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他们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等医生做完检查后，庄万帮包璃办了出院手续，回了病房正要收拾东西，抬眼看见包璃在床上正襟危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庄万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做个检查做得跟丢魂似的，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再把医生叫回来？”
“……没事。”包璃艰难地抬手摆了摆，他的脑子有点乱，下床踉跄地走了几步，被庄万扶了一把才稳住。
“你要不然再住院两天？”
头上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大碍，包璃受到刺激是因为别的事，但他却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跟庄万是高中同学，认识至今也快十年了，两人是好兄弟，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不能聊的话题，但他从来不知道对方竟然还藏着这种事。
庄万手上还提着水果篮，瞧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遇上了什么棘手事：“别一脸便秘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跟我说说看，我看能不能帮上你？”
“你跟……”包璃迟疑了一下，他摸了摸拇指，那上面仿佛还带着被奇怪玻璃烫热的温度，他咽下没说出口的话，转而说，“这水果篮是你买的吗？”
本以为这水果篮是庄万带过来的，没想到他摇摇头：“不是，早上一个跑腿小哥送进来的，问他说是谁送的，他说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婶，估计是你哪一个邻居听说你被摩托车撞了，送来的吧。”
包璃眼睛一亮：“他有说那位大婶长什么样吗？或者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庄万无所谓地说，“不是，不就送你一个水果篮吗？你也不必太放心上了，不用麻烦给人回礼了。”
如果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水果篮，包璃固然会感谢但也不至于这么心惊胆战。
那封塞在水果篮里匿名寄给他的信，到底是谁放的？
为什么会送他这么一条……诡异的玻璃挂坠项链？只是触碰，就能读取别人的内心？
起初包璃还以为是自己的大脑出了问题，他没有把看到心声和玻璃挂坠项链完全联系，正想跟进来检查的医生说说情况，但紧接着庄万的内心独白一句又一句地从透明屏幕浮现出来。
「这男医生帅是帅，眉眼怎么有点像一个人？」
「像谁呢……」
「靠，像那个该死的家伙……」
包璃的脑子一空，他看见了一段不完整的回忆，庄万心口处的小屏幕不再弹出一句又一句带字幕的独白，而是一个画面片段。
庄万就站在他床边，他把画面看得很清楚。
画面中的庄万看起来比现在还年轻一点，染着一头黄毛，他把一个男人抵在墙角，不停地揍着对方的身体，边哭边狂骂：“坐牢我也认了，我今天非把你这垃圾打死不可！”
被庄万揍着的男人低垂着头，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身形被挡了大半，包璃却还是认出来了，那个人是……应少宜。
包璃知道他们的关系一般，但从来不知道关系会恶劣到庄万想杀了对方的地步，为什么？
像是为了解答他的话，画面片段停留在庄万挥下拳头说出的一句话。
「打死你这个强……」
包璃手上的玻璃挂坠项链突然被庄万拿了起来，屏幕里的画面随之一断。
“看不出来啊，你什么时候还买了条项链。”庄万摩擦过菱形玻璃的表面，“这款式太普通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几条别的。”
包璃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项链：“……你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吗？”
“哪里奇怪？”庄万一脸古怪地看着他，“这不就是一条项链吗？”
包璃喉结动了动，他张开手掌：“让我再试一下。”
“再试一下？”庄万嫌弃地把项链递给他，“不用试了，在某宝买的吧？直接退货得了。”
包璃接过项链，手指刚碰上挂坠，庄万的心口处又出现一块小屏幕，上面弹出了一句话。
「怎么感觉包子从醒过来后就怪怪的？难道医院检查机器出bug了？」
…………
这是一条只有他能“佩戴”的项链。
包璃手上握着项链，步履缓慢地跟着庄万走出病房，一路看到许多病人和医护人员，他们的心口处都会弹出一块透明的屏幕。只要他将视线停留在他们的屏幕上，即使远距离看不清楚屏幕上面写的文字，也会有他们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告诉他，他们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包璃闭了闭眼，耳边嘈杂的人声消失了大半，剩下的是真正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与心声不同，听起来语气平缓了一些。
走出医院，包璃停下脚步，将手里的项链塞回了信封。
“怎么了？”庄万回头看他。
包璃摇了摇手上的信封：“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这项链不太好看，还是退了吧。”
庄万挑了挑眉：“哥们给你挑几条，让你看看我的眼光。”
包璃抿了抿嘴角，露出个浅笑：“好的。”
转过街道的拐角路，庄万在路口拦出租车，包璃无所事事地发着呆，突然看见马路对面的一家酒店走出一行西装革履的男人。
打头走的那个看起来五十来岁。包璃曾经在自家便利店的某份报纸的商业版块上看过对方的照片，只记得是个企业家，他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正要跟庄万说笑两句，瞳孔突然一缩。
庄万好不容易打到了车，就见包璃抬步要往对面跑，忙拉住他：“你干啥呢？车在这，司机还等着呢。”
他顺着包璃的目光看向对面，只看见几个穿黑西装的弯腰坐上名牌车走了。
“有熟人？”
包璃恍惚了一下：“我刚才好像看见……”他想起庄万跟对方不愉快的关系，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应该是看错了吧，只看到个侧脸而已。
对方现在应该还在工地搬砖，不可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嘴角带笑地跟在一个企业家的身后。
包璃摸了摸心口，回想了一会。
他好像从来没见过应少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