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陆承川非要亲自送郭寻回他的住所，顺便把自己也打包过去。郭寻也没太抗拒，心安理得地坐在副驾驶座里闭上了双眼——
没睡着，倒是想起了过年的事：“陆董知道你现在在燕市吗？”
“知道啊。”陆承川目视着前方的路：“他来燕市找你，回去之后就骂我没眼光也没出息，看上你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王八蛋。”
“……”王八蛋郭寻睁开眼：“然后呢？他没劝你换个人喜欢？”
“劝有用吗？”陆承川翘起嘴角：“他说他也劝你了，你听了吗？”
“他是你父亲，又不是我的，何况你知道他当时来找我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郭寻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仍然觉得好气又好笑，他清清嗓子，模仿陆兴邦当时高高在上的语气：“郭寻，你要多少钱才肯跟我儿子在一起？直接开个价吧。”
陆承川瞠目结舌：“……他是这么说的？”
“是啊，他还说我要是不答应，他就要对万寻或者我父母下手，你们不愧是父子，这点你确实像他。”
陆承川将车停在路边：“宝宝你放心，我再怎么犯浑，也不会恶劣到用叔叔和阿姨来威胁你，如果我爸真的敢对他们怎么样，我一定会大义灭亲站你这边。”
“……你不会觉得拿万寻来威胁我就不恶劣吧？”
“你不跟我分手就不是威胁了。”陆承川在重新发动车子之前在郭寻的脸上偷了个香：“跟我在一起，我所有钱都是你的，随你拿去做什么，是不是？”
“我有手有脚，还真不需要你的钱。”郭寻重新闭上了眼睛：“马上就是除夕了，你什么时候回平市去？”
“你陪我回去吗？”
“我陪你回去做什么？除夕是阖家团聚的日子，我去了不是给你爸添堵吗？”
陆承川“哦”了一声：“那我就在燕市跟你阖家团聚。”
“随你吧，最后别让陆董又怪我头上就行。”
“嗯？”陆承川只关注郭寻爽快应下的前半句：“你不去叔叔阿姨那里吗？”
“去，我妈妈前几天就跟我说好了的。”
“那你说随我，是要留我一个人在公寓里跟茸茸一起过吗？”陆承川的语气可怜兮兮的，郭寻语气里全是笑意：“你要是爱子心切非要在家里守茸茸，我也不好拦着你。”
“什么意思？”
郭寻侧头看向窗外——又开始下起雪了，他家里的阳台栏杆上应该堆满了积雪，好看，但是站到阳台上会冷。
郭寻不喜欢冷天，幸好陆承川回到了他身边。
“意思是你不回平市的话，就跟我一起去我爸妈那里过年。”
“可以吗！”陆承川又迅速在路边停下车，语速飞快：
“郭寻，你这是要正式带我见家长吗？他们二老会喜欢我吗？他们会同意吗？不同意的话，我该怎么表现才能让他们同意？进门先磕几个头怎么样？
或者我把我爸爸叫来，我们双方家长一起吃个饭，商量一下我们婚礼的事好不好？三茶六礼什么的我会尽快安排好，彩礼你想要多少？我把我在陆兴国际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好不好？
婚礼你想在在燕市办还是平市？你喜欢什么样的？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对了，陆承宁现在正好是个矮萝卜头，我们让他当小花童怎么样？”
陆承川噼里啪啦地问了一堆关于他俩结婚的安排问题，郭寻几次想插嘴打断都没能成功。他看着陆承川亮晶晶的星星眼，心里止不住地泛甜。
他伸手拍拍陆承川的手背：“你想得有点太多了，只是怕你孤单，邀请你去我家吃个饭而已，以前——”后半句话被郭寻吞回了肚子里。
“以前什么？”觉得自己想得一点都不多的陆承川追问。郭寻摇头：“没什么。”
“有，绝对有，以前什么？你说。”
“那我说了，你别瞎吃醋，别生气，能做到吗？”
“你是不是想说，以前你也带薛恨哥回家过年？”
郭寻笑着点头：“我的乖宝果然很聪明。”
“……”陆承川一口气刚想发作，郭寻话里的称呼就硬生生又让这口气憋了回去。他神色挣扎着，在想自己该怎么作，郭寻就钻出安全带在陆承川嘴上亲了一口：
“但那是因为小恨真的无处可去，我就算是作为他的朋友，也该分一点温暖给他，你说是吗？”
“嗯。”陆承川点了点头，他嫉妒薛恨是真的，但敬佩薛恨也是真的——
残缺悲苦的童年和原生家庭没有将薛恨打倒，从边陲小镇一路挣扎到首都立足，薛恨比太多人都坚韧顽强，他值得贺钦的爱，也的确配得上郭寻的喜欢和守候。
陆承川能理解郭寻的意思，也试图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大度一点，成熟一些：“我知道了，我不吃醋。”
郭寻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好：“继续开车吧，你一路上停了好几次。”
“好。”陆承川把车开走，这份装出来的成熟大度没多久就漏了馅：“所以你这次带我回去，会像上次一样，把我介绍成朋友吗？”
他还不知道郭母早就知道他和郭寻的真实关系，现在对自己的名分也有了些许力图争取的意思。
郭寻心里的小恶魔又开始作祟，他肯定着开口回答：“是啊，大过年的，我可不想把我爸妈气出高血压。”
“好吧，我爸爸都知道我们恋爱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你爸妈也知道？”
“我们昨天才刚复合，我想不用这么着急。”
“……好吧。”陆承川语气艰难地答应：“我们慢慢来，慢慢来。”这话分明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郭寻“嗯”了一声，闭着眼睛没再说话。后半程路上，车里有些沉默。终于到了郭寻的住宅地，陆承川将车停好，轻声说：“到了。”
原本闭着眼的郭寻睁开眼，眼里分明清醒得很，根本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陆承川当然知道郭寻没睡着，他偏头看着窗外：“你先下车上楼，我去买点东西。”
仔细分辨的话，能从陆承川的话里隐隐约约听出点委屈哽咽的意味。
“买什么东西？”郭寻问。陆承川没回头看郭寻：“我自己的生活用品。”
“这样啊——”郭寻拉长了点尾音：“你不说我都忘记了，确实是该去买，毕竟之前给你买的已经全部被我收拾扔掉了。”
“……”陆承川不说话了，肩膀却一抖一抖的，时不时伴有吸鼻子的声音——真哭了，还不是那种故意想让郭寻看见的哭，而是真的被郭寻的话刺激到憋不住的流泪。
郭寻在陆承川的哭声里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动作利索极了，似乎对车上的人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留念。听见关门声动静的陆承川用手背擦擦眼泪，转过头来却没见郭寻朝电梯走去的身影。
下一秒，主驾座的车门被打开，陆承川重新回头，脸被郭寻捧在了手掌心。
年长一些的缺德男人一边擦拭陆承川的小珍珠一边亲他的嘴：“不哭了乖宝，我逗你的，你的东西我没扔，衣服也都挂在衣帽间里的。”
陆承川的眼睛红彤彤的：“你这个混蛋，把我当猴子一样耍，很好玩吗？”
“那你早上故意把那条锁链放我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不觉得好玩吗？”
“……”坏心眼被识破的陆承川哭得更伤心了：“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好了好了，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郭寻伸长手够着纸巾来给陆承川擦脸：“别哭了，马上就过年了，哭哭啼啼的，败来年财运的。”
安慰的话到了后半句，又被陆承川找到了个突破点：“整天不是怕断财路就是怕败财运，永远把钱挂在嘴边，我和我爸说给你钱，你又说不要，郭寻，你到底爱不爱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郭寻觉得分手重逢后，陆承川变得更讨人喜欢了。他拍拍陆承川的肩膀：“当然爱你，听话，不哭了，带你回家看儿子去。”
陆承川将头靠在郭寻的小腹上，毛茸茸的脑袋在这个部位来回蹭了好几下：“讨厌你。”
“嗯嗯，下车吧，爱哭的小王子。”
小王子从车上下来，狗皮膏药似的贴着郭寻往前走，停车场里人来人往他也不避讳——他们现在复合了，他们是情侣，他们理所应当亲密恩爱。
而且郭寻亲口说爱他，要知道他们还没有在一起时，郭寻说的是他们之间绝对上升不到爱的程度。
虽然郭寻这个王八蛋极有可能是为了哄自己才随口应承的，但只要陆承川当真了，这件事就得是真的。
到了郭寻的家里，陆承川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衣帽间和浴室检查了一下——他的东西果然都还保存着，倒是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美中不足的是茸茸把他给忘记了，看向陆承川的葡萄眼里带着打量和戒备的意思，在陆承川伸出手想抱它的时候，小猫咪还飞快地窜走了。
陆承川嘟囔了一句“跟你爸一样没良心”，正巧来到客厅的郭寻听见：“什么？”
“没什么，茸茸不认我这个爹了，怎么办？”
“你之前怎么让它认你的，现在就照着之前做就可以了。”郭寻坐到沙发里，面前多了一杯温水。
他接过陆承川递来的的水喝了两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陆承川将郭寻抱在怀里：“要睡一会儿吗？我陪着你。”
“行，去房间睡会儿。”郭寻才应完，他就被陆承川打横抱了起来：“……我可以自己走。”
“喜欢你。”陆承川似乎答非所问，但郭寻知道，他就是想表达自己喜欢抱郭寻的意思。郭寻被轻放到自己熟悉的床上，这个在前些日子里显得分外空旷安静的房间里终于又有了它另一个主人的气息。
陆承川躺在郭寻的身边，手钻进郭寻的睡衣里，轻轻触碰着他后腰上的纹身——他太喜欢这个象征着自己标记的刺青了，郭寻这个混球，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让陆承川心动，真是特别犯规。
爱犯规的混球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得很熟。陆承川听着他的呼吸声，手脚并用地把郭寻搂在怀里，嗅着他的气息同样闭上了眼。
大概半个小时后，郭寻接到了郭母打来的电话，彼时郭寻还在补觉，电话振动声让他蹙眉，正准备艰难睁眼，他听见陆承川低沉柔和的声音：“我来，再睡会儿。”
睡梦中的郭寻没有再挣扎，眉峰重新变得平整。陆承川轻手轻脚地拿着郭寻的手机去了客厅，没多久就等到了郭母打来的第二通电话：
“寻寻啊，今年能带小陆来家过年吗？”
陆承川愣了愣：“阿姨，我是小陆，寻哥在睡午觉。”
郭母听见陆承川的声音，嗓音里全是惊喜：“哎哟！是小陆啊！你现在是来燕市了，还是寻寻去平市找你了？”
“我来燕市找寻哥了，晚点我让寻哥给阿姨回电话？”
“不用不用，阿姨问你也是一样的。小陆，听寻寻说你之前忙着写毕业论文，现在写完抽出空来燕市了？”
“……对，是寻哥说的吗？”
“是啊！他说你是学物理的，论文不好写，害得你们小俩口好一阵子都见不上面，可怜见的！”
“……”郭母话里的关键字差点没让陆承川手里的手机落到地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