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时候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就像夜翼曾经其实也是一个不服管教的罗宾，如今却在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的衬托下硬生生成了家里最靠谱的一个。
又比如迪克曾经也并不会当一个好哥哥——杰森“毕业”得太早，而提姆大多数时候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却在达米安的磨炼下学会了带孩子。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布鲁斯不会教孩子是不是因为总有人替他做这件事。
在他旁边，看到他脸上的欣慰连面具都挡不住的达米安：“tt。收敛你那恶心的表情,夜翼,你还记得你现在是蝙蝠侠吧！”
总之，蝙蝠家族从不畏惧敌人的针对,当情报都掌握在手中时,敌人就已经不再强大了。
“对了,差点忘了,哥哥,你的祖父你打算怎么处理？”艾莉卡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夜翼：“等等，你说谁？”
“你的祖父。”艾莉卡耐心地重复,“他自称自己叫作威廉姆·科布,鉴于我刚刚看了眼他面具下的脸,确实与你有些相似,他应该没有骗我,如果你不想见到他的话,我可以帮你把他灌进水泥里。”
还不知道格雷森与法庭之间的关系的夜翼满头雾水，但还是离开阻止：“不不不，让头罩把他带回蝙蝠洞就好。”
艾莉卡遗憾地答应下来,杰森不是很想知道她在遗憾什么，翻了个白眼把她从自己的沙发上拎起来。
“去洗澡,还有换衣服。”他没好气地说，“我怀疑你在故意骗我给你买衣服是吗？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你的衣服脏得这么快。”
“唔，明天不会在弄脏了，我尽量。”
红色头盔上的白膜随着主人的表情变化变成了近似倒二角的样子。
艾莉卡改口：“我是说,额，我保证。”
……
一个巨大的仿佛没有边界的白色迷宫，这是位于猫头鹰法庭总部之下的、独属于猫头鹰法庭的游乐场。
玩弄猎物，看着他们在无法逃脱的恐惧中绝望，这就是猫头鹰们一贯的恶趣味，而现在，面临着这样的困境的人是蝙蝠侠。
前者是早在百年前就存在于哥谭的传说，后者则是早已笼罩住哥谭每一个角落的恐惧。
在这苍白色的迷宫中，时间的流逝已经失去了意义，蝙蝠侠只能勉强通过自己的饥饿和口渴程度判断自己在这个迷宫里呆了多久。
二十个小时？又或者是更久一点？总归不会超过两天。
蝙蝠侠很冷静，尽管胃部灼烧般的疼痛和喉咙里过于干燥带来的咳嗽的冲动时刻折磨着他，他也依旧没有丝毫崩溃的样子。
“妈妈，他会死吗？”有女孩天真好奇的声音响起。
“他会死，这是当然的。”成熟的女声回答女孩的问题。
蝙蝠侠循着声音望去，却只看到了消失的人影。
是幻境？还是现实？他已经有些难以分辨这些了。
看来这个迷宫中的空气和水源都含有致幻药物。
蝙蝠侠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或许是最近接连遇到过太多事情，哪怕是此刻好像陷入了绝境里，耳边萦绕这猫头鹰尖锐的叫声，蝙蝠侠依旧保持着冷静，甚至还有余裕地开始担忧起来。
他了解自己的孩子，对于他的失踪，他的孩子们绝对能够处理好这个，夜翼会暂时代替他稳定情况，红头罩有着他自己的事业，但是在必要时也不吝啬于帮忙，红罗宾大多数时候都很靠谱，罗宾或许会有些激动，但是没关系，夜翼会管好他。
但是艾莉卡不同。
蝙蝠侠很清楚，这个孩子从未认同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愿意束缚自己，仅仅只是因为她乐意，他无法想象得知自己失踪的艾莉卡会做出些什么。
这并不是代表蝙蝠侠这个父亲在艾莉卡心中占比多重，但是蝙蝠侠肯定，自己被别人抓走这种事情已经触犯到了艾莉卡作为流星街人的底线。
就像梦境世界里十二岁的艾莉卡会为了被抓走的尤娜独身闯进敌营一样，假若现在的艾莉卡因为他的失踪暴走，除了呼叫正义联盟，恐怕没有人能够拦住她。
思忆此，蝙蝠侠不由得叹了口气，由衷地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孩子找到自己，在自己逃出去之前。
可惜，他的期望注定落空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艾莉卡会在向法庭之声提出自己想要看“蝙蝠侠狼狈的样子”之后找到蝙蝠侠的具体位置，然后将蝙蝠侠的位置传输给蝙蝠洞，由夜翼和罗宾展开救援。
而完成定位传输之后的艾莉卡则需要配合法庭之声的命令，对法庭之声给的名单上的人员进行刺杀，但是实际上，红罗宾和红头罩会配合着将这些人从法庭的手上保护下来，让他们暂时假死，以免之后受到其他利爪的狙杀。
最后，假装完成任务的艾莉卡会带着暗中跟踪的红头罩和红头罩去见法庭之声，挟持法庭之声之后逼问出法庭成员名单的位置。
这是由红罗宾他们最开始商量好的计划，虽然繁琐，但是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被法庭盯上的人的性命——尽管这些人实际上也是法庭的一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艾莉卡默认了这个计划，尽管她根本不觉得其他人的命跟自己有些什么关系，但是既然二哥如此自然地将她也算作了这个计划的一员，那艾莉卡也不是不能稍微配合一下。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看到浑身是伤，神情明显不太正常的蝙蝠侠摸索着在白色迷宫中行走时，饶是艾莉卡对自己的表情控制一向精准，也有那么一刻无法抑制地泄露出些许杀意。
那是属于她的父亲，是她的所有物，却被这群家伙带到这里折磨，变得伤痕累累。
这等同于伤害艾莉卡本身！
但是艾莉卡随即还是想起了他们的计划，按捺住了想要顺手拧断旁边的法庭之声的脖子的想法。
站在她旁边的法庭之声敏锐地感觉到了艾莉卡那短暂涌现的杀意，但是他并不知道那是针对他的，只以为是旁边记仇的小家伙一看到黑暗骑士就忍不住想要报仇。
这孩子是一个小韦恩，以后会成为我的亲信，而只要日后将她骗到实验室里去，她就会成为我的专属利爪！
法庭之声这么想到，觉得满足自己未来的小利爪一点小小的心愿也不错。
“艾莉卡。”他柔声呼唤，“你想要下去见见他吗？去站到他面前，狠狠地撕裂他的伤口，让这愚蠢的蝙蝠在你的手下哀嚎！”
“如果是你的愿望，我们也可以提前对蝙蝠侠的审判。”
“等等，法庭之声大人，这与我们之前计划的……”有同样带着草鸮面具的人出声反驳。
法庭之声抬了抬手，那个人就自觉地闭嘴了，他这才满意地说：“这没什么，韦恩小姐马上会是我们的新成员，就在今晚，她会加入我们的利爪，对于新来的成员，我们当然应该表现我们的友善。”
没人再反驳了。
于是，法庭之声再次看向艾莉卡：“去吧，艾莉卡，这就当是迟来的见面礼了。”
如果说刚才，艾莉卡还能够找到借口推脱，那么现在，她大概就是不得不照做了。
或者说，艾莉卡也不打算再继续忍耐下去了。
她轻快地点头，抬脚从这个距离白色迷宫足够远，以至于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平台上跳下去，轻松地落在了蝙蝠侠的身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即便如此，蝙蝠侠还是第一时间回过头来。
他的头盔在此前的战斗中已经破损了一部分，一只钢蓝色的坚毅眼眸便直接暴露在外面，深邃的眼底写满了沉稳与不屈。
艾莉卡抬头与他对视，不由自主地沉浸进那片钢蓝色的深渊里。
这太不可思议了。
艾莉卡恍惚地想。
我是说，至今除了个别情况特殊的存在，没有人知道黑暗骑士的面具底下是布鲁斯·韦恩，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世界的人必定都是瞎子，或者傻子，因为像这样一双如同被海浪冲刷了成千上万遍的宝石一般的眼睛，只有父亲才会拥有。
哪怕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我也绝对不可能错认这双眼睛。
看到她的蝙蝠侠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于是，艾莉卡主动地朝他靠近了一步。
“您看到了什么呢？”她将最后的称呼含在嘴里，一步步地朝布鲁斯靠近，感受着他破碎的情绪。
这些情绪有些熟悉，以至于艾莉卡突然止步，不再向前。
她记得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类似的情绪是在什么时候，是在梦境里，是在她十二岁时近乎死亡的时候。
艾莉卡意识到了——布鲁斯看到了她的死亡。
这个迷宫中的空气不对劲，艾莉卡在下来的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或许此刻的蝙蝠侠甚至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真实的艾莉卡，还是仅仅只是幻影。
但是不论是什么，布鲁斯踏出了一步。
然后是第二步、第二步……
最后，他停在了艾莉卡的面前，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灯光，将艾莉卡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黑暗中。
然后他伸手，抱住了只到他胸膛的女孩。
“我很抱歉，艾莉。”他低声呢喃，“或许你会憎恨我对你的苛刻，又或者某一日，你会彻底放弃我们这些家人，愤怒地杀死我。”
“但是在此之前，艾莉，我的女儿，我有责任教导你如何成为一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