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只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嘈杂声,我疲惫地靠在门框上,一点一滴的信息都不想错过.
似锦醒了过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疑惑地望向我,如今天色已黑,我们所在的屋子里没有烛火,冷清又潮湿.她靠到我的身边,我们相对无言,但是她都知晓我在想什么.
那一丝光亮从门缝里传来,是段劭临屋里的光,他醒了吗?
“公子,你休息下吧,不然等少爷醒来你也撑不下去了.”
“似锦,我做错了好多事.”我后悔了,我不该对他动心,也不该插足到他的婚姻之中,更不能借着颜浔的身体肆意妄为.
“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那么很多人就不会死了.”
离一年的期限还所剩无多,应该只有不到十日了吧.
“公子,情本来就自难控,你别怪自己.”她安慰着我.
我如今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十日,段劭临如果能醒过来,那我们也彻底结束了.我真想问沈旷求一些孟婆汤,我一碗,再给段劭临一碗,这样我们彼此都可以忘得干干净净.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着身体,来时如此,走时也如此.
我本是游走在世间的鬼魂,怎么可以贪恋情爱,我什么都不是,一直如此.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了,似乎我们已经被人忘却.
我枕着似锦的腿睡了一晚，后来有人丢了一些干粮进来,我食欲不振,咬了几口感觉难以下咽.
似锦抓着那个侍卫问他:“小哥,麻烦打听下,少爷情况如何了?”
“少爷?”侍卫甩开她的手,脾气十分不好,说道:“少爷恐怕是很难醒过来了.江太医也来瞧过了,没办法治.”
连宫内最好的太医也治不了……
“不会的,那就去请李太医,刘太医,遍寻名医啊,总会有办法的.”我抓着他的袖子说道,他挣脱开我,“三皇子,刺杀他的人是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我无力地跌坐在地面,门又被关上了.
日子在倒数了,一天又一天……你我终将迷失在未知里,咫尺天涯.
我的意识越来越弱了,没有怎么进食的身体靠着残念来活着,这几日我总时不时会梦见我在地府的日子,梦见千鸣,也梦见其他与我一样的孤魂野鬼.我们靠捡拾他人的鬼食为生,想着能够走入新的轮回转世为人.
“大胆宋吟!你不遵守交易规则,擅自告知他人真实名姓.”
我听到了沈旷的声音,他说过,我只能是颜浔,不可是他人,否则我们都将进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梦好长好长,我几度清醒又昏睡过去.
“公子!有人来了,公子,你快醒醒啊!”
似锦的声音把我召回现实,我撑着身体起来,门被推开,刺眼的阳光照射得我睁不开眼,许久未见外面的天光.
陌生的侍卫向我行礼,跪在我的面前.
“三皇子受罪了,我们来救你出去.”他们扶起我虚弱的身体,一并带上了似锦.
我看到整个丞相府被包围了.
袁公公站在门口关心地询问我:“三皇子,你有无大碍?”
我摇了摇头,问道:“袁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将一名女子压了上了.
是小凤?
“丞相,你认识她吧?”
相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跪在地上,丞相年迈的身体颤抖着,看着小凤,他摇了摇头.
“她叫林语凤,是前朝叛臣林敬的女儿.段劭临救下她,安排她在紫竹林里居住.段劭临自幼教她习武,她一直都是段劭临的贴身侍女.段延之,你们好大的胆,抚养前朝余孽,绑架三皇子,放走程行之,意图谋反!”
程行之还活着?段劭临不是说已经杀了他吗?
罪名一件又一件,根本不容丞相辩驳.
“袁公公,到底怎么回事?”
“三皇子,皇上派老奴来接您回宫,您先上马车.这次您受惊了,接下来的事情您不用操心.”
接着,他开始宣读圣旨.
“段家所有人接旨.朕素来最恨结党营私,觊觎权利的人,而今段劭临私藏重犯,意欲谋反夺权.段家上上下下皆赐死,不留一人.”
这是灭九族的事……
夫人已经晕了过去,丞相扶着她,双手哆嗦着接过圣旨,“臣没有任何忤逆之心啊,臣实在冤枉.”
“已经都查清楚了,丞相好走.”
不,不该是这样的.
“袁公公,这一定搞错了,小凤我也知晓,她不是坏人,没有任何谋逆的心思,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丞相为国为民都尽心尽力.”
“三皇子,皇上主意已定,还请与老奴一同回去吧.”
“我去求皇上.”
“三皇子.”袁公公喝止我,“不要做无用之事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奔向段劭临的屋内,常茹还在床沿边守着他,她的眼睛哭肿了,看到我的时候眼里只有怨恨.
“他还活着,对吗?”
“他已经死了.”
“不会的,你骗人.”我推开她,凑到段劭临的面前,他的身体怎么那么的冰凉,我喊着他,一遍又一遍,可是他再也不会回应我了.
“你们谁都不准碰他,我要守着他.”我抱着他僵硬的身体.
“三皇子……”袁公公进来拉我,我推开他,吼道:“我不是什么狗屁三皇子,我不是颜浔,我叫宋吟.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和他在一起,我只是想要他一个人,为什么就那么难啊.”
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明明难受得要命,可是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
鬼是不会落眼泪的.
“他疯了,来人,把三皇子带回去.”
进来了三四个侍卫,他们擒住我的双手,我像发了疯的猛兽,“别让他离开我,我怕我找不到他.”
“带走!”
我根本挣脱不开四个成年男性的力气,被强制性带回了长秋宫,门又落了锁,我再也出不去了.
兰心看着我这般模样,一直在落泪.只有似锦,安静地陪在我的身边.
“似锦,他死了.”我坐在床中央,双手抱着膝盖.
她走到我的面前,将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她说:“我知道.”
“是你吧?”我没有看她,继续说道:“我猜得没有错吧.是你告的密,只有你知晓小凤的事,只有你知道我房里有程行之送我的陶埙和画像.知晓我所有事的人,只有你!为什么?”我看着她,一直以来我都如此信任她.
她没有被戳穿后的狼狈,从容地回道:“是,都是我.因为我姓沈.沈旷的沈,我叫沈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