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靳自从与孔家断绝关系后就一直住在纪舒买的那套别墅里,纪靳带的东西不多,大多数都是纪舒提前布置好的。

  住在这里的人一般非富即贵,纪靳每天早出晚归,与他们的交流可谓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今天是周末,纪靳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水看着纪录片,里面的讲解员正在介绍蟒蛇捕猎的场景。

  纪靳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纪录片是刚刚打开电视随机播放的,他平时并不看,索性就继续放着。

  在困意逐渐涌上心头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扰醒了纪靳。

  他捏了捏眉心,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到时候见到纪靳说话态度好点,好歹你也是他奶奶,别天天跟小孩子似的净让人操心,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连轻重都分不清。”

  李梅手里拎着一箱纯牛奶和桃酥,一脸不耐地听着孔东在她耳旁念叨。

  “行了,从出了家门一直说到现在,你不觉得烦我都烦,不就是一个小兔崽子,还没成年就翅膀硬了想飞了?我告诉你,做梦!只要我李……唔!”

  李梅声音越说越大,孔东吓得猛得捂住李梅的嘴,低声咒骂道:“声音小点行不行?生怕他听不见啊?我的姑奶奶嘞,就当是为了钱你也好生忍忍吧。”

  李梅哼了声,还想继续说时面前的门开了 。

  纪靳穿着睡衣靠在门边,一看清来者是谁刚想把门关上就被孔东拿着手上带的礼物堵住了方向。

  他冷着脸,语气不佳道:“私闯民宅犯法不知道么?”

  李梅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来,但一想到孔东说的话,随即强颜欢笑道:“你这孩子哪里的话,我们是你的亲人,算哪门子的外人。”

  纪靳冷笑了声,在酷热的天气下显得有几分冰冷感,“这个狗皮膏药你们是要当定了?”

  “你!”李梅被气的不轻,刚欲发作就被孔东打断。

  他乐呵呵地把门支打开了些,歉意道:“之前是你奶奶不好,她人就这样,你也甭介意,我代她跟你说声对不住。”

  说完,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给纪靳,又冲李梅使眼色,示意她将礼物放下。

  李梅翻了个白眼,不乐意地把那两箱东西重重丢在地上。

  “这些都是我和你奶奶的一点心意,就算是给你赔不是了。”

  纪靳没有要拿进屋的意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屑给予。

  那箱子已经被挤得不成样,倒像是垃圾桶里随处可见的破纸片。

  纪靳从始至终都没给他们好脸色,语气很冷漠,就连大街上的陌生人都不如。

  “如果二老真觉得有愧于我的话,要不把之前给你们的五十万还给我?”

  李梅一听瞬间急眼了,到嘴的鸭子哪有飞了的道理,正要说他不孝时孔东站了出来。

  “五十万早被你爸拿去赌博了,我们家一时半会也凑不够五十万,你弟弟也马上要上大学了,我和你奶奶还要攒钱给他娶媳妇,你说这……”

  “不怎么,我很好奇,同样都是亲生的,爷爷奶奶会不会为我准备这些?”

  没等他们回答,纪靳抢先说道:“应该是不会了,毕竟你们从小到大就没有把我当做你们的孙子,今天我称你们为爷爷奶奶,是我最后对你们的尊重。”

  “如果你们真觉得愧疚的话,就把五十万如数奉还我,要不然我会误会你们只是觉得我还有点利益可以榨干想留住我而已。”

  孔东眼看自己的目的被少年揭穿,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眼神飘忽不定。

  李梅就不一样了,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你这不就是趁火打劫?你是哥哥就应该让着弟弟,洋娃子就是不一样,小时候连孔融让梨的故事都没听过,怪不得对长辈这么没礼貌,一点也不招人喜欢。”

  纪靳脸色不变,并没有因为李梅刻薄的语言气到,反倒十分赞同李梅说的话。

  “是,这些故事我是没听过,但起码我妈教我做人要光明磊落,切不可做小偷小摸至事,更不可为了眼前的利益做出丧尽天良的事。”

  “你这小兔崽子说话倒是伶牙利嘴!都是因为你!小井现在也不爱笑了,一回家也不叫奶奶了,吃完饭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有时候甚至连饭都不吃!你说你怎么这么喜欢害人!我告诉你,小井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过得有多滋润!我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把你拽下来!”

  李梅声音很尖,看纪靳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抽干他的血,她逐渐疯狂起来,对着纪靳爪牙舞爪的,要不是孔东在一旁拦着怕不是要把纪靳的脸给抓花。

  在纪靳眼里这一切都讽刺极了。

  明明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非要显得自己有多高大尚。

  自私的人类总是这样,只看得见前面高耸的山峰而忽略了后面的连绵。

  纪靳垂着眸,神色不清。

  他用脚把面前破旧不堪的,那些李梅和孔东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全部踢出门外,随后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们,把门砰地一关。

  二者吃了个闭门羹,面对紧闭的大门又不好发作,只好骂骂咧咧地捡起地上的礼物灰溜溜地离开。

  纪靳坐在沙发上,电视里的那只蟒蛇正好正在吞噬一只动物,而下一秒又被另一只动物吞食。

  他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单手抵着额头,手往后一带,额前的刘海尽数被撩起,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实在是不懂亲情是什么,血缘又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一次次卑微的渴望都成了奢求。

  孔程井明明拥有很多,却还是闷闷不乐,身边大把的人关心他,而他眼里只有那些不美好的回忆。

  他只希望得到一句亲人的关怀,哪怕问他今天学得怎么样都行,可是并没有,李梅在他耳旁说过最多的字眼就是孔程井。

  她的世界看起来除了孔程井就还是孔程井,可实际上的呢?除了利益还是利益。

  在她眼里,什么东西都胜不过她眼里的利益。

  纪靳突然觉得很累,他曲着双腿,用双手紧紧地环住自己。

  在这一刻,他很想听见佘时的声音,可是佘时在忙,他只能一个人扛过来。

  是令人窒息又平静的夜,星辰是他最好的倾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