿反击一脚。
等到接住仁王这一脚,Gin才发觉这个身材纤细的女人力气之大。
双方又来有往地过了几个来回,最后一击,Gin退后几步抵在墙上,而仁王后腰撞击在楼梯间扶手上。
只凭身体素质和临场反应能力的格斗水平有限,如果继续下去.
仁王内心清楚,胜算不大。
何况对方还有一个帮手。
他看了眼自始至终一直都在旁边不声不响观战的伏特加。
“Gin。”
楼梯上方传来女人的声音。
金色头发的女郎涂着艳丽的红唇,红唇开开合合,“外面又来了一批条子。”
“大哥……”伏特加上前一步。
仁王趁Gin分神,飞速向楼下跑。
“哼。”Gin眼睛阴冷地扫过,冷哼一声,继续追。
有条子在,不能用枪。
伏特加见状也跟下去。
“呵。”金发女人抱着胸在原地冷眼看着。
她反正是完全不在意Gin这次任务成功与否。
如果有机会,她甚至还会从中作乱。
进了卫生间用仁王幻影以仁王雅治身份出来,仁王险而又险地维持着精神力,面不改色地从银发男人身边路过。
仁王幻影只会改变视觉上的表达效果,而改变摄像机里的成像是做不到的。
仁王恰好需要这样躲过Gin的搜寻。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情。
“仁王雅美”确确实实地吸引到了那个组织的注意力,甚至还被列入了需要灭口的名单里。
由此可见,魔术师春日风传的背后,绝对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以至于让这个组织在设计杀害了春日风传后,又如同狼犬一样狠狠咬在可能会调查春日风传死亡真相的人身上。
但毫无疑问,凭借Gin刚才的举动,即使搞不到“仁王雅美”的具体信息,但“仁王雅美”的面貌已经被记住了。
楼下被公安警察围得层层叠叠,这可能也是Gin选择上楼的原因。
——楼下的出口进出需要进行身份认证。
在离开大楼时仁王向上看,直升机在顶楼起飞,盘桓一圈后飞离。
眉毛稀疏的西装警官指挥着警员把几个黑西装男人押送进车里,还有两位警员小心翼翼地分别抱着两个保险箱。
在注意到直升机后,警官拿着电话大吼,要求电话那头的警员派出警力去追直升机的行进轨迹。
他自己也迅速坐上一辆车,车子“轰”得一声出发——
直升机里,Gin抱着枪往下瞥了一眼,“谁引进来的那些杂鱼。”
几个交易毒品的杂鱼引来了一群国家公安,导致他们不得不放弃抓走可能知道组织秘密的“仁王雅美”,狼狈坐直升机逃走。
“担心什么。”
“按照你说的,她还回来找井上智子的。”
金发女郎漫不经心的翘起二郎腿,敷衍道。
“哼。”
*
不得不说,仁王甚至内心有些庆幸躲在暗处交易毒品的人。如果没有这个插曲,没有几乎包围了大厦限制Gin行动的公安.
今天凶多吉少
。
仁王本来的计划是接近井上智子,如果能确认她是好人,就向她打探消息。
如果确定她是坏人,就以她为突破口拨开迷雾。
但计划已经被全盘打乱了。
凭借守护甜心们感应到的浓郁的坏蛋气息,甚至都不需要仁王花费时间确认井上智子的成分,至少,能够肯定现在披着“井上智子”人皮的人,一定是个魔鬼。
看起来一无所获,狼狈逃离,但多少也获得了一些其他讯息。
能够在这里看到Gin的出现,可以确定井上智子依旧是一个关键信息点。
这是仁王唯一能够确认与春日风传魔术事故相联系的、可疑的、能够找得到资料的人。
*
不知不觉度过了许多时间。
“仁王君,该回去了。”peace提醒道。
过去许久,就算仁王是单打一,也是时候赶回去比赛了。
关东大赛的赛制是需要打满五场。即使不需要仁王上场,立海大也能赢,但5:0总比4:1来得好听。
同时,仁王手机接到讯息。
柳:真田上场了。
仁王:十分钟。
裁判尽职尽责地播报分数。
“30:0,by立海大附中。”
.
“5-0,by立海大附中。”
真田在发球前抬眼看了观众席,没发现仁王的影子。
他抿着唇,卸了力道发出一个轻飘飘的球。
“仁王怎么还没回来啊……”丸井打了个哈欠,“感觉真田都要在球场上睡着了。”
与其说是在比赛,真田与不动峰的那个二年级生的比赛节奏就好像是在打指导赛一样喂球。
慢悠悠的。
丸井调整了坐姿,双手交叉在脑后向后仰,惬意地说,“还是第一次看真田打这种风格的球。”
柳生扶了扶眼睛:还不是托某人的福。
前面3-0大比分胜利,眼看真田这局也要削对面个零头
必胜的情况下,立海大整一个就是老年社团出来观光散步的氛围。
至于仁王.仁王来不来都是立海大赢啦。
“15:0,by 立海大附中。”
真田皱眉看着对面的二年级生奋力奔跑最终也没接到这个球,听到裁判报分后又转头看了眼观众席。
竟然还没来吗?
他十分违反自身原则地抿抿唇,又发出一个更加轻飘飘的球。
仁王刚从后面露出一个头,就听到丸井大喊。
“仁王,这里!”
被提示的不只是仁王,真田听到这句话后,被软绵绵来回的球挑拨起来的怒火爆发出来,手臂肌肉骨鼓起,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健美的线条,挥拍——
网球像火一般势不可挡地侵略进对方球场。
“30:0,by 立海大附中。”
对面的二年级生显然不太能适应真田突然变得迅猛了的球,震惊之下竟然忘记了跑动接球。
接着,真田两个ACE发球直接结束比赛。
“6:0,by 立海大附中。”
“game 立海大附中。”
仁王单手扶着栏杆做了一个帅气的跨栏动作,柳生十分自然地从仁王网球袋里拿出一支球拍递给他。
结束比赛后转过身就看到仁王耍帅,真田糟心地咬了咬后槽牙。
你来这么迟害我打了半天绵羊球就算了.那边有正经路不能好好走吗?
他从前看不惯仁王就是因为仁王总是要做出常规道路不相同的离谱选择,甚至还对叛经离道有种执拗地追求。
当然,现在也看不惯。
不过耍嘴皮子他适应不了仁王的,索性眼不见为净,接过了柳递来的毛巾坐到一边擦着并没怎么出的汗。
仁王一路跑过来出的汗都比真田打一场比赛要多。
“下面开始单打一的比赛中。由立海大附中仁王雅治,对战不动峰中学樱井雅也。”
广播声响起的时候,仁王还在趁着时间原地拉伸热身。其实一路跑过来,身体已经热得差不多了,趁着有节律的热身活动平复呼吸罢了。
“比赛开始——由立海大发球。”
丸井向前趴在栏杆上,靠近此时坐在教练席上的柳,问道,“那个樱井,也是个双打选手吧?”
柳点点头,“据说是和谁搭档都能有不错的效果的万能双打选手。”
“唉?那岂不是在名头上和仁王一样了?”丸井睁大眼。
仁王在和柳生组成固定搭档之前,也是立海大板上钉钉的所谓的“和谁打挡都可以”的万能双打选手啊。
“只是不知道这个‘万能双打’的含金量有多少了。柳,你有他的数据吗?”
柳摇头,“我也不是谁的数据都收集的。”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黑马学校,和从前名不见经传的网球选手,我要到哪里去收集数据啊。
两个所谓“万能双打”选手的对战过程无趣得很。仁王仅凭借基础功就占据了比赛的上风,牢牢地把控了比赛节奏。
仁王本身就是体力耐力苦手,然而这个对手貌似体力比他还要差劲一些。
或者说,比仁王已经消耗了一半的体力还要稍微差劲一点,最多能打个持平。是不足以依靠体力将仁王拉进耐力战拖赢比赛的。
身体在经历了一上午的惊心动魄的“运动”后,对这场比赛竟然还算是游刃有余。
.
“6:0,by 立海大附中。”
“game by立海大附中。”
至此,关东大赛半决赛全部结束。
不动峰中学面对立海大的“田忌赛马”战术宣告失败。
大概他们将实力强劲的选手组成双打与单打三的时候也没想过立海大不同寻常的出场顺序。
将球拍给柳生,仁王环顾一圈才发现少了两个身影,“切原和桑原呢?”
丸井言简意赅,“去医院了。”
哈?
“切原单打三对上了不动峰的橘。”柳生解释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橘之前在狮子乐中学打的是暴力网球。
仁王拧眉,想起了自己前辈的身份,关心道,“伤的怎么样?”
“还好吧。伤到了脚腕上的旧伤,应该需要住几天院。”丸井挠了挠脸颊,猜测道。
“?切原有旧伤?住院?”仁王一脑袋问号。
“那个是是橘。”柳一脑袋黑线,打断他们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切原血压有点问题,桑原带他去医院查一查血压。”
.这样。
举行赛后礼仪的时候,不动峰那边果然少了三个人。
一行人坐电车回到神奈川,在熟悉的金井综合病院下站,进医院后直奔幸村的病房。
丸井兴奋地推开门,“幸——”
没人。
后一行人又转战到医院天台,果然在天台上的木长椅上看到了要找的人。
幸村穿着绿色的病服,听到声音后回头看他们,“你们来了。”
“部长,我们赢了哦!”
幸村点点头,“我知道了。”
切原已经来过了。十分嘚瑟地表示自己出战单打三赢了之前前辈们十分忌惮的狮子乐的橘,立海大拿下了半决赛的胜利:“实力也就一般般啦~”
小孩眼角的红血丝还没完全褪去,坐了一会就被家里人带回去了。
切原姐姐揪着切原后衣领,教训道,“你看看你自己出去打比赛把自己搞成一副什么鬼样子了!”
“衣服坏成这样,以后还能穿吗?!”
切原挠着头听训。
桑原一脸惊讶,“赤也在姐姐面前还蛮乖的。”
“是吗?”幸村歪歪头,“我一直都觉得切原是个挺有礼貌的小孩来着。”
嚣张但是见到前辈就会乖乖问好,该懂的礼仪都执行得很好,除了有时会“童言无忌”和英语成绩十分令人糟心以外,各方面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嗯,还有个令人糟心的迷路问题。
幸村私以为,他们立海大总是压点到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总是因为迷路迟到的学弟。
后来重要的比赛,几个学长干脆轮换顺序去切原家里接人。
大家或坐或站地围在幸村周边,幸村率先对离他最远的仁王挑起话题,“赤也说,仁王你这次打了单打一?”
“噗哩~”
“有什么感觉吗?”
“好累.下次不想打了。”仁王身体瘫倒在柳生身上,不愿再起来。
一上午的剧烈活动,在车上休息了片刻,疲倦才涌上来。
幸村失笑。
丸井则吐槽,“你就打了十来分钟的比赛,哪里会累啊。反而是不知道比赛前去做了什么把体力都消耗掉了吧。”
“你不要造谣。”仁王有气无力地回应,“单打很累的,天天在双打位置偷懒的你快住嘴吧。”
“你在讲什么啊?我在网前可是有出大力的!”丸井鼓起脸颊,“会依靠双打偷懒的只有你一个人。”
感受到肩膀处毛茸茸的头发触感,柳生忍了几秒,最后还是没忍住一个肘击将仁王顶到一边,“仁王君,端正坐姿。”
岂料到没等来某只白毛狐狸嚣张又带着些撒娇的挑衅,他转头去看,仁王捂着刚才被肘击的地方倒吸凉气,弯着腰半晌不动弹,看表情十分痛苦。
柳生半侧过身就要从花坛边上起来过来看,仁王眨眨眼,放下手,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噗哩~被骗到了吧。”
“信你才是真的被骗到。”
柳生对仁王冷嘲热讽,完全不理他说的话,凑近了就要掀他衣服。
“喂!柳生,你这是强抢民男。”仁王警惕地捏住衣角。
.这么防备的话,幸村真田在内的其他人也陆续站起身。
“等等,我就是开个玩笑.”
这方法完全不奏效。
最终还是痛不欲生地被众人按着掀了衣服。
丸井在看到仁王后腰上的大块淤青倒吸一口凉气,比仁王吸得还要大口!
他惊讶道,“仁王你出去一趟被谁打了一顿吗?下这么狠的手。”
幸村拧眉,“怎么回事?”
真田最后憋出来一句,“打架不好。会禁赛。”
“啊不是.”仁王试图解释。
“说起来,仁王你之前跟我说过在东京玩乐的时候被某个人讨厌了?”幸村作思索状回忆,“是那个人吗?”
“什么?!”众人惊讶。
“你们误会了.我躲车撞倒栏杆上罢了。”仁王比划比划,后腰那里确实是栏杆的高度。
也确确实实是装在栏杆上了。
楼梯的扶手难道不叫栏杆吗?
所在地直接就是医院,仁王的伤被就地处理了,还被医生顺口嘱咐:“小朋友要好好看路哦。”
丸井“噗嗤”笑出声。
小孩子.仁王,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就很搞笑了。
给仁王上药的是幸村与医院的孩子玩闹时认识的儿科医生,在找医生的路上正好遇到他,他毛遂自荐:“上药这种事让我来就行了。去我办公室吧。”
仁王里三层外三层被观猴一样揉了药膏,临了还被医生习惯性地称呼为小朋友.终于得救了以后,他松下一口气。
这糟心的一天。
唉。
等到太阳快落山,任劳任怨的桑原从家里开的巴西餐厅带回来了打包好的烤肉。
在天台一边布置野餐巾一边碎碎念,“我就说烤肉如果不是当时烤的就完全没有口感了.一定要快点吃啊。”
本来是没打算吃烤肉的。
他们只预定好了会和幸村一起在医院天台野餐,还没定好食物种类。
在回神奈川的路上,仁王突发奇想要吃烤肉。
柳皱眉劝道,“时间来不及的,仁王。”
伸出手指摇了摇,仁王拿出手机,得意地笑了一声,“参谋,你忘了桑原比我们先一步到医院了吗?”
于是桑原就被仁王一个电话指挥回了家准备烤肉。
仁王:烤肉啊烤肉!烤肉才有灵魂和意义!
幸村微笑着的脸稍微有些僵硬。
他吃着医院特供的健康饮食餐点,看着围成一团大快朵颐的网球部成员,深觉自己将每个网球部部员都当做恋人看待的心有些维持不住了。
你们.难道一点点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情况吗?
在被医生嘱咐忌食的人面前吃烤肉.是不是稍微有些过分了啊。
一群才打了比赛的运动少年聚起餐来,个个都发挥出了闪电般的手速。
在餐桌上,手速慢则无。
一惯挑食的仁王在这种氛围下都能吃得更多一些。
果不其然,抢来的才是最香的。仁王仰着头感叹。
“所以你就要抢我的甜点吗?”经常被抢的受害人丸井愤愤地发言。
收拾了天台的卫生,幸村召集了所有人。
“大家,我的手术时间确定了。”他犹豫了一会才说出这个消息。
“欸?什么时候?”丸井睁大眼好奇地问。
“不出意外的话,是27号。”幸村微笑着回答。
“那做完手术,幸村就可以继续和我们一起打比赛了吧!”丸井有些乐天派地想着。
没人继续接话茬,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凝。
所有人都知道,包括丸井。
手术是讲究成功率的。
在幸村发病确诊后,网球部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陷入了一段煎熬的低潮期。期间也多少搜索过幸村的病种。
——即使是国内最权威的医生,成功率也仅有30%。
手术台上,要么生,要么死。
为了那一丝还能继续打网球的希望,幸村选择赌一把。
赌30%的手术成功率,赌他能熬过几乎没人能熬过的复健时期。
“幸村。我们到时候会捧着关东比赛的冠军送给你作祝福的。”真田压了压帽檐,坚定得说。
“手术加油,全国大赛我们一起拿下三连霸!”桑原接道。
“立海大三连霸——”
“绝无死角!”
*
神奈川的生活明显比起东京要和平良善了不少,仁王在课下时间竭力补觉,在上课铃响的时候把仁王摇醒。
“起床了仁王!”他趴在仁王耳边大声喊。
音量大到整个教室都寂静了几秒。
班委想开口维持纪律却发现没有发挥的余地,嘴张开半天后恋恋不舍地合上,翻开书等老师到来。
仁王眯着眼,还没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问道:“这节什么课来着?”
“数学。”
“那我再睡一会儿。”
他昨晚上做了一宿的手工,原因是LOVE和Peace两个人终于干柴烈火(?)得打了一架。
一个武力值也就那样根本挠不出什么火花,一个内心还是抱着“我从他是个蛋开始看着他长大的不能打”的想法。
打架的水平就红鹜来评价,大概上小学二年级了。
互相挠痒痒的打架止于LOVE的大马尾甩上了仁王的没拧上盖的墨水瓶。
惨状可想而知。
仁王在发现自己地毯没救了的同时,当机立断卷起地毯趁着家里没人扔进了回收站,接着回来对着两个黑漆漆的小人发愁。
“你们守护甜心的衣服就不能.自动更新换代吗?”
仁王伸手捏了只笔比划——“就像那个.‘清洁一新’一样。”
“仁王君,想太多了!那是童话书里巫师的咒语。”红鹜翻了个白眼。
“唉?《哈利波特》是童话吗?”仁王抓头发。
.那要怎么办啊。仁王抓头发。
“仁王君,我想要那个。”全身上下仅剩一个贝雷帽还幸存的Peace伸手指着床上的毛绒玩具。
是仁王做的穿西装的小狐狸。
“我要那种的衬衫。”Peace对于想要的东西向来十分坦诚。
“.那,我要真田君同款的网球套装!”见有人做出头鸟,LOVE一脸羞涩地大胆道。
健康麦色的肌肤上飘起两朵疑云。
“你直接说要立海大队服不就可以了。”仁王从柜子里翻出针线包。
“不不不.!不一样的!”
仁王深呼吸一口:真田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啊!
他一边开着小台灯连夜赶工,一边唉声叹气。
明天的课又要大多数用来补觉了。
你们不是叫“Love and peace”吗?爱与和平怎么会打架啊!
但是做着做着兴致大发,开始主动询问起守护甜心的意见。
“红鹜读过安徒生童话吗?”
红鹜在二楼小别墅探出个头陪仁王开夜工,闻言打了个哈欠说,“没有。”
“那你想要一个小红帽的兜帽吗?很酷的。”仁王从布料堆里抽出一块和红鹜裙子颜色差不多的红布。
“可是《小红帽》是格林童话里的啊。”红鹜说。
“.都一样啦。”
“哦,不要。”
.行吧。
总而言之,仁王确确实实是做了一夜的手工,把两个调皮鬼的衣服赶制出来。
当天早上。
LOVE竖起大拇指:“仁王君,真不错哎!”
Peace别别扭扭地扯着衣角,“嗯,还不错吧。”
仁王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红鹜见状,笑嘻嘻地科普道,“告诉你们哦,仁王君当年.呜呜呜。”
仁王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红鹜,“红鹜,你想分享什么东西来着?”他威胁道。
“啊.我是说仁王君从小就很喜欢针线活.”红鹜受钳制,被迫屈服道。
*
近几日网球部的训练单都十分繁重。关东大赛决赛即将来临,对于给幸村的承诺,网球部上下全员都不遗余力地想要更加漂亮地完成。
而关东大赛决赛对手可以说又爆了冷门。
如果说不动峰中学是凭空闯出的黑马,那么青春学园就是沉睡已久即将苏醒的雄狮。
——网球周刊
对于网球周刊的内容,立海大整体呈不屑一顾的状态。
前者他们能轻松打过,后者当然也可以。
不过冰帝.仁王和丸井私下讨论过。
“还真是邪门,冰帝怎么两次遇上青学两次输.”丸井砸着嘴感叹。
“迹部的手气有目共睹了。”仁王勾唇笑笑。
中学届里迹部君的臭手很有名,抽的签永远是“大凶”的那种。
*
决赛那天下着小雨。
柳生出发前再三嘱咐大家要带伞。
丸井和仁王都没听。
仁王:体积太大,太麻烦了,不想带。
丸井:雨伞好重。
两个人在偷懒方面是有一定共同话题的。
在躲雨方面也有一些。
网球公园里有一家咖啡店,店外也布置着几张桌子,撑着几把少女心很有格调的大伞。
仁王内心有多想直接跑过去躲雨,表现得就有多风轻云淡。
插着兜,跟在立海大队伍里慢悠悠地走,殊不知内心其实想的是——这么大的雨,不会把头发压趴吧.
保持格调的原因只有一个。
周围有人在看。
能感受到四散开躲雨的其他学校校队成员是时不时就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偶尔听得清楚的几句话里也有显眼的诸如“立海大”“王者”“实力”这些名词。
用丸井的话来讲,“要保持天才的格调。”
天才本人也和仁王一样在雨里强撑着造型,内心悔不当初。
无论晴天下雨包里必然会带着一把伞的柳生冷笑:我早就提醒过。
至于为什么不二人共撑一把伞.唯一一把足够撑得起两个人而不显拥挤的伞里塞着真田和切原。
没伞的是切原。
“前辈总不能跟后辈抢真田的臂弯吧。”丸井说。
仁王一脸嫌恶,“你不要讲那么恶心好不好。”
丸井嘁了一声。
雨势不断加大,天黑压压的笼罩在上方,搞得人心情也有些压抑。仁王趴在咖啡屋的桌子上,抱怨道,“不会要延迟比赛吧。”
一直蹭真田、柳生的伞躲雨而不跟仁王共患难的三个小人此时也回到仁王身边,在他的胳膊上、肩膀处各自找了地方待着。
最近另有重要的网球表演赛在室内会馆举行,自然是不可能腾出地方给他们做国中的关东大赛的比赛场地。
如果延迟比赛,那这场雨不就白淋了一场吗。
仁王烦躁的捋了捋小辫子,向柳生借了伞,“我出去走走。”
柳生看了他几秒,不慌不忙地把伞递给他,嘱咐道:“仁王君,收伞时请不要忘记折伞,按照它原本的折痕.”
仁王撑起伞,走出咖啡屋。
见仁王有伞了,三只守护甜心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旁。
雨声打在伞上是“噼里啪啦”的声音,从树叶上滑落下来是“滴答滴答”声。
仔细听可以分辨出很多不同。
雨水打在地面上,打击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气泡,仁王分辨着地面的明暗面,避开水洼处。
路过一个凉亭时,听到里面有对话声。
女声义愤填膺道:“太可恶了!”
仁王闻声去看,是一个橘色头发、额头光洁、大眼睛的女孩,看面相有些眼熟。与她待在一起的是穿着青学正选队服的人。
.可能是青学某个队员的女朋友?仁王不着边际的猜测。
凉亭里的人显然也看到他了,全部噤声往他这边看。
气氛有点微妙。
不过仁王自觉与青学的人不相熟,也没有与他们打招呼的意思。
转过身继续走,仁王肩颈出,红鹜小声说,“仁王君,他们再说你的坏话吧。”
“啊?”仁王发出个疑问词。
“总觉得看那个女生的表情有点心虚。”红鹜小声嘟囔着。
讨论间,仁王抬头,才惊觉他们已经走到了网球公园另一个偏僻的出口。
这边的植物更茂密,听到的“滴答滴答”声也更多。
仁王抬起手腕看了表,放下手正准备说要回去,眼神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动了。
被茂密的植被这挡住视线的地方有一辆黑色的车。
怎么会有人把车停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有一个孤零零没什么人来的网球公园。
正疑惑着,他转身,却听到Peace说,“仁王君,这是我和你说的那辆老爷车。”
老爷车?
仁王快速调动记忆.
Peace重复强调,“保时捷365A,那个摇摇晃晃的快要三家的老头乐啊!”
——是GIN的座驾。
从藤蔓交织的空隙里,仁王依稀能看到车前座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没错了。
就是这辆车。
仁王握紧雨伞,计上心头,吐出一口气,自然地拐去了公共卫生间。
“形象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