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轻摇在这次离开之前,也跟我说了“等我回来”这四个字,现在她又在我的耳边重复——尽管是手机传达过来的声音。

  我想起来孟轻摇第一次去海城出差,那几天我在等她的出现,那会儿我就觉得等待有些煎熬,尤其是她那会儿还因为要去给朋友拍汉服照而没有当天就回来,我更是有些难等。

  后来她在我的预料之外回来了,那一刻我的心仿佛成为了一棵盆栽,盛开了世界上最鲜艳的花。

  现在的我也觉得等待她是一件很让人煎熬的事情,可除了煎熬以外,还掺入了难受难过这些更多的负面的情绪。

  “好。”我敛了敛气息,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没什么异样,“我会的。”

  孟轻摇那边有些吵,我还听见了广播的声音,我不等她再说什么,又继续问:“所以轻摇姐姐去哪儿啊?你还没回答我。”

  “回南城了,我还以为下次再回南城会跟你一起,毕竟说了还要当你的导游。”

  “以后还有机会。”

  “嗯。”

  “还有。”

  我低了低眼睫:“那轻摇姐姐你好好工作,我等你回来。”

  “好。”

  没再多说什么,电话就这样挂断了,我看着手机界面回到了微信,有些怅然。

  在这件事上,孟轻摇是最坦荡的,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柏飞煦是孟轻摇推荐过来的,那么孟轻摇一定知道我肯定会遇见他,她或许是已经完全放弃掉了这段感情,才不会介意他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事实上,我非常小气。

  小气到柏飞煦是孟轻摇以前喜欢的人,也让我觉得心脏跟攥住了一样。

  可是这样不公平,因为我也谈过一段恋爱,我甚至在跟孟轻摇认识之前,我还跟郁问杉暧昧了大半个月。

  更何况孟轻摇连一段恋爱都没谈过。

  但、但……

  她还不如谈过恋爱。

  而不是喜欢人家那么久那么久。

  这也是我最在意的地方。

  并且方素月跟方绮月跟孟轻摇的关系都很不错,她俩到现在都还坚定着孟轻摇对之前喜欢的人念念不忘,不惜用“情根深种”这样的词来形容,而跟我之间呢?

  我放下手机,脑袋低垂,胳膊也往上抬,直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头。

  诚然我跟孟轻摇以前见过,她也记住了我并且认出了我,但实打实算下来,我们之间的交流也不过才两个月左右。

  好短啊。

  我好嫉妒柏飞煦。

  这一个下午江林雁跟元则都陪着我,她们也没问我感情问题出在了哪里,一直在换着花样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也很想笑,但我只能艰难地扯一下唇角。

  我知道,我钻入了一个牛角尖。

  我跟孟轻摇之间的感情还不稳定,柏飞煦却出现了在了我的跟前,我很担心,我也很害怕,喜欢一个人很多年真的有那么容易就放下吗?

  孟轻摇为了他来到柳条巷,他现在又为了她来到这边,即使不是长久地居住,只是来游玩一下而已。

  “唉。”我叹了不知道第多少口气。

  元则拍了拍我的肩:“你在车上眯一会儿吧,迟小渡。”

  今天是周六,她们俩见我不开心,打算又跟着我去西区那边,明天再回来。

  我上了后座:“开车小心点。”

  江林雁当着司机:“我是老司机,你放心。”

  夜晚的道路畅通无阻,只有等红绿灯耽搁一下,但加起来也没两分钟,于是在九点我们就回到了落水小区,她们已经是第好几次来,轻车熟路的,就连电梯都不是我来按,门也不是我来开。

  江林雁一眼就看见了茶几上的画:“比之前多了一副诶,阿渡。”她拿过夕阳那张,“啧啧啧,背面还多了三个字,我喜欢……”

  元则跟她使了个颜色,她才及时收住嘴,还把画给放回去了,讪讪地笑了笑:“又来这边蹭吃蹭喝,有点得意忘形了。”

  我睨了她一眼:“名字可以提,又没什么关系。”

  我抿了下唇:“只是我自己钻牛角尖而已,跟她没什么关系。”

  说完我就去了卧室,拉开了衣柜。

  一眼就看见了孟轻摇给我的那套睡衣,它们整洁地挂着,这让我想到了那晚的拥抱,又想到了那一天孟轻摇在那个广场唱《遇见》,更想到了她那家旗袍馆的名字。

  我:……

  我拿了一件我自己的,再把衣柜门关上,仿佛能做到真正的“眼不见为净”一样。

  我只请了这一天的假,周日早上,我吃了早饭去了店里。

  没有孟轻摇在,拉开店门的那瞬间,我也好像没有多少期待。

  收拾了一会儿,方绮月下来了,她替上来当店员,见到我在擦桌子,她连忙过来:“小迟,让我来吧,你这手指肯定都没好,还是先好好养着。”

  我咧了下嘴:“没什么的,绮月姐姐。”

  方绮月却坚持,她夺过我手里的抹布,又严肃着脸:“那还是有什么的,你这伤口深不深自己不清楚啊?也不知道等轻摇回来了,你这伤好没好。”

  “肯定好了。”我不希望孟轻摇知道。

  方绮月挥挥手:“去去去,休息会儿,我看你气色不怎么好。”

  “那辛苦绮月姐姐了。”

  没一会儿跟往常一样,方素月跟嘉嘉也下来了,她们关心了我一下我的伤,就出门吃早饭溜达去了,我在画桌前坐着,拿着油画棒发着呆。

  不知道要画什么了。

  之前等孟轻摇回来,我买了个装画册的册子,画了一整册的花给她。

  现在心里装着事,就不知道该画什么好了。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方绮月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她声音带笑:“柏先生,欢迎啊。”

  随后是一道温润的男声:“我现在是不是该回答‘谢迎’?”

  “哈哈哈客气。”

  “你请坐。”

  两人的声音都小了点,我的后背僵直,本来就不知道画什么了,现在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好在也不需要我过去迎客,我这么想着,又放松了一点。

  也就一点。

  因为我的耳朵根竖起来了一样,注意着她们那边的动静。

  我想这不是偷听吧?

  这是公共区域。

  她们聊了一会儿周边的好吃的好玩的,我都快听累了,孟轻摇的名字才钻入我的耳里。

  方绮月问:“柏先生打算在这边待到什么时候?”

  “等轻摇回来吧,起码得见一面,才不算我白来一趟。”

  “也是。”

  我印象中只叫过孟轻摇一次“轻摇”,那还是最初跟孟轻摇不熟的时候,而且还没当着孟轻摇的面,对这江林雁讲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自己现在心理有问题,我就连柏飞煦这样称呼孟轻摇,我都觉得不舒服。

  救命啊。

  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小气的人吗?

  我捏着油画棒,索性写了“孟轻摇”三个字在上面,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怔了一下,才把这张画纸收了起来,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没多久,柏飞煦人就走了,仿佛没有来过,我这才来到了前面。

  方素月跟嘉嘉也从外面溜达回来,方素月还指了指巷子:“刚刚遇到柏先生了。”她摇着蒲扇的动作一点没变,“我问他怎么不多坐会儿,他说轻摇没在,多坐会儿有点打扰我们。”

  她语气悠悠的:“还别说啊,绮月,以前我觉得轻摇的那些追求者们,有不少优质的青年才俊,现在跟柏先生一比,就都不行啊,看来还是我们轻摇眼光不错,我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多年对人家念念不忘了。”

  “……”谢谢你啊,老板。

  方素月看向我:“小迟,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连忙掩饰地笑了一下:“可能没休息好。”

  “年轻人少熬夜。”方素月用蒲扇拍了下嘉嘉的肩,这话也是跟嘉嘉说的。

  方绮月打了个哈欠:“轻摇这一次要忙多久啊?还没回来,而且我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但就是生意上那点事儿呗,她那个旗袍馆营业得挺好,遇见一些事情也很正常。”方素月自己做生意,比较了解这一块。

  我没吭声,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在一旁沉默。

  一直沉默到了下班。

  不过我跟孟轻摇也不是一点交流都没有,她很忙,还挤出一些时间来跟我聊天,她还让我上楼去她的抽屉里拿小电驴的钥匙,说我可以骑着它上下班。

  也就我可以,别人都不行。

  我看着消息又溢出一丝叹息,只好说:【我不会。】

  我又补充:【我坐后座就好。】

  小鳄鱼:【好。】

  她还是那句话:【等我回来。】

  【嗯嗯。】

  其实我会小电驴,而且小电驴对我而言没什么难度,我在十八岁那年考了汽车的驾照,第二年就去考了摩托车的驾照,我哥哥看我喜欢,给我一口气买了三辆机车,至今还放在家里的车库,但我有段时间没骑了。

  要不是现在没什么时间,我还有些手痒。

  我走路回的落水小区。

  心情不好,我看路边的蚂蚁都不顺眼,对于这个小区的名字我也很有意见。

  取什么不好,非要取做“落水”。

  落水是什么好词吗?每年落水没了的人有多少,而且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意思啊?内涵谁呢?

  “阿渡。”江林雁把我的思绪拉回来。

  要跟她们一起吃晚饭,她们就坐车回市区了。

  元则走到我旁边:“刚刚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回应。”

  我抬脚:“没什么。”我说,“就觉得这小区名字不好。”

  江林雁:“……”

  元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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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不好来迟了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