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不许拒绝我【完结】>第66章 “你还会觉得喜欢吗”

  郭寻的听力和记忆力都很好,所以即使这个号码有些陌生,他还是听出来对面人的身份:“林东?你在说什么?”

  林东在电话里苦笑一声:“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该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打你的主意。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什么跟什么?你做了什么?”郭寻坐直身体,眉间笼罩着一层疑惑,他身边的陆承川则是很安静,手仍然放在郭寻的腰间,有些霸道。

  林东却以为郭寻这是铁了心要装傻的意思,情绪有些激动的他提高了嗓子:

  “先是撺掇一堆什么都不懂的股民高位入市,亏了钱找上门儿来闹;又让金监局的人把我们之前的财报审了个底儿朝天,挑出一堆毛病来让我们整改;还让交易所冻了我们的保证金账户,将近四十个亿的流动资金全他妈被冻住了!现在银行的人还蹲在我办公室楼下等我出面,你他妈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东歇斯底里又带着怨怼意味的话语让郭寻的脸色沉凝下去:“我出于什么理由这么针对你?”

  “当然是因为我——我——”林东在电话里哽了好一会儿才说:“是,那个姓薛的实习生是我找来的,但他还没有真的对你做过什么吧?你好歹也是个公司老板,拿毕业证威胁一个大学生,你自己不觉得小气吗?”

  “……”只是口头上吓唬过薛宁云别动歪心思的郭寻迅速消化了一下林东话里的内容:“是你让他来接近我的?你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你少他妈跟我装傻!老子老窝都要被你端了,你这清白无辜的样子作给谁看?”

  “你没必要对着我大呼小叫,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

  “证据?楼下那群傻逼就是他妈的证据!郭寻,咱俩好歹也有同窗之情,有必要对我这么赶尽杀绝吗?你信不信我从我们公司大楼里跳下去一了百了,啊?”

  郭寻的回答是直接挂断了电话——林东的情绪已经失控了,他没必要跟一个不理智的人掰扯来掰扯去。

  更重要的是,身边陆承川沉得像墨的脸色让郭寻的心里萌生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乖宝,你听见电话内容了吗?”

  陆承川盯着郭寻挂断的电话看:“听见了,还敢蹦到你面前来发疯,看来是我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郭寻的嘴唇动了动:“什么意思?这些是你做的?”

  “不是。”陆承川的前半句回答险些让郭寻稍微放下心来,接下来的后半句却让郭寻的指尖都颤了颤——

  “是我请贺三哥帮的忙,三哥效率不错,但这种程度的报复果然还是太轻了。”

  “……陆承川,你在说什么?”

  听着郭寻染上冷意的语气,陆承川第一反应就是牵着郭寻的手,放缓了语调:“他欺负寻哥哥,我忍不了,就找贺三哥帮我给寻哥哥出气。”

  “他怎么欺负我的?”郭寻直视着陆承川的脸,视线有些锋利。

  “他找那个姓薛的接近你,居心不良就算了,还准备给你下药,寻哥哥,我不能接受你有任何危险的。”

  “准备给我下药?”郭寻的声音里似乎没有掺杂着喜怒:“意思是还没有下,那你是怎么知道还没有发生过的事的?”

  “那天在停车场等你的时候听见的,你可以问问赵燃,他跟我一起跟上去听到的。”

  郭寻对这个事情的真假并不关心,他动了动手指,问:“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工作已经很忙了,我不想让这种小事困扰你,想直接为你解决问题。”陆承川委屈地说:“郭寻,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只是想帮你。”

  “你说的帮助,指的是去联系贺钦,让他来为你解决原本应该属于我的麻烦。 ”陆承川的语气没能让郭寻心软,却反而加深了郭寻心里的焦灼和难堪——

  他跟贺钦的确说不上水火不容,但那毕竟是贺钦…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愿意为之忠贞不渝的贺钦。

  贺钦和薛恨的婚姻是整个燕市上流的美谈,却也是久久萦绕盘旋在郭寻心底的噩梦。曾经亲手把薛恨送到贺钦身边的所有细节,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在陆承川出现之前,郭寻真的没少被亲眼看着薛恨和贺钦恩爱幸福的噩梦中惊醒。

  他知道当年是自己的选择,他认,他逼迫自己坦然接受面对,也强迫自己时刻维持面上的体面。

  郭寻猜想贺钦应该是极其厌恶且看不起自己的,而现在,自己的心上人还要去请贺钦帮忙,来为讨厌的人解决一些还没有真正冒出苗头的麻烦。

  别提多膈应了。

  陆承川大概能理解郭寻的心情,但这个事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问题:“贺三哥是出于我兄长的立场上帮我,而且这件事薛恨哥是知道的,薛恨哥和我都站在你这边,贺三哥出手不是理应正当的吗?”

  “薛恨也知道……”郭寻的太阳穴开始发痛,他挣脱了陆承川牵着自己的手,用手臂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在你们的眼里,我是一个懦弱的废物,所以需要他贺钦忍住对我讨厌和不满来保护我,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承川小心翼翼地触碰郭寻的脸蛋:“寻哥哥,我们都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林东本来就是你的大学同学,就算你知道是他在背后唆使的,你肯定也狠不下心,还会难过,对不对?我只是不想你难过。”

  “你觉得我狠不下心?”郭寻放开手,重新看向陆承川,眼里带着浓浓的自嘲意味:“陆承川,你知道万寻是怎么攀上荣钦这高枝的吗?”

  “那时候是贺钦亲自出面陪我吃饭,趁薛恨去洗手间的时候,他说只要我答应指定薛恨当项目对接人,他就愿意给万寻一个名额,直接内定好的名额。”

  “……”陆承川沉默着,听着郭寻往下说。

  “你知道我喜欢薛恨很久,我床头柜上之前还放着跟他的合照。但我当时几乎没有犹豫,即使我当时猜到了他和薛恨之间的不对,我也没有犹豫。”郭寻说话的时候嘴角是朝上的,但是陆承川却品尝出了一些苦涩的味道:

  “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我当时是直接答应了贺钦的要求。送走他们没几分钟,小恨从洗手间回来,我对小恨说的是需要征询小恨的意见。我的好搭档也不让我失望,答应得非常爽快,他还觉得我糊涂,说这种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居然需要考虑。”

  “……”陆承川的呼吸变得迟缓一些,他看见郭寻朝自己绽放了一个很冰冷的笑容:

  “我喜欢薛恨这么多年,为了利益该卖还是卖了。这么多年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一个利字,我也就对你心软放纵一些,但你陆承川凭什么因此觉得,我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可怜蛋?”

  “郭寻……”

  “你说你想帮我,但你的方式却还是去求别人,欠别人人情。是,我们是恋人,我的问题就是你的问题,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你欠下的人情也会是我的人情负担?”

  “我跟你和贺钦这种含着金汤匙的人不一样,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我一分一厘亲手挣来的。”

  “人情往来这种事我比你清楚且有经验,赔笑求人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这点你之前在平市见到我的时候就见识到了。但是承川,这么久以来,我其实一直都…一直都很想,很想在贺钦面前抬起头来。”

  “我也想…想成为有骄傲有尊严的人,你能明白吗?”

  这是陆承川第一次窥探到郭寻内心深处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对于没有体会过郭寻人生的陆承川来说却深奥晦涩。潜意识告诉陆承川,他现在应该安抚郭寻难得流露的脆弱和敏感。

  他双手捧着郭寻的脸,低声呼唤他的名字:“郭寻,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情我做错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郭寻捏着陆承川的手腕:“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不了解我,也不理解我。”

  “我理解。”

  “是吗?你怎么理解的?”

  “……你就是,就是不想跟贺三哥扯上关系,但我真的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我也不觉得你会因此抬不起头来,因为我跟贺三哥的关系很好,贺三哥也很愿意帮助他爱人的好友。”

  郭寻笑了,笑着笑着,他的嗓子眼开始发痒。他圈起手咳嗽了好几声:“有时候我真的会想,我在感情上是不是真的永远只会做错误的决定?”

  “……”陆承川脸上的柔和险些挂不住:“你又要说后悔喜欢我这种话了吗?”

  “不会。”郭寻伸手摸了摸裤兜,摸不到烟:“我只是在想,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的喜欢呢?”

  “郭寻,你别这样。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我,我们不要为了这点小事情发生冲突,不要吵架,好吗?我不喜欢和你吵架,我想永远和你好好的。”

  郭寻没说话,只是站起来往办公桌走去,陆承川连忙拉住郭寻的手:“你去哪里?”

  “我找烟。”郭寻简洁地说:“让我破破例好吗?”

  “……那就只能抽半根。”陆承川说,命令起来却更像在撒娇。郭寻淡淡点头,去办公桌的第四个抽屉里找到了烟和打火机。

  开盒,取烟,点燃,吐圈。

  动作一气呵成,郭寻的脸颊也被遮掩在了这些烟雾里:“我其实不太喜欢你随随便便把永远挂在嘴边的行为,原因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事情,我们之间谈永远真的有点荒诞。”

  “……郭寻,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我不想听见你说这样的气话。我们之间确实差了几岁,但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假的,我是真的很想和你把日子过好。”

  郭寻又吸了一口香烟,尼古丁入体后却没有能缓解他沉重压抑的心情:“你说你想和我把日子过好,但你连乖乖听话这四个字都没有做到。”

  “……”陆承川失语一瞬:“就只是这件事而已,你真的没办法把它当成一个我给你的惊喜吗?不管怎么样,结果是我为你解决了麻烦——欠贺三哥的人情不需要你还,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好。”郭寻不再纠结这件事,他轻轻颔首:“乖宝,其实你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把自己放置在这么卑微的立场上,不值得。”

  “我一点都不卑微,因为就是我做错事情。”陆承川凑到郭寻身边将半根烟夺过来杵灭扔掉:“你答应我只抽半根的。”

  某种类似于无地自容的情绪压得郭寻喘不过气来,他对着陆承川笑了笑,又抬头看着办公室天花板上的吊灯:“陆承川,你不怕我哪天为了利益出卖你吗?像对待薛恨一样。”

  “……你不会的,而且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想要的,我给你,全部都给你,包括我在内。”

  “那如果我说,建议陆董生病的人是我呢?”

  “什么?”陆承川仿佛是没有反应过来郭寻的意思。郭寻脸上的神色复杂极了,眼神里翻滚着各种陆承川看得懂或看不懂的情绪:

  “我说,是我让陆董装病,哄你回家去,因为他答应我,只要我能办到,他会把澳城的一个重要项目送到我的手上。”

  “陆承川,如果是这样,你还会觉得喜欢我吗?还会傻乎乎地觉得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吗?”

  “你以为我说的不相信永远,是因为我觉得你年轻,我不信任你,其实不是的。我相信你的专情长情,相信你做好了跟我永远在一起的准备,但我没有,我不信的是我自己。”

  “是利欲熏心,肮脏不堪,却又贪得无厌的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