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球场上的篮球框被砸得砰砰作响，一声声沉闷的进球声暗示着主人的心情非常不愉悦。
周林奥在教室补作业，几乎人走光了才回家，结果下来就碰到个人在球场投闷球，篮板被砸得摇摇晃晃，哐当响，力气还挺大。
高中生的时间很紧凑，很少会有人在晚自习后留下来玩球。
“宋一？”走进一看，周林奥懵了，竟然是宋一，真是奇了怪了，虽说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周林奥还是觉得他很烦躁，这烦躁感在他投球时尤其明显。
虽说今天的输球让他很不爽，但看到宋一这副模样，顿时郁闷感消了不少，周林奥走过去。
“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宋一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投球，每一个球都精确的飞进框中，又按照固定的轨道弹回手里。
“只守不攻，为什么？”周林奥知道照宋一的脾性，不会应答他的话，他也习惯了，自顾自的说。
“难道一班谁得罪你了？但你也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来报复的人，还是七班有什么特别的让你放水？特别的，我想想……除了颜祁特别会招仇恨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还是说你春心荡漾喜欢上七班的谁了？七班好看的确实有几个，哦！白雪柔吧，又漂亮又是班长，听说家里还是做生意的……。”
嘭！
宋一将篮球一甩，球暴力又利落的落进对面球框，扔完球，宋一拿起书包，往校外走去，周林奥想拦他，看到他不带感情的冰冷眼神时，瞬间哑口，站在原地愣了半响，宋一走后，他才打了个冷颤，不解道：“他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下完课的颜祁刚到巷子口，就见李大娘急冲冲的朝他跑来，边跑边摆手，面色焦急，“小祁，小祁，哎哟，出事了出事了。”
颜祁迎上去，“怎么了，李大娘。”
“我刚才路过赌场门口，听猿老二说你爸出老千，现在要砍掉你爸一只手啊，哎呀，这下可怎么办啊，这种事报警警察也不会管，这，哎呀真是急死人了，怎么办，怎么办呀，我早劝他多少次，赌博不能沾不能沾，他偏偏不听……。”
又是颜志强，颜祁单手盖住双眼，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满身的疲惫感袭来。
“大娘，这么晚，你先回去吧，我来解决。”
“这种事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解决，我们去找人来帮忙。”
颜祁一把拦住她：“没事大娘，我有办法。”
“这……那……那你小心点，要是解决不了该报警还是报警，不要硬抗。”
“嗯。”
颜祁来到路口赌场，里面早已乱做一团，时不时传来酒瓶破碎的声响，猿二的人围着赌场，颜志强的惨叫声从房里传来，听着很是渗人。颜祁走过去，周围的人识趣的给他让路。
看到他颜志强仿佛看到了救星，挣扎着想爬过来，被两个人死死按住。
“小祁，救我救我，我不想死，他们要砍我的手，他们要杀我，小祁，救救我，你是我儿子，你忍心看爸被他们砍吗，小祁，我错了我错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打了，呜呜呜呜呜我改过自新，我不打了，我以后好好赚钱养家，救救我小祁……。”颜志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两只手的骨节处血肉模糊。那件发黄的白背心满是脚印，混着满脸的鼻涕眼泪，看来是被好好照顾过了。
“……。”颜祁忍住想转身一走了之的冲动，迎着烟味，酒味和一股子臭味往里走。
见颜志强还在爬，猿二身边的黄毛拿起刀背生生把颜志强砸晕过去。黄毛抬脚还想给他一脚，颜祁捡起旁边的凳子砸过去，正好砸中，黄毛瞬间捂住脚痛苦的躺在地上哀嚎。
一边的紧身裤男看到颜祁突然发难，抄起酒瓶子就往颜祁身上砸。颜祁被心中燃起的火烧得发了疯，躲也不躲，捏起拳头迎面朝紧身裤男的脸砸去，砸中时手臂也被酒瓶砸得松了劲，止不住的颤抖，颜祁忍着疼，重新攥拳，接着狠狠一拳打在紧身裤男的小腹上，眼看紧身裤男打不过，旁边一个皮带男突然偷袭，用皮带勒住他的脖子，颜祁一手拉住皮带，另一只手肘往后狠狠一撞。皮带男吃痛松手的一瞬间，颜祁抄起凳子往后砸，解决掉他，更多的人涌了进来。
“够了，出去。”猿二开口，把其他人喝开。
“谈谈。”颜祁站在人堆中，眼神紧盯猿二，被勒过的脖子说话嘶哑，少了份威慑力。
猿二从兜里掏出那把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拿在手里颠了颠，说：“颜志强出老千，破坏赌场规矩，市场最低价十万，要么就是他的一只手。”
颜祁：“钱，我凑给你。”
猿二仿佛听到了绝世笑话般狂笑不止，“哈哈哈颜祁，你在我店里打工，赚的那点钱，还不够你们两兄弟的学费，你拿什么还。”
“分期，你可以算利息。”
“上个月的八万，加这个月的十万，十八万，你什么时候才赔的起，就算你赔得起我也等不起。”
“……那就给你一只手。”
颜祁猛的抽出插在桌子上的刀，往手上砍去。就算是这帮见惯血腥的混子这一瞬间也被唬住。
猿二手急眼快抓住刀把，看了他半响，开口道：“一晚上。”
猿二盯着他，“这些钱就两清了。”
“什……”颜祁抬眼震惊的看着他，又极力忍耐的闭紧嘴，他怕再多说一句他会忍不住先把猿二捅了。
“一晚上18万，小祁，你翻遍宁县，不，就算你翻遍整个文市，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猿二，别他妈在我身上犯病。”他快吐了。
“一只手的影响可是一辈子，但是一晚上对你没太大的影响。”猿二地位摆在这，想找他走捷径的人不是没有，其中不乏一些白嫩的小男生，但终究不如颜祁，他就喜欢颜祁这样的，今天随便换个人早从了，偏是颜祁这硬骨头。
这下颜祁更是懒得瞪他了，偏过头一言不发。
双方僵持不下，猿二叹了口气。
“我还是喜欢完整的你，但是我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颜志强。”猿二似是十分苦恼。
“我换个要求，你要是能承受住我给你一刀，然后在这屋里待够两个小时没有晕过去，这十万就清了。”
“来。”这下颜祁不迟疑了。
“为了颜志强，你真不后悔，我这一刀要是捅歪了你可就没了。”
颜祁面带讽刺道：“我原以为只有女人喜欢唠个没完，现在看来你也不赖。”
“哼。”猿二脸冷了下来，突然发狠，猛的一下将刀插向颜祁锁骨下方位置。
“啊啊啊——。”颜祁疼得叫出声，嘴唇都在颤抖，牙齿都快咬断了，太疼了，太疼了，疼到骨子里！就像被一顶大锤猛的锤上去，整个身子骨除了疼没有其他感觉，即使指甲陷进肉里也得不到半分缓解。
猿二病态的欣赏着他痛苦的神情，一丝一毫也不愿放过。
“值得吗？颜志强这样的人，多活一天都是浪费。”
“关你……屁事。”颜祁咬紧牙关，生怕一松口就忍不住咬上舌头。
猿二握着刀的手转了转，颜祁受不住惨叫一声，瘫软在地，少年的身子骨嫩，本就承受不住太大的打击，更何况是刀子捅进肉里的痛苦。
颜祁瘫趴在地上，喘气都小心翼翼，怕扯到伤口，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救颜志强，砍了他一只手，说不定他以后就不赌了，为什么要来呢，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息。
凌晨一点，宋一听到楼下有声音，开门后，只见颜祁坐在地上，上衣几乎染红，右上身插着一把小刀，小刀旁是几大坨被血染红的烟丝，他一手拖着人，一手艰难的敲门。抬眼看到宋一，颜祁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宋哥，晚上好啊。”
“你……。”他以为颜祁已经睡了，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出现，胸口流到地上的血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颜祁一脚把颜志强踹开，朝宋一伸手道：“宋哥，扶一把。”
“你……。”宋一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想抱起他，动作看似沉稳，但他急促的呼吸，惹得颜祁耳朵一阵酥麻。
“我带你去医院。”宋一话有些颤抖。
颜祁以为他是怕的，毕竟对于宋一这样的少爷优等生来说，看到他这模样，没晕过去就不错了
“宋哥，别怕，伤不严重。”颜祁拉住他，没起来，“先等会儿，我就是回来拿钱，拿了就去，我房间里有一本字典，你帮我把里面的钱都拿来，别让颜树知道。”
宋一挪开他的手，一个用力把他抱起来，不容置疑的说：“先去医院。”
“钱没拿。”颜祁提醒他。
宋一不知道是太过慌张还是什么，对他的话两耳不闻，带着他就往医院冲。
这个姿势很别扭，尤其是两个男生，怎么看怎么怪，但考虑他胸前这把刀，背可能更困难，又是深夜，也没人会看到，颜祁也就随他去了。
宋一抱他的两只手如钢铁般强壮有力，颜祁不担心会摔下来，只是……抱的太紧了，勒得他有些难受，胸口上方也疼，唉，算了，遭遇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紧张不害怕。
直到大路，宋一才将他放下来，小心的搀扶着。
“疼吗？”
宋一站在灯光下，颜祁看不清他的表情，听到他问便答：“还行，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