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一句,少年才有空注意到陆时鸢身边还站着一位:“陆师妹,这位姑娘是?”
“她就是你方才所提贪图人家容貌与色相的邺都女君,对吧,商丫头?”见这边有热闹可凑,林霄摆脱昆仑派那群长老三两下就跳了过来,冲着面前这位自己的不知道第多少代徒孙嘿嘿坏笑,“小子,你是谁的徒弟,怎么这般没眼色当着人的面说坏话,谁教你的?”
说着,他伸手大大咧咧搭上少年的肩膀,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凑到对方耳旁,“悄悄”开口:“别怪师祖没提醒你,商家的女人,个个心眼都小的很,你要是打面前这小丫头的主意,我跟你说,得藏严实点千万别叫……”
掩耳盗铃的把戏,在场的众人各个耳聪目明,将林霄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昆仑派众人更是满脸尴尬,可让他们没辙的是眼前这位辈分太高,他们甚至无法出声训斥。
待林霄一番“理论”说完,这才注意到商姒面上已经冷下来的表情,于是整个人紧忙又退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似是怕极了商姒会杀人灭口的样子。
自从百年前那次以昆仑为主场的论道会以后,昆仑派就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一在他们的地界上出事,包括妖界来人在内……平日虽总说着人妖不两立,可这些妖族世家的子弟在昆仑派的家门口险些被人用大阵诛杀这事,后续还牵扯着一堆麻烦事。
云卿这个现任掌门与一众长老被搅得头大,好在山上可居住的空房也够,这些人在这休养个十天半月以至痊愈不成问题。
除此以外,最令他们无可奈何的就是林霄的态度了。
“师祖,您老人家从咱们藏宝阁里偷走了那株万年何首乌也就罢了,若不是那株灵药突然开了智,也不会引起这么多事端,于情于理您都应该出面和两界人士解释一下才是。”在外肃气凛然的昆仑派掌门一大把年纪了,白发白须,偏偏跟在一个外貌看似不过弱冠的少年身后眼巴巴地求着,还一口一个师祖。
这情形,要多怪有多怪。
可林霄并不买他的帐,甩甩衣袖,还觉得自己这个后辈很烦:“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往前走了两步,他又回过身来叉腰大声数落跟在自己身后的云卿:“别以为我不知道,小云道子,你就是想让我出去背黑锅!再说了,我拿自己家的东西那叫偷吗,那叫吗?那叫拿!”
昆仑山脉浓郁的灵气外溢,原以为是有惊天灵宝出世,不想是这位昆仑老祖藏在在自家地头里玩炼丹游戏,以至两界来人众多,这才误打误撞触发了诛杀大阵。
只是这个误会太大,若没个身份镇得住的人出来好好解释,昆仑派也无法收场。
偏巧林霄又是个油盐不进的。
数落完自家人,他转脸又朝侯在一侧尚未开口的二人:“商丫头,你也别搁这杵着了,有空你还是去疗疗自己身上的伤,那株万年何首乌我说什么也不会给你的,你虽为邺君,可手也还没长到能伸到我昆仑派来吧?”
说完,林霄伸手指着自己身后的云卿,直截了当:“我不管你和这老头达成了什么协议,有我在,他说了不算。”
话音落地,云卿立时满脸尴尬。
反而商姒好似早就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侧目睨了一眼身边陆时鸢,弯了下唇:“林霄,我都还没开口说我的条件,你就这样着急赶人?”
“什么条件?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应,我什么也不缺。”林霄摆摆手,一副“此事免谈”的样子。
“倘若我用一滴精血与你换呢?”商姒叫住欲要转身离去的人,声音清而亮。
空旷的主殿内,丝烟袅袅,其余三人听到这话反应各不相同。
林霄一双乌亮的眼转了又转,嘿嘿坏笑两声蓦一下跳到商姒身前,大胆开口:“你当真愿意用一滴精血与我交换这株何首乌?”
“师祖!”
“阿姒!”
云卿几乎是与陆时鸢同时出声,只不过前者的出口的惊呼中带着明显的无措和不敢置信,后者则是单纯的疼惜。
精血对于商姒这样的人来说不仅代表实力和修为,也代表着邺都皇族一脉身份,这样的东西对于她这种脱离三界以外的人来说意义非凡。
自然,对于其它人来说这精血的价值也远在万年何首乌这等天地灵宝之上。
毕竟是可提升修为关键时候能救命的东西,加上还有其它妙用就不用说了,更何况林霄还是个炼丹师。
上一秒还说这“什么都不缺”的林霄听到这条件以后分明意动,早在千年以前邺君还是商姒的姐姐的时候他就打过这个念头,不过苦于无门罢了,如今商姒自己送上来。
他没去管出声的两人,只紧盯着商姒这张明艳貌美的脸,又问了一遍:“一滴精血换株万年何首乌,就为了你身边这小丫头?”
商姒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似乎不太满意昆仑老祖的措辞。
什么叫“就为了”?
“她是我的妻子。”她一字一顿,眸色深了些。
微凉的音色落入陆时鸢的耳中,“妻子”这两个字带着能将人灼伤的炙热温度。
她半咬朱唇,眼中闪过挣扎与权衡,终于在此时也下了个决定:“前辈,这株万年何首乌我们不要了。”
话说出口,陆时鸢也没去看商姒是个什么脸色与表情,她反手捉住对方的手腕,态度一反往常的强势:“此番上山叨扰贵派,待阿姒伤势复全我们便会下山离去。”
话是对着云卿说的,可却显然是说给林霄听的。
他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此刻看向商姒与陆时鸢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两个因为意见不合而发声争执的小情侣。
“无所谓,”林霄懒懒打了个哈欠,双臂伸展开来顺势将云卿捞至一旁,俊眉微挑,“等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商量好了再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说罢,他一手扯过云卿的衣袍,将人带离此处,嘴里絮絮叨叨的也不知在念些什么。
等到这二人一走,灵霄宫正殿内便又只余下商姒与陆时鸢两人而已。
商姒终没忍住抽回自己的手,满脸不悦叫了对方的名字:“陆,时,鸢。”
“谁许你帮我做的决定?”敛去笑意,商姒身上那股天然存在的气场在不经意间又释了出来。
然而这一次,陆时鸢并未被商姒强硬态度所唬住,她坚持自己的决定,侧过半边身子迎上对方的眼神:“阿姒,你知道我不愿成为你的累赘,其实能够恢复大半修为我已经觉得很庆幸,若要你再以精血去换灵药,我宁愿从此修为止步,再不寸进。”
没想到陆时鸢的反应会这么大,商姒愣怔了一瞬,生硬开口:“愿意给出精血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关你的事,而且精血这种东西给出一滴也不过是损耗一点修为而已。”
商姒长睫扑扇着,满不在乎垂下眼帘。
她口中的一点,是数百年的时间。
足够人间改朝换代,沧海桑田。
可在她看来区区数百年的光阴比起陆时鸢能够拥有一个重新来过的人生,显然不值一提。
不要说陆时鸢是她行过礼,昭告过三界明媒正娶的妻子了,即便不是,单凭这三年来的相处,以一直存在于二人间那似有若无奇妙联系,她也会这么做。
无他,只因为商姒比谁都清楚陆时鸢有多想恢复如常。
可……
“你既这样说,那愿不愿意接受你的好意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即便你同林前辈换来了灵药,炼出的丹药我也不会要。”陆时鸢五指收紧,态度不曾软化分毫。
商姒没有抬眼看她,只依稀从对方的言语间听出点气性,也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气她。
直到身后传来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商姒才又轻轻转动了下自己的右腕,她回身凝望陆时鸢负气离去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噙了一丝笑意:“嗯……似乎脾气见长了。”
若是换做三年前的陆时鸢,决计不会这样。
可那又如何呢?
接下来一连半月,陆时鸢与商姒两人之间的关系都处于一种半破冰的状态,她们仍会如常进行对话,可聊的内容却不冷不热,全围绕着与此行目的无关的事情。
见面的次数少了,倒不是双方刻意回避,只不过商姒此前为破阵调动了邺都大印,现下忙着调理自己身上的暗伤,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疗伤。
是以刚好陆时鸢空出来大把时间,便由得那天在人群中匆匆一面将她认出后还没来得及好好叙旧的云沣领着好好参观了一遍昆仑各处。
陆时鸢对他印象不错,又是熟识,一来二去,两人很快恢复到以往熟稔的样子。
这日,云沣如往常一般踏入陆时鸢所住的院子,人未至,声音已经传到跟前:“陆师妹,我正寻你,若你今日有空不妨同我一起下山到山脚下的村子探查。”
山脚下一小村子夜半总有骇人的啼哭声出现,外门弟子月前来报,前去探查过后并未发现端倪,事情几经辗转,这才落到了云沣的头上。
实在是近日门派上下忙成一团,都在收拾处理那位昆仑老祖惹下的乌龙摊子,抽不出人手。
“我?”待云沣说明来意,陆时鸢讶异看了人一眼,仿佛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自嘲地笑了笑,“云沣师兄,你们昆仑派是没人了吗,怎会想到要找我?”
她摇摇头:“我怕拖累你们,还是不去了。”
陆时鸢犹记得从前自己尚未出事的时候,云沣还曾和她一起协办过好几个捉妖的任务,不过那时这位昆仑派少俊实力稍逊于她就是了,二人皆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的她已被云沣越过太多。
与商姒半破冰的这段日子以来,陆时鸢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无力的情绪漩涡里。
实力的缺陷是她最大的痛处,眼下云沣竟然还来找她帮忙捉妖,捉什么妖?
没有商姒在身边的她凭着自己这半吊子的实力,别说是捉妖了,外出自保都够呛。
这是个以强为尊的世界。
然而云沣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不仅没有就此离去,反而不慌不忙来到石桌旁坐下,望向陆时鸢的眼神乌亮而又清澈,难掩柔意:“陆师妹说哪的话,我记得你们剑灵宗有一种特殊秘法能够追踪妖物踪迹,这才想起拜托你帮忙,你只需帮我们找出妖物藏身所在就好。”
这个理由倒是中规中矩,剑灵宗确有这样的追踪秘法。
陆时鸢闻言,也不疑有他。
她想到既然有自己能帮上的地方,那帮帮也无妨,便一口应了下来:“这样,那我和商姒说一声……”
说完,陆时鸢一只手撑在院内的石桌上刚要起身,可半瞬以后又撤了回来:“算了,不说了,她应当正在疗伤,我和你走。”
商姒才不想知道自己去做什么了。
商姒应该还在生她的气吧?
这两个念头在陆时鸢的脑海里转了两转,让她越发笃定。
既应承了人家,去地又不远,就在山脚下,陆时鸢没一会儿便跟着云沣起身离开暂居的小院。
院内房门紧闭着,里头的人坐于塌上静心疗伤,并未特意放出神识探查外头的动静。
商姒只知道自己推开房门走出来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漫天的红霞铺满天际,泛黄的秋叶时不时飘落一两片,衬得院落有些萧条。
往常这个时候她推门走出,总能看到陆时鸢的身影落座于石桌旁,今日院中却空落落的。
商姒只当对方大约是恰巧不在,上了别处,刚好她也有事情要单独去办,是以驻足片刻以后也很快离开了院落。
仍是那座仙气宏伟的宫殿。
林霄为人处事过于高调,不管到哪都是惹眼吸睛的那种,商姒只稍稍一打听便知晓对方现在何处。
她要见林霄,是因为她二人间还有一桩尚未完成的交易。
“师祖!师祖!那上面真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您赶紧还给我吧……”
“我就要看,你小子给我站好,站好,不准动,再靠近我一点我就要动手打你了。”
还未踏入殿门,商姒就已经事先听到了里头传出来的动静。
很显然,昆仑派那位返老还童的老祖这些天大约没少折腾他这些后辈,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商姒继续迈动脚下的步子,待她身影出现在殿门前的那一刹,云卿也在第一时间转了过来,发现她的存在。
“邺君。”敛起方才在林霄面前那一瞬的失态,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云卿又变回了那个仙风道骨的一派掌门。
然而有包袱的只他一人而已,见商姒出现在此,林霄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跨坐在大殿中央的香案台上,眯起狭长一双桃花眼,朝下方睨去。
“云掌门,我有事想要单独与你们师祖谈谈。”如珠音落地,商姒的声音清泠好听。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商姒隐约感觉云霄在听自己开口以后,似乎松了口气:“邺君来得刚好,我也正有事要忙……那师祖,弟子就先退下了。”
云霄恭敬行了个晚辈礼,飞速离开了内殿,离去的背影尚还显得有些仓惶。
“怎么,来找我换灵药?”林霄在案桌上跳了一下,变为半蹲的姿势。
生得一副好看惑人的好皮囊,偏偏笑起来的时候像是贼狐狸,不怀好意。
商姒也懒得同他废话,直接从裙袖中摸出一个晶莹的小瓷瓶,素手一挥,东西飘落到对方面前:“这是你要的东西,那株万年何首乌呢?”
将瓷瓶捞过确认了里头的东西后,林霄从灵戒中爽快地甩出一个木质锦盒,“啧啧”两声,感慨发言:“我说你们商家人,还个个都是情种。”
本来拿到东西就要走的商姒听他这话,脚步一顿,朝人望去:“你此话何解?”
“唉……”林霄假模假样叹了口气,把玩着手中的瓷片似笑非笑,“你姐姐商红绡不也如此吗,若非用情至深所托非人,也不至于一怒之下灭人满族,遭受天道严惩。”
堂堂一邺都主君,因为儿女情长自毁修为,不得不受百世轮回之苦以偿因果,直到如今也都还在无尽的轮回之中,每百年,方才与商姒见上一面。
这在当年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商红绡屠族一事震惊三界。
林霄活得长,按辈分来说当得起商姒唤声前辈,可若按年龄来说,又不一定。
听林霄提起昔日往事且意有所指,商姒脸上浮出凉薄的笑意:“我姐姐是我姐姐,我与她不一样,三界以内无人能够动我道心,我也不会步她后尘。你实在不必诸多揣测,对于陆时鸢,我也只是尽守承诺罢了。”
是了,只是尽守承诺。
商姒五指收拢,悄无声息握紧手中的锦盒收入灵戒内,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林霄的话放在心上。
可林霄一声嗤笑,打断了她心中所想:“是吗?一个承诺能换一滴至纯精血,邺君待谁都这么大方吗?”
“还是只对那陆丫头?”
“你说够了没有?”商姒提高了语调,那张明艳的脸上全是隐隐的不耐。
“怎么还恼上了,我就是多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林霄虽然精,但也知道单凭一株刚开灵智的万年何首乌同你换下这滴精血是我占了便宜,所以多说两句,提点提点你,省得你不开窍。”言罢,林霄转了转眼珠子,翻身跳下案台。
“你说你对那小丫头并无其他心思,那若是换做邺都的其他人,哪怕是数千载来伴你左右的那几个鬼将,你会这样痛快拿精血来换吗?”
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当他说完这番话的下一秒,一道灵气凝聚成形的攻势直劈面门,好在他有所防范,一个侧身轻巧躲过,只不过放于他身后的那座案台就遭了殃了。
桌案碎裂声音响起的同时,商姒略恼怒地声音也随之传来,隐含警告之意:“林老头,我对你的废话没什么兴趣,再来和我胡言乱语的话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慢走。”见人真恼了,林霄立即高举双手缓步朝后退去。
看似一场无厘头的闹剧,可待商姒从正殿走出老远再又远绕一周回到暂住的小院子时,脑中还不断萦绕着林霄方才说的话。
“说我对陆时鸢动心?”
“简直胡说八道!”越想心中躁意越甚,商姒拧紧一双柳眉,她随手一抬,院中那颗树龄在百年上下的古树瞬间被折断大半粗壮的枝梢,然而此刻院落静悄悄的,虚浮的月影随着天色变暗悄浮于半空。
商姒这才觉得院子里着实有些太静了。
“人去哪了?”她轻咬朱唇,眸中浮现点点疑惑。
陆时鸢从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暮色降临已是入夜之际,按理来说人早应当回来了才是。
她从身上抽出一张传音符,轻点传音。
陆时鸢几乎是实时接通,那头一阵呼啸的风声过后,她的声音和着略杂乱的背景声一同传了过来:“阿姒,我不在山上,我和云沣师兄一同下山捉妖了。”
云沣?
将这个名字放在脑中寻了一圈,商姒才想起这又是陆时鸢的哪位师兄,原是那日在钟乳洞内当着她的面对陆时鸢“表情”的那位。
想到这,商姒心中躁意更甚了。
她暗想,林霄那老东西的徒子徒孙果然都跟他一样不是什么正经人,竟然趁她疗伤之际以这样的借口把她身边的人骗下山去!
“昆仑派的人是都死了吗,为何要让你去?”商姒冷冷开口,抬手,院中那颗古树又折了一根粗枝。
古怪的背景音传到陆时鸢这边,她一时也难以分辨商姒是在做什么,只不过光听这一句,她就已经听出来商姒眼下的心情恐怕不是很好,也不知是谁又招惹她了。
心下纳闷地同时也还是好声好气同人解释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剑灵宗有追寻妖物踪迹的秘术,云沣师兄请我前来并非是要让我出手与妖物搏斗。”
陆时鸢说这番话的本意,原是想叫商姒放心,可话落到商姒耳朵里,又有另外一番深意了。
这才多久,竟还帮那劳什子师兄说上好话了!
商姒唇角漾起一抹极为古怪的笑容,强自按下心中汹涌的情绪:“何时回来?”她问。
“今夜恐怕不回去了……”又是一阵风啸,传音符那头杂音四起,吵嚷的人声刺耳至极,陆时鸢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字句传来并不清晰,最终通讯干脆被那头直接掐断。
商姒隐约听到了对方最后一句话是哪几个字,大约是“不用等我了”之类的。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迁怒于那颗惨兮兮的古树,反而是指尖冒出一缕细火,将那张用于和陆时鸢通讯的传音符直接燃成灰烬,大有再也不会主动跟人联系的架势。
商姒独自静坐于院内,有股奇怪而又诡异的情绪由她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整个人就坐在这,四周分明寂静,可她却莫名浮躁,总也静不下心来。
一会儿觉得陆时鸢也不知会自己一声就独自跟人下山实在没有分寸,一会儿又想起云沣与对方本是旧识,关系好一些也属实正常。
这时候,林霄说过的话便又再次浮上心头了。
如霜的月光洒满小院,树影婆娑。
“我……对她动心?”商姒垂下眼眸开始呐呐低语,眼底惑色很浓,还夹杂着几分不确定。
这一次,她缓慢抬手将手心贴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隔着一层薄衫红裙,她好似听到了心跳声肯定的回答。
本章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