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不来大师姐,我也是大师姐,改投我门下吧。◎
扶玉有些为难地说:“抱歉月锳师姐, 我提前上工了。”
月锳与清瑶对视片刻,收回目光看扶玉,眼神变得温和:“这样啊, 那我等你。”
扶玉说不用等:“我下值了就去找你。”
月锳道:“不碍事,反正在哪儿都可运气打坐,你忙你的去吧。”
说着便纵身一跃, 人已经到院子外不远处草坪里一座假山上,盘膝而坐, 双手结印, 闭目敛息。
扶玉看着那位面容温婉的白衣女修,神态祥和, 已经入定, 心情有点复杂。心说这可如何是好?还是去找釉黎师姐劝劝, 这行为多少有点挑衅掌门的感觉。
反正刚刚也给师姐说的回去取东西, 扶玉直接出了院子,往釉黎处去了。
来到无垢殿后院找到釉黎,釉黎正坐在屋檐下一把摇摇椅上敷面膜养神, 椅子一摇一摇, 很是闲适。
“釉黎师姐,你快去劝劝月锳师姐, 我感觉她好像在挑衅大师姐。”扶玉着急地把着釉黎胳膊摇晃。
釉黎的面膜险些被摇下来, 她伸手将面膜稳住, 不耐烦道:“你松开, 干嘛呀。”
扶玉说:“快去劝劝月锳师姐,她跑大师姐苑门口打坐去了。这实在是不太好。”
釉黎明白事情原委, 淡定下来:“我当什么事儿, 不就是打坐, 在哪儿不是打坐?由她去吧。”
扶玉急道:“不是,我总感觉月锳这行为,多少有点挑衅意味。”
釉黎摸摸脸:“这你就想多了,月锳虽然生□□比剑打架,但她外表十分欺骗人,看起来绝对不会有半点攻击性。”
扶玉说:“那难不成是我错觉么?”
釉黎说:“一定是错觉,月锳可能就是觉得清瑶门口风水好,想在那儿吸取天地精华。总也不能是清瑶想打架吧。”
扶玉:“……成吧。”
扶玉又回到香雪苑,进门前,她走到假山下,仰头问月锳:“月锳师姐,太阳出来了,你坐那么高,可能要晒哟,要不还是下来吧。”
月锳整个人都没动,只有朱唇轻启:“不妨事,小师妹忙去吧。”
有人等着下班的这种压力谁懂?
扶玉神色复杂地走进了院子,进到书房,主动问清瑶今日她需要做什么。
清瑶把阿芳丢给了她:“喂完后,去藏书间,把所有书看一遍,记下来,日后我要找书时,你帮我找。”
扶玉心说,她早这么干了,只不过她只是记了个封面题目:“是……连内容都要记么?”
清瑶看她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一句“你说呢”。
扶玉震惊,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清瑶有一种教导主任上身的错觉。
“我……为什么要看全部……”扶玉弱弱地问。
清瑶说:“怎么?委屈你了?”
扶玉忙摆手:“不委屈,怎么能是委屈呢,这是给我学习的机会。”心里叫苦不迭,那一屋子书啊,读完她少说也是修仙界博士后了。
“那么多书,恐怕一天是看不完的……”扶玉再弱弱地说。
清瑶头一次正面骂人:“你傻?没叫你一天看完。”
扶玉这才放心,往里间藏书间去。
望着高入房梁的藏书,扶玉心里浅浅计划了一下,就从进门右手边最下方第一格开始吧。
抽出来,是一本天地灵物志,咦,还不错,是她感兴趣的东西。
随意席地而坐,背靠书架开始看起了书。
一页一页翻过,时间在字里行间缓缓流淌,看了十来页后,她起身,去外面倒水喝。
喝到一半想起月锳。
望向屋外,外头太阳正盛,院子树影婆娑,月锳那处假山正是顶着晒的地方。
扶玉想起月锳那白净面庞,脸皮很薄的样子,不得晒伤吧?
扶玉百宝袋里有防晒围帽,拧了茶壶走出去。
刚踏出房门,就听里头传来清瑶声音:“去哪儿?”
扶玉思索片刻说:“我去劝劝那位月锳师姐,还是叫她回去,免得晕过去,得了病,点苍门来找我们麻烦。”说着就往外去了,没留机会让清瑶再叫住她。
来到假山下,扶玉仰头,太阳很大,她半眯着眼,假山上的女子还是保持之前的姿势,完全没挪动过,白衣在烈日下显得有些刺眼睛。
“月锳师姐,渴了吧,喝点水?”
说着就倒了一杯,高高举起。
月锳缓缓睁眼,看见脚底下举着的那杯水,以及那捏杯的纤长手指,说了句多谢,端起来喝了。
“热了吧,我真的不用等,我下职后会直接去找你,太阳这么大,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中暑。”扶玉尽心劝道。
月锳说不碍事:“习惯了,身为修士,要克服一切修行困难,太阳算什么,我曾在冬日冰河上打坐三日。”
扶玉肃然起敬,月锳对修行的执着,是修士中少有的,关键她肯狠下心来折磨自己。
月锳已经重新闭上眼了。扶玉看着她坚定的眉宇,无奈叹息一声,低头从百宝袋里摸出防晒围帽,本打算递给她,但见她已然入定,又不忍心唤醒,便爬上假山,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为她罩上。
白色围幔落下,总算遮住她脸上强烈的阳光。
扶玉的负罪感得以减轻。
毕竟人家是来等你下班的,你总得照看好人家。
“对了,你的乖宝会不会受不了,需要我拿进去照看吗?”
月锳总算有点动作,从袖袋里摸出个缩头乌龟,递向扶玉。
扶玉接过来,揣兜里,跳下假山,甫一抬眸,就见不远处院门口,一段冰骨雪衣女子伫立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以为你走掉了,差点差人去寻你。”
扶玉尴尬笑笑,一边往回跑,一边说:“来了来了。”
跟着师姐进了屋,扶玉自觉地回到藏书间继续学习。
她把乖宝掏出来,放到地上,让它自己凉快凉快。
乖宝起初认生,不敢探出脑袋和四肢,等扶玉翻过两页书后,再悄悄看它时,它已经把头伸了出来,在地板上慢吞吞爬行。
扶玉莞尔,没去管它,偌大藏书间,任由乖宝自由驰骋。
扶玉又开始看自己的书,看了十多二十页,扶玉发现,清瑶这本书有些特别,在宗门藏书楼里也有讲灵物的书,但都不及清瑶这本详尽,关键是,其余的是刻印本,清瑶的像是手抄本。
凡间、妖界,修仙界,一般灵物志里都会提到这三个地方,而清瑶这一本除了提到这些地方以外,还提到了一个叫做往生界的地方。
往生界是什么地方啊?
扶玉来这里这么久,居然不知道。
她往下翻看,里面的灵物全是黑白之色,不像另外三个地方的,都以彩墨绘着。
夜妖芙蓉,黑叶白花;火灵精,黑焰;云间雪狮,通体全白……总之什么都是黑白色。
不过奇怪,为什么这往生界里的灵物,和凡间、妖界、修仙界其实是一样的,只是由彩色变作了黑白。
翻到往生界最后一页,赫然写着:往生即浮世,生不见死,死不见生,生有万般华彩,死却非黑即白,生路尽头即往生。
扶玉觉得,这些字吧,她都是认得的,连起来大致意思也知道,但读完后你若问她往生界究竟在哪儿,她仍旧茫然。
扶玉皱着眉思索,自言自语道:“是什么呢?”
外间的清瑶好巧不巧听见,起身走进来,脚踏进门槛,结结实实踩到个东西。清瑶不动了。
低头看去。
扶玉见清瑶进来,且如此这般造型,电光火石间,心头一紧。
啊啊啊乖宝呢?
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把扑过去捧住清瑶的脚,清瑶微微蹙眉:“你做什么?”
“师姐你快快抬脚,你把月锳师姐的乌龟踩到了。”扶玉急得冒汗。万一踩坏了可怎么向月锳交代,她俩不得打一架。
都怪她,居然没注意乖宝已经爬到门口。
清瑶淡定得很:“乌龟?她叫你帮她养?”
扶玉如实说:“不是,是怕乌龟晒坏,主动要她给我的,师姐你倒是先抬腿……”
清瑶抬腿,迈了过去。
扶玉一看,连乌龟影子都没有,方才清瑶踩过的地方空空荡荡。
“乖宝呢?”扶玉满地找,边找还边喊。
清瑶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她满地爬,眼神冷漠。
扶玉找了半天,的确不见乖宝身影,心下油然而生一种猜测,抬头看向清瑶。
“师姐……”
清瑶:“做什么?”
“如果是你拿了乌龟,还请还给我。”
清瑶蹙了眉:“没拿。”
扶玉将信将疑:“真的?”
清瑶已经不想说话,径直走了出去。扶玉再在藏书间地上扫荡了一遍,仍是没有半点乖宝的影子。
扶玉回想方才画面,清瑶进来,似乎是踩到了什么,然后顿足。这怎么想似乎都与清瑶有关。
她忽然想起在浮生小镜里,清瑶给她做饭吃的场景,那么难吃,还给她做来吃,大有戏弄意味。莫不是这一次她也在戏弄自己?
可这是月锳的乌龟,怎么向人家交代。
扶玉硬着头皮走去清瑶面前,清瑶正坐在书案前提笔练字。
扶玉绞尽脑汁组织语言:“师姐,我知道你不喜藿香味道,可万物皆有生命,一只龟也是有它自己想法的,您若是真的将她藏了起来,还是……”
“出去。”清瑶声音平静,但明显能感觉到她生气了。
扶玉才有点生气呢,带着情绪说:“成。”尔后径直往院门去。
清瑶抬头,隔着窗户看见扶玉气鼓鼓的背影,她把手中的毛笔一扔,背靠到椅背上,抬手捏额角。
扶玉来到假山下,此刻太阳正躲在一团巨大乌云后,天光微微暗下来。
她仰起头,有些为难道:“月锳师姐……”
月锳缓缓睁开眼,“怎么了?你下值了?去练剑?”说着便从假山上跳下来,“走吧。”
扶玉正要说话,却听身后有人道:“回来。”
扶玉回头,就见清瑶站在门口,冷冷向这边看过来。
扶玉没动。
月锳看不下去了:“这位大师姐,执事弟子也是有自由的。”
清瑶看向月锳,眸光清寒,没有理她,又把目光移回扶玉身上:“你过不过来?”
月锳一板一眼说:“你虽为掌门,但也不能独断专行,限制师妹行动。”
清瑶总算搭理她了:“与你何干?”
月锳最恨谁蔑视她,转向扶玉道:“我原还想与她比试,现在看倒不必了,她不如我。”
扶玉抿唇,头皮发麻,这乌龟的事儿都还没解决,怎么这两人还杠上了。
月锳真诚地说:“你做她小师妹,还不如弃了归羽门,改投点苍门,有人不会做大师姐,我会。”
扶玉心说完犊子了,分分钟都在师姐雷区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