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鸟,你要死啊!◎
妖界入口处, 凤宸亲自来送别。
一座出妖界的拱桥,架在沧渊河上,一行人就站在桥中间。两岸绿草茵茵, 花树茂盛,风景绝佳。
扶玉对凤宸说:“这些时日,感谢你对我们的关照, 还有这个,谢谢你。”说着, 她挥了挥手中的和平公约卷牍。
凤宸凑近她小声道:“别忘了下次来还签字盖章的和平公约时, 把婚书一并还来,不然本王可真要你做王后了。”
扶玉早习惯了她吊儿郎当, 嘴里没一句老实话的样子, 回道:“好, 这中途你要是看上了哪只鸟只管接伴侣, 不必顾及这一纸废约。”
凤宸说:“那不能,本王对感情向来忠心,且有什么说什么, 不像有些人, 言行不一,表里不同。”说着给了清瑶一眼。
清瑶寒着眸子与她对视。
扶玉见状, 深怕她俩临别打起来, 忙挪一步, 挡住二人视线:“小麻薯, 那我们走咯。”
凤宸点头:“去吧,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没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次见面。”
扶玉向她郑重拱礼:“再会。”
说完就要转身, 却又被凤宸拉住:“你等等, 本王觉得有点吃亏,想讨点利息。”说着便快速凑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了扶玉脸上,响得很。
这回是真亲了。
扶玉惊得捂住了脸,月锳的寂月已经飞了出来,悬在半空,杀气腾腾,蓄势待发:“死鸟,你做什么?”她发誓,她以后有讨厌的动物了,就是鸟类!
清瑶周身的寒气溢得四周的花草树木都结了一层霜,桥底下的水都冻住了,冷声道:“扶玉,你过来。”
扶玉捂着脸退到了清瑶身边,清瑶上前一步将扶玉护到了身后,对凤宸说:“小鸟,管好你的嘴。”
凤宸嘁一声:“你们几个快滚吧!不然本王就把扶玉强行留下了。”
她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们。
扶玉、清瑶她们才带着之前来送亲的队伍转身往出口走去。
凤宸身边的鹅丞相说:“我王,想哭就哭吧,不丢脸。”
凤宸哼笑一声:“右相哪只眼睛看见本王要哭了?”
说着发现自己嘴有点张不开,像是忽然僵住了,努力说道:“鹅,你帮本王看看本王嘴怎么了?”
鹅丞相一看,乖乖,她的王原本红艳艳的嘴巴怎么表面结了一层冰霜,像是拿雪做口脂涂了厚厚一层。
鹅丞相:“呀我王,您的嘴,怎么跟雪冻的腊肠似的?”
凤宸已经快动不了嘴了,努力道:“一准是那冰棍给本王下的套,你看看他们仙山正派,居然玩儿阴的!”
鹅丞相说:“要不要把他们拿下,直接关进牢狱。”
凤宸摆摆手:“不必,她没多狠,估计这嘴持续不了多久,本王感受得到。”
鹅丞相只得作罢,但还是对她的王投去了无比担忧的眼神。
其实这她就误会清瑶了,清瑶刚刚什么都没做。
只是没人察觉,就在凤宸亲了扶玉一口之后,扶玉手指上的月瑶光契约戒,微弱地闪了一下光,稍纵即逝,快到不休注意根本无法捕捉。
月瑶光之契,任何破坏它的,都将受到惩罚。
清瑶那边扔给扶玉一张丝帕,冷冰冰道:“把脸擦一擦。”
扶玉接过帕子来,假模假式地擦着,她觉得根本没什么必要擦:“其实她没把口水弄我脸上,就轻轻碰了一下。”
话音未落,她手里的帕子瞬间结冰变硬,继而碎成了冰渣,扑簌簌掉到了地上,触地化水,只留下狼藉的丝帕碎片。
扶玉吓着了,震惊地盯着清瑶:“师姐……我……我说错话了吗?”
清瑶冷声说:“你觉得呢?”
扶玉不敢再说话了,不过她私以为自己没说错什么,确实脸上并没沾到凤宸口水。师姐向来不喜欢她与凤宸走太近,如今都亲上了,师姐生气也正常,她还是蛮能理解。
作为清瑶,她会生这个气,如果是作为浊瑶,只怕不会只是生气那么简单,毕竟她将自己看成她的私有物品。她真的很不能理解,师姐的潜意识竟然会生出这么个东西,竟然会视她为私人所有物。
一行人出得妖界,一路御剑飞回碧落海。
将和平公约拿到大会上讨论。一群修士将和平公约相互传阅了一番,纷纷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一个老年的修士摸摸白花花胡子道:“想必为了签下这文书,费了好些周折吧?”
一个一道去的修士回说:“其实我们还好,就是归羽门掌门与她的师妹,以及点苍门的大师姐月锳常常与妖王单独周旋,为了完成使命,她们可说是牺牲颇大。”
旁一个修士问:“怎么说?”
那修士接着说:“月锳师姐与妖王还正面交过锋,逼得妖王现出了真身,妖王败得羽毛都气得竖了起来;清瑶掌门自不必说了,妖王宫守卫森严,她愣是偷偷硬闯了几日进去打探消息;牺牲最大的当属扶玉小师妹。”
又一个修士问:“这怎么说,小师妹看上去修为平平啊,牺牲了什么?”
“牺牲了色相。”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惊呆了,心说叫你去假扮新娘子,莫不是被假戏真做了?不过为了天地和平,妖王据说也不丑,这牺牲还是挺值的。
“你们可别乱想啊,妖王似乎与扶玉小师妹有过什么宿命机缘,之前认得又不认得,我也说不好,总之就是小师妹为了签下这公约,答应给妖王凤宸做王妃,如今还挂着妖王妃的名号呢,着实委屈了她。”
众人都向她望了过来,一时间肃然起敬,一个修士说:“看来本次这美人计用得着实成功。”
扶玉上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这样貌,居然也能有使出美人计的一天。若说美人,师姐那样的才算绝色。
再一个问:“那这婚约怎么办,总不能叫我们扶玉小师妹真去和亲吧?”
当事人扶玉发言了:“那不能,其实妖王人很好的,我到时候去退亲,她会答应的。”
一个修士问:“不能今日定下,明日就退吗?”
扶玉说:“妖王还是要些颜面的,得过段时间。”
一个老者摸了摸胡子:“只怕到时候你如退时她拒不接受,尔后就有理由向人界开战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觉得颇有道理。
扶玉忙道:“绝对不可能,妖王曾许诺过我,若考虑一段时间我不愿意,是可以去退的,她的妖品还是可以信任一二的。”假意和亲之事,还是要缩小知晓范围,因此扶玉只说是小麻薯给的考虑机会。
只是在场的修士们见她如此维护妖王,都挺惊讶的,一时间各种猜测在不同修士心里生出来,什么美人计的美人最终被反套路去了,堪比肉包子打狗;什么堂堂正派修士,居然如此夸一只妖,世风日下啊;亦或是觉得扶玉这师妹年纪尚轻,识人不深,被妖王表象所迷。
一个修士说:“这位小师妹还是太年轻了些,想必也极少下山历练吧,也难怪,心思纯净,看人也都是向好的。”
扶玉私以为这和年纪大不大没关系,主要是一个人对是非的判断能力。
清瑶此时开口了:“确然如我小师妹所说,妖王人品尚可信任,众位不必担心。”
扶玉诧异地看向师姐,没想到啊,师姐居然也觉得小麻薯可信。看来她对小麻薯的印象,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
清瑶像是定心丸,连她都这样说,大家也都放心了。清瑶可是如今仙山众门派的翘楚人物,且修的无情道。凡修无情道者,她们的判断力,都是不会夹杂个人喜恶的。
和平公约签下,碧落海之行也算圆满告一段落。
只是扶玉总觉得这一回过于顺利,有些不大习惯。
试想她从前所看的那些奇幻武侠剧,哪一个副本不是九死一生地闯过来。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遇见的难题来自小麻薯?所以迎刃而解?
在碧落海的最后一夜,扶玉伫立在房间门前的回廊上,手肘撑着栏杆,手掌托腮,欣赏远处那片在夜空下,静谧而广袤的海域。
其上还悬了一汪银盆似的月,星星很少,都隐匿在了月的光芒里。
身后响起脚步声,扶玉侧头看去,是月锳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小师妹,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月锳说。
扶玉笑说:“自然是想什么时候相见,就什么时候相见,都是修仙的,多瞬移几次不就到了,再不济传讯符嘛。”
月锳道:“只怕别时容易见时难,瞬移啊,传讯符啊,都不如见面嘛。”
扶玉叹一声:“也是啊。”就像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在那边的亲人朋友,恐怕再也不能相见了。
“接下来你是与你大师姐回宗门了?”
扶玉说应该是吧:“毕竟出来了这么久,大师姐回去估计还有诸多宗门事务等着她。”
“那你呢?”
“陪她回去后我想我可以出发去两仪四象谷了。”
月锳笑道:“恭喜小师妹,也要去定道了。”
扶玉也回之一笑,对于定道一事,其实扶玉热情不是特别高,于她而言,她又修不成真仙女,凡人一个,定不定道都是那么大一回事。不过她想起小麻薯告诉她的话,她与清瑶,是神祇有意创造的一对矛盾,将来成就也会一样。
她对自己的道,忽然有一个十分清晰的猜想……
第二日清晨,修士们陆陆续续散去,昨夜与月锳在长廊话别,今晨两人默契地没有再说再见,免得徒增伤感。
扶玉乘着清瑶的银霜自碧落海畔起飞,飞进云层,向宗门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