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杭水开始理解公鸡了。
他起床也特么想尖叫。
门板噼里啪啦的拍响声混杂着一声声“杭水！起来了！”，让他从恬然的睡梦中被拽醒，皱巴着脸从被子里爬出来，有一种棺材板被掀飞的愤怒感。
“快醒醒！西城哥让我把早饭给你送过来了！”
杭水已经习惯醒来时不见李西城人影这件事了，打着哈欠起身时，浑身酸痛得像被拆了重组似的，嘴里迭声发出“嘶”的叠音。
艰难地趿拉着拖鞋扣开门阐后，立马转身钻回了被窝，拉起被子盖住下巴，只露出两只眼睛。
草，累得好像金字塔是他昨晚一个人一夜之间建成的一样。
来的人是李陆，手里掂着个饭盒，一进门就风风火火地找桌子凳子，将东西放下后，拖着椅子一颠一颠挪到床头，眸色异常兴奋地闪烁。
“独家八卦，想不想知道！”迫不及待地开口。
“说。”惜字如金，嗓音沙哑，孱弱至极。
“今早儿，我亲眼见着，叶子姐一脸娇羞地找西城哥帮这帮那，这倒是寻常事儿，关键是，你猜然后怎么着了，”边说边摩拳擦掌，语气兴冲冲，“他俩竟然跑到麦丛后面说小话去了，这可是打头遭儿！”
“……扶我起来。”
吃瓜吃到自家头上了？
勉强稳住快要破裂的表情，一把掀开被子下床换鞋，半瘸半拐地跑到院子洗漱，回房间往嘴里塞了根玉米叼着，剩下的食物装通通进两个口袋，就要准备出门。
“你要干啥？”李陆双眼瞪得像铜铃，快看傻了。
“去地里。”语气冷冰冰的，很不爽。
“哦，那你要换身衣服吗，这身看着有点大啊，干活儿不方便吧。”摸着脑袋犹豫道，丝毫没意识到对方穿着的是李西城的衣服。
“不用。”杭水无语，轻抬眸光看他，一字一字往外蹦，“以后还有这种…八卦！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好好好。”李陆孤独已久的八卦之魂求之不得，连不迭地点头，就是不是很懂刚才还奄奄一息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健步如飞。
杭水远远地就望见了俯身弯腰的熟悉身影。快到正午，田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漫天的麦黄色世界里，孑然一身的那个人。
“西城哥哥。”
李西城一愣，停下手中刈麦的动作，转身回眸之际，还以为是幻听。
而那个真实的人慢慢地向自己走来，橙黄的色阳光跃上少年遮住眼睛的黑发，在他白皙的脸庞上闪烁。
喉结微动，却没开口问他怎么过来了，扔下锄头，伸手想抱他，男孩却往后退了一步，避了开来。李西城挑挑眉梢，杭水先一步开口，
“你喜欢李叶子吗？”
“我只喜欢你。”
“……”可恶，不争气的脸红了，满腔的不爽一瞬间烟消云散得分毫不见。
“可是，李叶子喜欢你，是不是？”仅剩不多的理性仍在负隅顽抗。
“是。”
“烦人…”撇撇嘴，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种自家白菜被别人觊觎的不爽，低声道，“那么，你不应该做让她更喜欢你的事情，对吗？”
“对。”
“……”他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李陆跟你说什么了吗？”李西城无奈低笑，想起李陆这小子不好好干活，在田里贼眉鼠眼地不停四处偷瞄。
“说了。”杭水低头努努嘴，不开心，“说你总帮她干活，两个人还一起窃窃私语，非常甜蜜。”不自觉地添油加醋。
“没有，真的没有。”李西城揉揉眉心，失笑，斟酌着开口道，“李叶子她父亲早些年进城务工出事儿了，没再回来。她们家也没有其他男丁，农活儿很重，她和她母亲很难负担，街坊邻里都会去帮扶，我也只是其中一个。”
见杭水依旧鼓着脸，他伸手捏了捏他颊边软肉，轻轻挠下巴。
“她那么可怜，你会同情她吗？”杭水依旧垂着眸，看不清眼底神色。
“不会。”没有丝毫犹豫。
“真的？”终于抬起眼眸，眨巴眼睛。
“嗯。我不太有你想象的那种，怎么讲，拯救欲。”李西城坦率地开口，没有告诉他的则是——
除了你。
也许在大街上随机访问一千个人，都不会有一个人觉得杭水这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小少爷可怜。但是李西城知道，杭水并不快乐。
那些藏在摩天大楼里的张牙舞爪，就好像困兽在笼子里的挣扎，看似离经叛道，却始终不过是在原地打转。
他怜悯他、心疼他，想保护他。也许，这就是关于爱最深的秘密。
他不了解杭水的过往经历，也无法预测未来的故事。但他知道，在他们拥有的此刻里，他能让这个可怜的男孩快乐起来，这就是他自洽的原点。
“我想，她可能误会了我帮她的目的，所以才去特地找她说了些话，她会明白我的意思的。”李西城想了想，接着道，“对了，我没有收过她的苹果。”
杭水闭目扶额，摸摸鼻子，在心里把“线人”李陆一顿搓扁揉圆，自己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面上却仍是傲娇，一副好啦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相信你吧的模样。
李西城弯下腰，和他的目光齐平，歪着头注视他，贴近他开口道，
“现在可以抱抱你了吗？”
话音未落，男孩已经埋进了自己怀里，抱着腰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拿出得心应手的那一套，闹腾完后撒娇又卖乖。
他揉揉对方后脑勺的头发，低头把下巴放在发旋上，目色里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膝盖被男孩的小腿又磨又蹭的触感，拽回了他的注意力。轻笑，双手捧起他的脸，刚想问他是不是想干坏事了，却见男孩眼眸湿润着望向他哼唧，
“你摸得我腿好痒呀…”
李西城：“？”
杭水：“？”
眼前就有两只手，那么哪来的第三只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西城立即蹲下身子，杭水穿的是短裤，果然膝盖上方有一只水蛭，正黏黏糊糊地盘旋在大腿肉上。
杭水已经被吓哭了，手掌捂住下半张脸，惊恐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忍不住地抽噎出声，
“是什么呜呜呜，蜈蚣还是蝎子，难道是蛇，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呜。”
“都不是。别怕宝宝，我知道怎么处理，放轻松。”
李西城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和香烟，动作干净利落地点燃一支烟，用燃烧的烟头去烫水蛭的身体，那东西遇热被烫后很快松开吸盘，被手指大力弹飞。
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什么都听不进去，李西城的话从杭水的脑中穿过而未留痕，他咬着手指，目光空洞，声线发抖，害怕得涕泗横流，
“李西城，呜呜，真没想到我会以这么倒霉的方式客死他乡，这就是在这里遇到你的代价吗呜呜呜。”
李西城侧着脸用嘴唇吮吸那道被吸过血的口子，担心血液被细菌传染，吸掉后吐掉，如此反复，一时间没有间隙回应杭水的话。
杭水听不到回音，愈发确信自己小命不保，扁着嘴大哭，泪珠一颗颗从下巴滑落，抽抽噎噎，
“早知道会这样，第一次见面我就该跟你表白，呜呜呜，我还没谈够恋爱，我还想和你做爱，呜呜呜，我喜欢你，呜呜，都怪李陆。。。”
李西城被他惹得心里直发笑，差点要喷血，往地上吐掉后，擦了擦嘴角，起身抬起那段下巴，让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
虽然他很喜欢听杭水的深情告白，可爱得要死，但他实在不忍心看他担惊受怕，开口道，
“水水，真的没事了，只是水蛭，而且已经被我扔掉了。你不会有任何生命安全问题，我保证，嗯？”
杭水停下抽搭的眼泪，带着鼻音黏糊道，
“真的？”
“嗯。”李西城用力点头，动作轻柔地用指腹擦掉对方眼角的眼泪，而后附身蹲下去，舔掉伤口上残留的血渍，发丝和唇舌一起擦过他的大腿。
杭水心里松了一口气，大脑重新被激活，他们这个角度和姿势，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李西城昨晚在水里帮他舔的画面，一时间咬着嘴唇脸红心跳。
像是会自动回味起昨晚的刺激和快乐，李西城的舌苔滑过大腿内侧嫩肉的时候，他不想承认，但是自己的穴间在变得湿润，水丝的粘腻感让他害羞不已。
草，他怎么会这么色！明明上一秒才劫后余生！
好吧，他想起初中生物书上讲过水蛭这种生物，这玩意儿连毒都没有。。。
又回忆起了自己临死前的胡言乱语，啊啊啊啊真是丢脸丢到外婆家了！
“好，好了，哥哥。”杭水害羞得手背都烧红了，轻轻推着李西城的脑袋。对方收回唇舌的时候，咽下口水，他也跟着喉结滚动，咽了咽。
回家的路上，杭水背着手走在前面，一声不吭。轻风拂过那张红扑扑的脸蛋，探寻其中令他羞愤欲绝的秘密。
李西城仍有点担心杭水会不会被细菌感染而发炎，路过村长家那颗枣树下时，拽住他的手将人轻轻推在树干背面。男孩受惊般瞪大了眼睛，他勾起嘴角，而后将手掌放在光洁的额头上。
温度正常。脸颊倒是有些烫手。
手掌缓缓往下挪，盖住了那双莫名湿漉漉的眼睛，俯身亲那瓣红唇，和小恋人在树荫里偷偷接个吻。
待人喘不匀气的时候，才收回唇舌，鸣金收兵，舔掉他嘴角和下巴上濡湿的唾液，移开手心的遮盖。
杭水肩头倚着树干，气息渐渐平复。仰脸看他，半晌，勾勾手指，等人凑近后神神秘秘道，
“其实啊，你们全村女生我都仔细看过了，然后我又看了看我，还是我最好看。你觉得呢？”
笑眯眯的眼睛像有钩子一样生动漂亮至极，唇红齿白，面如桃瓣，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满树盛开的桃花。
李西城点头，莞尔一笑，挑眉道，
“嗯，你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