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杭每天都雷打不动的要来给许词、陈庭樾二人上课,授课时间算不上长,就是格外枯燥,让人昏昏欲睡。
而且宋之杭还喜欢板着脸,严肃冷漠,黑衣长袍,许词素来很怵他,上课不是很积极,能拖多晚去上课,就拖到多晚。
他就是那种能卡点绝不早来的摸鱼选手。
可是,这天早晨,许词破天荒的比陈庭樾早到了整整一个时辰。
他板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严肃,看上去和平时判若两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之杭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少年眼皮下一片青黑,显然是没睡好。
“昨晚干什么去了?”
夫子的声音冰冷,充满压迫感,本来还神游天外的许词一个激灵,便把视线收了回来。
“昨晚……我,我昨晚……”
啊?
这是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的内容吗?
许词撒谎撒的面不改色,他眼神真挚的看着宋之杭,面色纯良:“老师,我昨天晚上挑灯夜读,一直学习到深夜啊!”
哼。
许词要是有这觉悟,那他宋之杭就吊死在这里。
冰冷的视线在许词全身上下都逡巡了一圈,宋之杭缓缓开口,意有所指的提醒道:“衣服领子。”
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许词低着头,翻着衣领,他寻思着,自己也没穿反衣服啊……
紧接着,领口上深红的痕迹映入眼帘,大片的吻痕丝毫不避讳,大片大片的压在一起,像是主人在宣誓主权,恶劣却又霸道。
陈庭樾在这方面就像条狗一样。
哪里都啃,也不嫌脏。
白皙的指尖掩盖不住全部的吻痕,只衬得那青青紫紫的痕迹更是惹眼,许词扣领子的手都哆哆嗦嗦,他差点被吓死在原地。
夫子他发现了!
这种事情也要夫子来提醒……
夫子会不会偷偷告诉陈映兰……
许词脸色变得赤橙黄绿青蓝紫,他一瞬间感觉,自己还是原地吊死在这里吧,还可以以死证清白。
虽然他也不是那么清白。
但是,人固有一死,却不能是社死……
“我不是那种人。”
他又不是半大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干出来这种出事就告家长的行径。
放下了手中看到一半的书,宋之杭的眸子漆黑,如古井般深不见底,他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却叫许词觉得有些压抑:“所以,是陈庭樾吗?”
显而易见的事情。
宋之杭定定的看着有些慌乱的许词,他心中早已有定数,现在其实只不过是揣着答案问问题罢了。
毕竟,是他亲手把许词送给他的。
心中挥之不去的烦躁感愈演愈烈,宋之杭表情却依旧冷淡,成年人完美的表情管理让他不露出一丝破绽。
头恨不得埋进桌子前的书堆里,许词在这一刻,想死的心到达了顶峰。
该死,为什么夫子猜的这么准?
他绞尽脑汁,编造着自己听起来都觉得荒谬的胡话:“嗯,昨天夜里的蚊子很多,这都是被蚊子咬的,我去……嗯,我只是和陈庭樾去月下赏花……”
赏个屁的花,有个屁的蚊子,这个理由夫子要是能信,他就当场把面前这堆书吃掉。
而宋之杭神情恹恹,不想听他再过多解释,只是敷衍的点了下头:“嗯嗯,知道了。”
一副似乎是完全相信了的模样。
许词:“?”
不是,夫子他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太阳完全升起,空气中浓重的水汽挥之不去,草叶上全都是晶莹剔透的露珠,被金色的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超大号的人形蚊子——陈庭樾这才不慌不忙的赶来,他眉眼弯弯,步调轻快,看起来心情极好。
视线和许词撞到一起后,那弯着的眉眼更是盛满了笑意,温柔的能把人溺死:“早上好啊,小词~”
许词只觉得那道温柔的目光像火烧一样,尤其是落在他脖颈处时,陡然尖锐,温柔褪去,攻击性与野性全都一览无遗的暴露出来。
“好了,上课。”
宋之杭突然出声,打破了这尴尬沉默的氛围,他声音里隐约透着些不耐烦,那显然是对陈庭樾的不满。
很奇怪吧,陈庭樾念书成绩好,守纪律,为人温柔有礼,但是宋之杭这个夫子偏偏跟他也不对付,一直不冷不热。
夫子们都不喜欢许词,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宋之杭不喜欢陈庭樾,这就很奇怪了。
不仅许词想不通,陈庭樾也好奇过。
被宋之杭这么一打断,陈庭樾才悠悠的收回了目光,他把视线落在台上的宋之杭身上。
先前没觉得,如今陈庭樾只觉得自己这位夫子,怎么看违和感怎么重,哪里都奇怪。
一个学识渊博的人,为什么甘心来给邵府的两个小孩子做夫子?
只图这点钱吗?
可是他那一身衣着打扮,可是与寒酸一点都不沾边的,相反,还贵气的很。
百般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陈庭樾百无聊赖的摩挲着手中的书,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更显得温润富有光泽,好看的很。
刚往陈庭樾这边瞟了一眼的许词,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他一个哆嗦,立马就收回了视线。
他也是贱,非要盯着陈庭樾看,干什么不好。
让他来想想平常自己都干些什么。
嗯,反正不是听课,除了逃课好像就只剩下骚扰陈庭樾了……
脸色铁青的许词最终放弃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突然间觉得,听课没有什么不好的。
正当许词痛定思痛,决定痛改前非,好好学习,重新做人的时候,院子外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许少爷,夫人有请。”
丫鬟盈盈一拜,露出含羞带怯的芙蓉小脸,她声音娇嫩,仿佛能掐出水来一般。
许词认得她,是伺候在陈映兰身侧的一个小丫鬟。
陈映兰怎么突然想起来找他了?
许词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与陈映兰确实已经许久未再见面了,而陈映兰这些天来身体一直不舒服,他身为儿子,却从未去探望。
虽然知道这种行为不太合适,但是少年人心高气傲,他就是低不下来那个头。
眼下,陈映兰终于先一步妥协,给他递了个台阶下,许词自然也就想顺水推舟,去探望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