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着憎恨的话语,但是艾莉卡站起身子之后就在没有看过地上的有机物结合体一眼，蹦蹦跳跳，心情很好地走到了达米安身边。
达米安只是瞥了她身后的尸体一眼，就被艾莉卡踮着脚挡住了视线。
伸手把辛辛苦苦垫脚才勉强能用头顶挡住他视线的艾莉卡按下去,达米安确实没再看向尤娜,而是半侧着脸看着外面，嘴唇贴近艾莉卡的太阳穴,压低了声音：“嘘——外面有状况,安静。”
温热的气息擦着额头扫过,艾莉卡有些不适应地缩了缩脖子,在达米安手下乖巧地点头。
不怎么隔音的门让外面凌乱的脚步声传进两个人的耳朵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人咒骂的声音：“是幻影旅团那些兔崽子！都给我滚上去！把他们都留下当试验品！”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哐哐”地敲尤娜的房门，好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很快就离开了。
“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听到外面的动静逐渐远去,达米安才松开了按在艾莉卡脑袋上的手,“看来流星街的上层也并不团结。”
将占据流星街管理层的黑bang类比成政府,幻影旅团类比到义警——很怪的类比——就好理解得多,在达米安过往与蝙蝠侠、超级男孩或者少年泰坦一起出任务时,也不乏遇到一些实际上是由当地政府暗地里操控的事件，往往这个时候要解决事件就会麻烦很多。
而幻影旅团作为流星街本地的组织，且以目前的情报来看,流星街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离开的地方，如果不是幻影旅团背后的行动隐隐得到另一方相同地位的势力支持,他们恐怕也不敢贸然袭击这里。
艾莉卡点头肯定了达米安的猜测：【流星街的议会由不同势力的黑bang首领组成，库洛洛应该是和某一方达成了交易。】
达米安古怪地看着她：“你和他们很熟？”
艾莉卡也没有隐瞒：【我救过他们的成员之一，库洛洛一直想要我的念能力。】
好嘛，艾莉卡救过他们的同伴,结果他们的首领还一直窥探艾莉卡的能力。
达米安瞬间打消了如果是自己人就上去帮一把的想法，拉起艾莉卡的手：“走，回去了。”……
比起达米安和艾莉卡那边的顺利，布鲁斯这边可谓是状况百出。
在离开追杀后反杀的现场之后，他迅速朝扎坦娜提供的坐标点赶去。
但是不比高楼林立的哥谭，流星街并不是到处都方便使用钩爪枪赶路的，有时候布鲁斯也不得不在地上行走，好在他穿着古怪，看上去人高马大的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大部分人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匆匆离开。
而在没有流星街本地人带路的情况下，布鲁斯就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绕路，于是等到他终于赶到流星街公立福利院附近时，不远处的福利院已经被闪烁的火光包裹了。
穿着不同装备的两拨人在地面上架起了各自的防护火线，用各种枪械对拼着，远离这里的地方，还有几个念能力者在对打，而再里面一点的位置，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的念能力者冲入敌营，没过一会儿就轻松杀死了大片的敌人。
布鲁斯隐蔽好自己，下意识地开始计算这些念能力者表现出的杀伤力，以及对应的反制办法。
自从尤娜的尸体和还活着的念能力者休被抓捕并且投入到针对念能力的实验之后，针对念能力的抑制器也开始进行了研发，并且已经有了对应的成果。
他们最早的想法其实是借鉴变种人抑制器，毕竟变种人的能力来源于X基因，而念能力者的能力来自于□□，那么既然变种人抑制器可以抑制X基因，那么有没有可能研发一种抑制器抑制念能力者的细胞产生念力呢？
可惜的是，研究过后，除非念能力者本身死亡，否则只要念能力者本身的细胞还活着就可以产出念力。
于是他们另辟蹊径，想到了另一种办法。
简单来说，对于念能力者而言，他们本身就有一种将念力收敛到极致甚至直接切断念力流动的念力应用法，这种状态叫作【绝】，在这种状态下，自然不可能使用念能力。
根据这一原理，星辰实验室总算研究出了一种可以模拟念力的近似波动，去强迫念能力者处于绝状态的装置。
只是这种装置到底是刚研发出来，目前还不足以压制住念力超出一定范围的念能力者。
看着不远处打得堪比外星人入侵伦敦的战场，布鲁斯心下凝重，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让星辰实验室那边加紧研究，尽快研发出可以大范围压制强大念能力者的装置。
思索间，不远处几乎一边倒的战斗已经逐渐接近尾声了，布鲁斯眉心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一种“被扫描”的感觉让他汗毛直竖，遵从直觉地就地一滚，正好躲开了扫过他原本所站的地方的子弹。
“嗯？”有些含糊不清的音节从来者的面罩下传出，布鲁斯站定后，对上对方暗金色的眼眸。
那双没什么情绪的金眸突然弯起，从少年有着骷髅图案的面罩下，与他浑身杀气不同的轻柔声音缓慢传出：“又是你啊，是在跟踪我们呐？”
知道解释自己只是路过在这种状况下毫无作用，布鲁斯绷紧了肌肉，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没主动攻击，也并不表露敌意，以此直接表示自己的回答。
“看来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呐。”少年接收到了他的信息，却在下一秒消失在了原地。
好快！
布鲁斯瞳孔一缩，手臂抬起，凭借着精湛的技艺和战斗直觉接住了少年的突袭，外附的战甲链接处的减压设计运转，配合着独特的卸力技巧，化解了对方沉重的斩击。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比艾莉卡更甚的力道，饶是布鲁斯也有些心惊，他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力量强大的敌人，贝恩、杀手鳄，他们就是哥谭力量型罪犯的代表，但前者的力量依靠药物，后者的力量是由于基因上的返祖和后天的实验。
而他的同行中，在隔壁的伦敦，也同样有着力量非常强大的超级英雄，但就布鲁斯所记录的信息来看，他们大多也是因为基因变异或者注射药物从而获得的强大的力量。
仅通过锻炼自身□□而达到上吨的臂力，这个世界的人类在基因和身体构造上真的是正常人类吗？
这个念头在布鲁斯心中一晃而过，一击不成的少年抽刀后跳，饶有兴致的打量布鲁斯的战甲，一副蠢蠢欲动想要上手抢的样子。
但是就在他想要再一次动手的时候，他突然脸色一变，跳出了这片由二座矮墙交叉形成的隐蔽区。
也就是在他跳出隐蔽区的下一刻，一座矮墙被一个突兀出现的身影打碎，四溅的石块与飞跃的扬尘之间，矮小的女孩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白净的手指毫发无损。
“嗯？是你呐，艾莉卡。”少年无趣地把刀插回伞面，他的视线从艾莉卡脖子上的绷带扫过，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好久不见，飞坦。】艾莉卡朝他扬了下下巴，【你在冒犯我的父亲？】
飞坦不怎么在意艾莉卡护下的那个男人是谁，眉头皱得更深：“你的嗓子废了？”
【放心，不会影响我和旅团的交易。】
既然她这么说了，飞坦也就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转而说起其他的：“说起交易，旅团马上就要离开流星街，团长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呐？”
【我不会走的。】艾莉卡直接摇头拒绝，【交易欠下的内容随时可以完成，但是我暂时不会离开流星街。】
与艾莉卡一起出现之后，就站在布鲁斯旁边的达米安，闻言上前半步，正想说什么，被布鲁斯摇摇头按下了。
飞坦皱眉：“我记得你也一直很想离开流星街，而且只在流星街的话……”
【在流星街之外的话，我可以把念能力借给他。】艾莉卡打断他的话。
飞坦这才满意：“我会转告团长的呐。”
“金姆的人要送到你那里处置吗？”他走之前随口问了句。
【不用，你们看着办就行。】
飞坦愉悦点头：“正好我缺几个练手的。”
……
回程的路上，达米安还显得有些气冲冲的：“那个口癖奇怪的娘娘腔也是旅团的人？”
艾莉卡点头。
她又想了想，还是开口：【最好不要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
跟幻影旅团相识了几年，艾莉卡对几个比较熟悉的旅团成员还是很了解的，飞坦实际上算不上脾气差的人，只要顺着他，他甚至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家伙。
大多数时候，被人讽刺身高、长相和说话语调他也不会生气——毕竟通常这么说的人都是他的敌人，谁会在意尸体说什么。
但是既然艾莉卡已经就布鲁斯和达米安的身份跟他打过招呼，看在艾莉卡的面子上，被嘲讽到面前的飞坦不会杀掉达米安，但是达米安还能不能四肢健全地离开他的视野范围就不好说了。
那家伙恐怕也只会想，大不了事后让玛奇出手缝补一下，艾莉卡负责出钱就好。
担心达米安不服气，艾莉卡又补充道：【飞坦很强，我会担心的，达米安。】
达米安这才闭了嘴，脸上难掩怒色。
艾莉卡只以为达米安是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但实际上只有布鲁斯和外界一直看着的人知道达米安在愤怒什么。
两次。
就他们所知的已经有两次了。
前有似乎愿意带艾莉卡离开流星街回家族的大小姐基裘，后有邀请艾莉卡同行的成员实力强劲的幻影旅团。
艾莉卡已经有两次可以轻松地离开流星街的机会了，可是她都放弃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因为尤娜的pua导致艾莉卡离不开她，可是现在尤娜已经死了，艾莉卡依旧拒绝了跟幻影旅团一起离开流星街。
这是为什么？
是艾莉卡不想离开流星街吗？
怎么可能？刚刚那个飞坦虽然表现得有点神经病，但是明显一副跟艾莉卡很熟稔甚至关系不错的样子，他都说了艾莉卡一直想离开流星街，所以怎么可能是艾莉卡不愿意离开。
布鲁斯有心想问，但又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安全时机，只能先憋着等回到安全屋再聊。
于是，在达米安生闷气，布鲁斯欲言又止和艾莉卡疑惑迷茫中，二人安静地回到了呆了一周的安全屋。
“艾莉卡。”布鲁斯和达米安同时开口，后者与前者对视，暂时退后半步，将谈话的主权交给了布鲁斯。
艾莉卡先是看了眼达米安，在确认了他的态度后才乖巧地坐在布鲁斯对面。
这倒是有些新奇，毕竟现实里的艾莉卡更亲近布鲁斯，而梦境中的艾莉卡显然因为下午的同行经历更亲近达米安。
“艾莉卡，我想跟你谈谈。”布鲁斯以这句话作为开头，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可信，他摘下了头套，将那张与艾莉卡和达米安都相似的面容暴露出来，“你已经相信我和达米安是你的父亲和弟弟了吗？”
艾莉卡盯了他一会儿，点头表示相信。
“那你相信我们真的是来自未来吗？”布鲁斯继续问。
艾莉卡犹豫了一会儿，没摇头也没点头。
布鲁斯揉了揉眉心，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孩子如果像克拉克家的孩子那么好骗、咳、单纯就好了。
“好吧，不论你是否相信，接下来我所说的话请你认真听，并且保持思考和怀疑，好吗？”布鲁斯继续道，“实际上，我们并不来自于未来，而是来自于现实，你现在所处的这里，是以你的记忆为基础制造的梦境世界……”他尽量简短地概括艾莉卡中招的事件。
艾莉卡一开始还以一副认真的表情等待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有些犹疑地问：【父亲，您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吗？】
“什么？”布鲁斯讲述的话语停顿，视线紧锁在艾莉卡的脸上。
女孩脸上的茫然丝毫不似作伪，还带着些许困惑。
于是布鲁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艾莉卡方才的认真并不是代表她在听，她只是在认真地等待布鲁斯开口说话，而在她的眼里，布鲁斯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布鲁斯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艾莉卡的脸上，不错过她的任何微表情：“扎坦娜，这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也不知道，布鲁斯。”扎坦娜同样疑惑，“你知道的，我对这个梦境世界的渗透一直很艰难，或许是那个女孩死前的怨念真的很强大？总之，或许这是梦境的保护机制之一？”
艾莉卡脸上的疑惑随着布鲁斯的“沉默”愈发浓烈，下意识地朝达米安看去。
达米安与布鲁斯对视一眼，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也问出了自己回程路上真正愤怒的事情：“你跟飞坦说，可以把念能力借给那个库洛洛是什么意思？”
艾莉卡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就是字面意思。】
“你不是说那个库洛洛想要你的念能力？”达米安蹙起眉头，在他的理解里，这似乎就是掠夺的意思。
艾莉卡点头：【库洛洛的念能力似乎可以做到夺取别人的念能力，以前他曾经想要对我使用，被我察觉到了。】
达米安面无表情地扬了扬下巴：“继续。”
这是让艾莉卡详细说说借念能力的流程的意思。
【很多强大的念能力想要发动都需要一些条件，库洛洛想要夺取别人的念能力也是如此，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条件，但是此前他身上的贪婪被我察觉到了。】说到这，艾莉卡不悦地皱了下鼻子，【我可以主动达成他的能力发动条件，把念能力暂时借给他。】
“借给他的话，你就不能使用念能力了吧？”达米安追问。
艾莉卡犹豫一下，还是诚实地点头。
达米安忍了又忍，大步冲到艾莉卡身边，在她仰着脑袋看着他的目光下举起手……不轻不重地敲她的脑壳：“你是蠢货吗把能力借给别人！你有没有点自己都很危险的自觉！”
达米安敲一下艾莉卡就配合着缩一下脑袋，充分让达米安享受到打击感。
虽然库洛洛是强盗头子没错啦，但库洛洛本身是个意外地有原则的人，加上艾莉卡跟幻影旅团的几个老成员都很熟，就算库洛洛没底线，也得考虑一下自己作为首领在手下面前的威信。
而且做这种把念能力借出去的事情，他们之间肯定会通过某种方式定下契约的。
她跟旅团间的交易大多都是她会帮旅团做一点小事，换成租借能力的话肯定不会是很长的时限，时限内艾莉卡当然会注意自己的安全，就说以前，她实际上也很少动用自己那攻击力不强的念能力。
总之，达米安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唔……但是达米安想敲脑袋就敲吧。艾莉卡无所谓地发散思维，视线状似无意地落到了站到窗边的布鲁斯身上。
她眯着眼笑了，抓住了达米安的手：【好啦，我不把念能力借给库洛洛啦，黑bang不会轻易放任他们离开，估计在这之后他们还得为黑bang卖命一两次，短时间他没工夫找我的。】
【就算他想要履行交易了，也要先找到我才行。】她得意地拱了下达米安的手。
“所以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开流星街？”达米安冷不丁地问。
没想到达米安突然问起这个，艾莉卡愣了一下，难得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回答我。”达米安加重了语气，严肃的样子倒是和蝙蝠侠状态的布鲁斯有些相似。
艾莉卡不由得躲闪了一下，随后才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不能离开流星街，至少暂时不行。】艾莉卡的语调不确定起来，【我很想离开流星街，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会有书上说的很漂亮的蓝天和星空吗？】
说到这个，她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孩子的情绪来。
【但是我不能现在就离开，我……】她迷茫道，【我总觉得，母亲还在这里。】
母亲？
达米安眸色微闪，想起了现实中的艾莉卡身后，叫作阿塔伽提斯的疑似女神的人鱼。
“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谁，长什么样子吗？”
艾莉卡摇头：【我不记得，我只是感觉得到她，她一直在这里，就在我的身边，所以至少在我成年之前，我不会离开她。】
……
关于艾莉卡无法通过任何方式得到关于梦境的话语和暗示暂时还没有头绪，布鲁斯和达米安不得不继续在这个梦境里停留。
他们现在居住的废墟区和中央区的交接处发生的事件多半都是各种黑吃黑，大多是蝙蝠侠不会搅合的事情。
这里的家伙也比住在外围区域的那些在找食物上花费所有精力的人们不同，他们更加贪婪、更加无序，此前若不是艾莉卡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养伤，布鲁斯是不会选择这么一个引人注目又麻烦的地方居住的。
在敏锐的察觉继续在这里住下去迟早会引来黑bang的注视之后，布鲁斯带着达米安和艾莉卡搬回了废墟区的边缘。
扎坦娜正在对着这个梦境空间绞尽脑汁，处在梦境中的布鲁斯和达米安只能等待。
而在废墟区，多得是那些因为自身羸弱而备受欺压的老弱，布鲁斯没法对这样的人置之不理，于是干脆带着达米安在这附近巡逻起来，艾莉卡也好奇地跟着一起。
她并不动手，只是安静地跟在一边，看着蝙蝠侠和罗宾飞跃在流星街的上空，在这混乱的地方建立起一个隐形的保护区。
转眼间，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不仅布鲁斯和达米安感到了焦躁，就连外界的迪克等人和正义联盟也坐不住了。
蝙蝠洞现有的科技当然可以保证布鲁斯和达米安的身体维持沉睡状态而不损伤到他们的身体，但是哥谭和正义联盟都不能长久地失去黑暗骑士。
超人过来看了一眼后转头去正义联盟把命运博士拎了过来，而带着黄金头盔的命运博士终于接替了这一周里要更加深入梦境世界而不敢移动的扎坦娜的位置。
他同样把力量伸进去转了一圈，得出了与扎坦娜同样的结论——找不到阻止艾莉卡得知梦境信息的力量。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福尔摩斯探案集》忠诚粉丝的提姆喃喃地说出这句《四签名》中的名言，与梦境中的布鲁斯和达米安一起看向了艾莉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