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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吧，应少宜用钥匙开了二楼最角落的一间小包间。包璃站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听着锁转动时发出的“咔嚓”声，萌生出一种后退的想法，但愤怒终究还是冲淡了他的理智。他跟着应少宜的脚步走进了包间，看着应少宜把门反锁了。
“为什么反锁？”此时对方的每一个举动在他看来都别有深意。
应少宜像是没听出他的不满，很认真地解释：“有客人喝多会乱开门。”他的身上还穿着酒吧员工的服装，深褐色的袖子被他折到手臂上，视线却一直专注地望向包璃。
包璃很想大声地质问，可是看着应少宜望过来的眼神，他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脑袋短暂地短路了，只有心跳声在雀跃着。
“你想对我说什么。”应少宜先一步朝他靠近。
包璃却在他靠近时后退了，语气依旧不太好：“难道不是你应该向我解释？”
“你希望我解释什么？”
他还在装糊涂。包璃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他控制不住地说：“应少宜！你还要耍我多久！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明明……”他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他专门从家里带出来的读心项链，“你自己跟我说，这条项链跟你有没有关系？”
应少宜看着他，没说话。
包璃试图冷静下来，他朝应少宜走近了几步说：“只要你说‘没有关系’，我就相信你。”
应少宜低下头，视线放在他通红的耳垂上，说：“是我的。”
听到这三个字，包璃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瘫软在地上。
他无法自制地想象，这段时间应少宜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他的。看着他为了项链而困扰，为了他随口几句心声而纠结，是不是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绕着他团团转。
应少宜……真的在乎我吗？
想到这，包璃抬起头，他的语气并不激烈，很缓慢地说：“你真的讨厌我吗？”他顿了顿，“讨厌到用这种方法捉弄我吗？你知不知道……”刚开始听到对方的心声时他有多难过。
应少宜半蹲下来，凑近说：“我从来没说过我讨厌你。”
“你总是这样……”包璃不愿意跟他靠近，“说一些似是而非，相互矛盾的话。”说不知道包璃做什么他才会喜欢的是他，说不讨厌包璃的也是他。
应少宜声音很沉：“嗯，一直都是这样。”明明包璃有意拉开了距离，呼吸声依然很近，“但你一直都在包容我不是吗？”
包璃却委屈了：“凭什么我要一直包容你。”
“是啊，”应少宜轻声问，“凭什么。”
包璃听着他的低问，愣了一下。
“从小就是这样。”应少宜回忆着，“从我第一次看到你，你就在朝我靠近。你给我水喝，帮我放洗澡水，带着我在巷子里乱窜。那时候你让我跟你说话，你却总说你听不懂我的意思，明明是简单的词组成的一句话，其他人根本不会在意我想表达的是什么，只有你会追问到底。”
应少宜缓了缓，目光移向他的眼睛：“充满了探知欲。”
包璃从怔愣中挣脱出来：“……是我的问题吗？”
“你还是不明白。”应少宜把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不是你的问题。”
他拿起那串被包璃扔到地上的项链：“我拿到的时候，它只是一点玻璃碎而已。我把它放进准备好的玻璃块里，那天你在医院，我原本打算直接就这样给你。”
“我想跟你说，握着它就能看到我的心，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朱鹤唯却告诉我，这样太不浪漫了，”应少宜望着包璃的侧脸，低声说，“你会被吓跑的。”
“没有人会对朋友这么做。”他说。
包璃偏着头，身体颤了一下。
“但我还是想送给你。”应少宜的手扶着他的肩膀，“你有了这条项链后，对我的态度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很高兴再次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我。但是你的态度告诉我，你并不喜欢，因为听到了我真实的心声吗？”
包璃转过头看向他：“真实？你想要我去死吗？”
应少宜却看向项链：“我不知道你从玻璃里看到了什么，我心底的声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不知道？”
应少宜把玻璃块从项链里拆下来，指着那里面几乎看不到的碎片说：“我的心声被存放在这里。从很久以前的，到现在的。”
如果不是真切地感受到玻璃项链能读心，包璃会以为此时的应少宜病得不轻，然而早就知道的他，现在心情只剩下复杂。
“它们会一点点给你看，过去的，现在的。”应少宜摩挲着玻璃块，“不过，我也猜到了，你并没有看到多少。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法彻底读心。”
包璃渐渐明白了，他忍不住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得到读心……得到碎玻璃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问，“没法彻底读心的话……那你能读取我的心吗？”
“偶然间得到的。”应少宜摇了摇头，“我可以读取大多数人，但无法读取你。”
“……你说的是实话吗？”包璃不想这么问的，但一旦有了怀疑，仔细回想过往，应少宜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应少宜很冷静地说：“我只是太关注你了。”
“……”包璃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不想再去纠结到底哪些心声是应少宜的真心话哪些是误解，他只知道探究这个并没有任何用，此时应少宜的每一个眼神和举止都不会是撒谎。
“你还想听我解释什么。”应少宜问。
包璃这才开口：“如果我没有发现真相，不质问你，你是不是要瞒着我一辈子？”
应少宜没有回答，像是被这个问题困住了一样。
等了一会，包璃才呼出一口气说：“本来今天来酒吧我是想跟你坦白的。跟你坦白我对你的隐瞒，明明拥有了读心项链，为了你的心声而纠结，却从来没有跟你讲。我坦然地用‘怕告诉你之后做不成朋友’欺骗自己，其实是我自私地想知道你的所有，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从什么时候发生了变质。”包璃的手掌都开始冒汗，“庄万调侃我跟你的关系，我不当回事。我曾经的暗……涂静跟我说，朋友关系不是这样的……”
“虽然我从始自终都认为，最好的朋友就是特殊的，但是当我不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不把你看作一个一直会陪在我身边的好朋友。我发现你会再一次地离去，因而迫切地想要留住你，我不知道除了言语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挽留你，直到我听到涂静说的话，我想到了——”
包璃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向你表达我的爱意。”他接着说，“哪怕我仍然无法分清楚我对你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情，但是我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说出来后，你不管是拒绝，还是留下，我都能解脱。”
应少宜怔怔地看着包璃，看着对方脖颈上的红晕爬向脸庞，而那温热的脸庞在向他贴近，近到能够真实地看到对方眼睛里倒映的自己。
不是很突然地，包璃轻轻的在他的侧脸落下了一个吻。应少宜眨了眨眼，微微偏过头，像是不经意地蹭上他的嘴角，但没有离开，继续感受着对方的柔软。
然而没有多久，包璃就握住他的下巴，后退了。
他站起身，脸上红晕未退地对应少宜说：“我们绝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