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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璃猛地打了个酒嗝，像是有盆冷水从头浇了下来，灼热的阳光带来的内心燥热感都消失了。他现在特别的清醒，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愤怒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而这个玩笑似乎有点不好收场。
他只能背过身，小声地说：“我醉了。”
这是他一贯的逃避方式——转移话题。
应少宜果然没有追问到底，他只是走上前牵住包璃的手腕，跟他说：“走吧。”
他没有执着要背着包璃走，也没有打车，两人就这么步行到街边拐角，一起搭上了回去的公交。
上车前包璃还有点犹豫，担心这么远的距离应少宜会晕公交，转过头看见身后的应少宜望过来的眼神，他又缩了回去，生怕对方提起刚才那件尴尬的事。
午后公交车上的人不多，包璃一上车就往后走。他习惯坐在车厢的后排，没走两步却停了下来，找了前两排的空位，应少宜紧挨着他坐了下来，包璃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这辆公交车虽然有固定的停站点，但没到站点前也可以上下车，开出去后的一段路停停顿顿了数次。中途包璃偷偷睁开眼，见应少宜直直地看着前面，脸色有点发白，他忍不住出声问：“你用不用下车？”
应少宜没看他，只说：“不用。”
包璃偏开了视线，摸向口袋，想起来应少宜拿走了他的手机，他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为什么不让我打车”，应少宜突然回过头来看他。
应少宜很轻地问：“不是醉了吗。”
包璃“嗯嗯”了两声，闭上眼。
“我怕你吐在出租车上。”应少宜解释道。
包璃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又合上。
应少宜说：“公交车上有晕车用的垃圾袋，再不济就中途下车。”
他这么认真解释，包璃也不好跟他继续掰扯更多，况且他“醉了”自然没法多辩解，他靠着车窗继续装睡。
车颠簸了几下，包璃不由自主地靠向另一侧，在挨上应少宜胳膊的那瞬间，他突然想到如果当时应少宜问那句话，他没有逃避转移话题，而是说“想在一起”，应少宜真的会答应他吗？
可，他和应少宜明明取向都不是男生，也不是彼此，为什么会莫名奇妙转移到这种问题上。
幸好他刚才转移话题了，不然应少宜不管回答“可以试一试”或者“你疯了”，对包璃来说都是一个大的打击，或许未来一段时间他都要避着应少宜走了。但偏偏他又让应少宜住进了他家，偏偏有一条莫名其妙的读心项链，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古怪又尴尬，偏偏……他不想和应少宜走到绝交的地步。
等胡思乱想完，包璃才想起来自己靠着应少宜的胳膊，他刚想直起身体，应少宜说：“还在心烦吗？”
包璃下意识抬起头：“什么？”却发现应少宜依旧直直地看着前方，见他望过来，才偏过头看向他问：“怎么。”
“没什么。”包璃迷惑地摇摇头。
应少宜看了他一眼，转过视线。
“挺好的。”
包璃立刻问：“挺好的？”
应少宜看向他，伸手摸了下他另一边耳朵，在他躲开前说：“没戴耳机，没用备用机。你在……自言自语？”
包璃反应过来，刚才他听到的是……应少宜的心声。
可是为什么应少宜的身前没有屏幕出现？
他只得看着应少宜的脸，点点头说：“我在自言自语。”心里却发起愁来。
发愁没几秒，应少宜的心声又蹦了出来，他没张嘴，声音却进入了包璃的耳内。
「他应该不想跟我在一起。」
包璃顿时紧张起来。
「可是为什么跟我表白？」
那是表白吗？包璃激动了一秒，随后想了下，好像、大概、似乎、确实是表白。
谁听到别人当面说“暗恋”自己，都会认为是表白吧！
包璃简直悔不当初，若不是现在在公交上，他肯定得狠狠扇自己几下，说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
庄万说什么酒精能麻痹一切，包璃听信了，结果短暂地麻痹了他的大脑，说出这种不管怎么补救都无法弥补的话，虽然包璃根本没做任何尝试补救的方法。
包璃无赖地想，庄万太坏了。然后又沉下心听应少宜在说什么。
然而一直等到下车，应少宜的心声都没再多一句，反而是应少宜提醒他。
“醉得厉害？”
包璃站在路边摇头。
“后半程一直看着我的脸。”应少宜说，“我以为你醉意又上来了。”
包璃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说：“后面就酒醒了。”其实早就醒了，“看着你是怕你晕车。”他又撒谎了。
应少宜“嗯”了一声，说：“没晕。”
他们步行离开公交站，往家的方向走，在走进巷子时，包璃改了主意说：“现在还早，我回去开店吧。”他转头就走，没问应少宜的意见，也没让应少宜跟着他去店里。
路过花店的时候，应少宜追上他，握住他的胳膊说：“等等。”
包璃立刻扭过头看他：“……有事？”
应少宜把手机还给了他，包璃怔了一下伸手接过，他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涂静从花店出来，看着他们，笑了笑问：“买花吗？”
她的身前依旧有块熟悉的白色屏幕，弹出一些“真般配”“好久没看见他出现”等等的话，包璃没想到她还误解他和应少宜之间的关系，有点好笑，他说：“不了，改天吧。”
正要挥手告别，他突然反应过来，既然涂静那还有块屏幕，怎么应少宜的就没有了？
包璃看向应少宜，他依然站在他的身后，离他很近。
一阵大风从他耳边吹过，应少宜的头发微乱，一只眼睛微微眯起，他冷着一张脸，没说话，也没走。
「原来还是在耍我玩。」
包璃的心一紧，他伸手牵住应少宜的手，没来得及跟涂静告别，就拉着应少宜进了包便利。
店门一关，包璃双手握住应少宜的胳膊，认真地说：“我跟你说暗恋你，不是耍你玩。”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得直说，但又不能完全说，得撒一下慌。
“但是，也不是跟你表白的意思。”
应少宜轻声问：“那是什么意思。”
包璃咽了咽口水，才说：“你知道的，我从来没跟人开始过一段关系。所以，对我来说，‘暗恋’这种状态更适合我。”
“我……那样跟你说，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但不代表我想打破这种关系，所以你不用回答我‘可以’或者‘不可以’，”包璃讨好地抬头看他，“你就当作没听见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