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恭喜我？”
蒋华容眸色深沉，冰封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神情。
“是的，蒋总。”乔秘书把话原封不动地带回。
蒋华容闭上眼睛，揉了揉晴明穴。
蒋氏大力进军新能源领域，她想把上下游产业一并吃下。
最近国内腹地里发现了一个很有潜力的矿床。
根据目前的探测结果，这很有可能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锂矿。
蒋华容准备收购，但一个来自澳洲的矿石女富商也参与了竞争，导致收购的进程一直无法推进。
她焦头烂额，偏纪晴雯又闹出走，让她越发地不快。
“好，住在那种地方，过着蝼蚁一样的生活，任由风霜摧残她的容颜，这就是她的选择。”
蒋华容点了一支烟。
烟雾暧昧地缭绕在她指尖。
尼古丁镇定着她疯狂沸腾的头脑。
往常这时候，纪晴雯会坐在她旁边，被烟雾呛得微微咳嗽。
可……
蒋华容一向是个朝前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被旧人旧事牵绊住了脚步。
越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越是想念那种滋味，那种下雨的夜晚，皮肤贴着皮肤，呼吸萦绕着呼吸的感觉。
温顺的小兽在指尖的操控下起伏，相拥着喘息。
没有什么比情深时的触碰更让人安心。
相爱到精疲力竭。
“是我骄纵她太久，”蒋华容说，“我倒要看看，她还要跟我置气多久。”
蒋华容的手搭在桌子一角的资料上。
那是今天关碧何送来的，从小山一样的资料中选出来的新人。
容情传媒要签约新人的消息一经放出，得到的资料雪片一样从全国各地飞来。
而有资格被放到蒋华容面前的，不过十余人。
都是关碧何跟团队精挑细选出来的。
乔秘书草草扫过一眼，每一个候选人身上，都有纪晴雯的影子。
有的是眼睛像，有的是鼻子像，还有的是笑起来的弧度像。
每一个都很美丽，但比起纪晴雯，都像是拙劣的复刻品。
蒋华容甚至都没有细看，她随手抽出一沓资料，指了指照片上的女孩，告诉乔秘书。
“签下她，我要她在半年的时间内成为整个娱乐圈最红的人。”
“是。”乔秘书接过那一沓资料。
走出蒋华容的办公室，乔秘书细看了这个幸运儿。
目前北影大三在读，是纪晴雯当初遇到蒋华容的年纪。
可惜，纪晴雯不比这个幸运儿。
蒋华容如今推出这位新人不求回报，只为证明容情传媒的造星能力。
而纪晴雯当年，整个地落入蒋华容狩猎的陷阱。
关于新人出道的艺名，关碧何打算让她叫“林霁月”。
乔秘书一听，就知道关碧何存了什么心思。
红楼梦里晴雯的判词：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跟红楼梦杠上了？”乔秘书推了推眼镜，“取个名叫霁月就算了，还让这个新人改姓林？”
关碧何讪笑道：“我这也是大胆取揣测那位的意思，捧新人既然是为了气纪晴雯，那自然是得姓林了。”
乔秘书不能决定，于是又让公司测算了几个艺名，跟“林霁月”这个名字一起送到了蒋华容的面前。
蒋华容抚着纸面上几个姓名。
一晃眼的工夫，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
乔秘书一眼就注意到蒋华容的目光落在“林霁月”三个字上面。
可蒋华容却固执地把视线挪开，指了另外一个艺名。
“班清昶，”蒋华容圈住了这三个字，“很有记忆点和辨识度，也贴新人气质。”
冰肌玉骨，清润如玉。
“好。”乔秘书去接过那张写满名字的纸。
只是蒋华容的手却没有松开。
乔秘书等了几秒，蒋华容松手。
然而，就在乔秘书要走出蒋华容办公室时。
身后的蒋华容忽地语气平静地说：“还是叫林霁月吧。”
怕被她发现心思。
却也怕她不发现。
金丝雀养得久了，总有些无法无天了。
自己宠的，自己受着。
每一次，蒋华容都发现自己的耐心阈值被无限拉高。
空着的鸟笼，终有一天会再迎来它的主人。
到那时，小鸟身上的伤口她要挨个舔舐。
小鸟何日归家？
蒋华容揉了揉太阳穴，耳边那种滋滋的电流声又出现了。
纪晴雯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去超市促销区应聘讲解员，或者去接车展模特这样的工作。
陈恩霈联系了纪晴雯。
“我先声明，我不是来嘲笑你的，我是来给你介绍工作的。”
陈恩霈说她认识一个在准备艺考的学生，希望纪晴雯给她一对一辅导表演课程。
纪晴雯虽然不是表演专业出身，但是在她开始演艺事业后，也曾去专门的院校进修过，思忖再三，决定接下这个兼职。
“这人家里挺有钱的，本来呢要是我在国内也轮不到你，可惜我在录综艺，便宜你了。”陈恩霈说。
“谢了，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用了。”
挂断电话，陈恩霈看着手机上未接的几个经纪人电话，这才不紧不慢地接起来。
“你说补税的事情？”陈恩霈有些不耐烦了，“不补，约谈就约谈，烦死了！一次商演两百万，纳了税，我到手才一百万出头，我挣钱有多辛苦，你知道吗？”
经纪人再三跟陈恩霈强调纳税的问题。
陈恩霈越发恼火了：“袁妍歌也没补税，你慌什么？不会出事的，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大佬，就算出事，她也能保我。”
经纪人追问陈恩霈：“什么大佬？从哪里认识的？”
“能比肩蒋华容的人！”陈恩霈说，“怎么认识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就算真有这样的人，对方凭什么给你好处。”
“因为我给了对方好处，”陈恩霈说，“你就别问了，总之，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纪晴雯去了陈恩霈说的地方，是个京城富人区住宅。
她按下门铃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开门接待了她。
“纪老师，你就是今天的表演老师吧。”
少女笑意吟吟把纪晴雯迎进屋。
只是纪晴雯总觉得好似哪里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女孩看人的眼神好像不正。
但纪晴雯只当自己多想了，还是进了屋。
纪晴雯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补习内容对女孩进行辅导。
对方一开始算认真，渐渐地就敷衍起来，说自己累了，推三阻四。
女孩盯着纪晴雯，嘴角带着几分笑，只是那笑意有几分扭曲：“纪老师，网上说你被封杀了，真的假的？”
“专心上课。”
“纪老师可真凶，”女孩趴在桌上，又开始上手摸纪晴雯的手腕，“纪老师，你的皮肤真滑，用的是什么护肤品呀？”
女孩摸纪晴雯的手腕，那种摸法并不是普通的触碰，而是顺着她的小臂滑到胳膊肘以上，捏着她手臂内侧去了。
隐隐有些性/暗示的意味。
纪晴雯抽回手，推说自己要先去卫生间一趟，让女孩先把刚才教她的内容再自己复习一下。
纪晴雯进入洗手间，对着镜子，用冷水拍了拍脸，刚想清醒一下，就发现一个影子映照在卫生间的玻璃门上。
纪晴雯开门。
对方猝不及防，没料到被纪晴雯发现，手机还没来得及收起。
女孩把手机握在手中，摄像头位置放得很低。
两人迎面，四目相对。
女孩做贼心虚，先爆发出一声尖叫。
纪晴雯反应过来，去抢女孩的手机。
一番争执，女孩占了上风，把手机藏起来。
“你拍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拍哦。”
纪晴雯不禁拉了拉自己的裙子，早知道，今天不该穿短裙出门。
虽然她知道发生这种事不应该怪在短裙身上。
刚才讲课的时候，那女孩一直趴在桌子上，手却往下伸。
纪晴雯拎起包起身就要走。
女孩嬉笑着，也不去拦她，只说：“纪老师，你真的很美，你真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美。如果你肯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就把刚才拍的都删掉。”
“你不是没拍什么吗？”纪晴雯冷冷用女孩刚才说过的话去堵她。
女孩笑笑，并不回答，似乎怕她也开了录像。
“纪老师，你的腿好漂亮，如果你能……”
“我不能。”纪晴雯斩钉截铁。
“那补课的费用可就不能给你啦……”
“你留着把道德这一课补上。”
女生见纪晴雯真的什么也不怕，表情扭曲了，青涩的面庞上露出轻佻的恶意：“你刚刚为什么要抢我手机，有点名气了不起啊？你说如果我把这段视频放上网会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
纪晴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先把刚发生的事情告诉陈恩霈，表示自己要报警。
陈恩霈一个电话打过来：“不会吧，那孩子看着挺有礼貌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你不信无所谓，我只是来告知你。”
陈恩霈在电话那头停顿片刻：“你先等等。
那孩子是挺喜欢你的，家里有钱，无法无天惯了，也许真能干得出这种事，可你先别报警啊。
我是中间牵线的，本来要是另外找其他人辅导，什么事也没有。
找了你，你被骚扰了，孩子要被抓到局子里，家长要埋怨我，我好心帮你，现在这个局面，里外不是人。”
纪晴雯闻言，心里也是难过，陈恩霈是唯一一个在她遇到难处时，切实给了她工作机会的人，现在，反而这一切都成了怨恨的开始。
“你先别急，我去找家长说清楚。”陈恩霈说，“小孩子是有点顽劣，我让家长骂她，该删的都删掉，给你当面道歉。”
等了一个小时。
陈恩霈说：“对方家长拿孩子没办法，还一口咬定是你先勾引的，怎么有这种人呢！”
陈恩霈痛骂起来。
此时，那孩子还挑衅似地发过来几个视频片段，虽然没有拍到什么不能出现的画面，可晃动的镜头、昏暗的灯光，加上后期配上的一些字幕，蒙太奇的剪辑手法，让视频很有些淫/秽/色/情的意味。
【纪老师，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仍然有效，你考虑一下，我是真的喜欢你。】
女孩随即把发出去的几个视频撤回，单看聊天记录，她真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粉丝，没有什么问题。
纪晴雯打车来到警局门口，还没进去。
陈恩霈给她发了消息：【那孩子知道错了，要当面给你赔礼道歉，还写保证书了，说会把视频都删掉。你别怕，有律师在。】
【她会这么做？】纪晴雯始终不相信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女会突然间低头认错。
【她不敢不道歉。】
陈恩霈说：【有人介入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