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结束后是个酒会。
纪晴雯看到李木风和乔欲在说话。
李木风长乔欲十几岁，这两人却很聊得来。
或许是因为她们的骨子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寒凉，即便站在喧嚣的人群之中，却有着烟花散尽的落寞，美丽的花随着洋流飘散，却像无脚的鸟找不到一片着陆的土地。
隐隐听到她们谈话间提到什么“旗袍女王”，她们的目光也时不时投到纪晴雯的身上。
小朱很激动拍着纪晴雯胳膊：“晴雯姐，她们在看你！是李导！你要当影后了！”
今天这个场合，场内的工作人员也都穿着礼服。
小朱穿了一件黑色礼服，衬得她可爱中带着些端庄。
相比于小朱的欣喜，纪晴雯却镇定得多：“没有人在注意我。”
说完，纪晴雯侧身回头，果然发现严慈正与她擦肩而过，径直朝着李木风走去。
小朱撇撇嘴，还是不肯相信：“李导但凡长了眼睛，都不会选她不选你的。”
纪晴雯笑笑，并没有因此情绪受挫，她很久不出门了，所以目光在会场内搜寻着认识的人。
又怕跟林小姐四目相对了尴尬，纪晴雯专往边角处走。
只是她刚要经过一处狭窄走廊，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一个穿着随意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嘴角噙着笑意看向纪晴雯，在松开她的手之前，有意无意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纪晴雯一阵恶寒。
小朱想上前阻止，但从纪晴雯的神情中又看得出来，纪晴雯认识这人。
“王总，好久不见了。”纪晴雯压下心头的不适，挤出了微笑。
她到底已经不是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没有了那般初生牛犊的勇气。
没有权力傍身，笑容就得挂在脸上，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的心照不宣。
纪晴雯跟蒋华容之间岌岌可危，她随时要做那个被替换的零件，不能跟这些人闹掰，以后说不定还得仰仗这些人给自己一份工作。
“纪小姐还认识我？”被称作王总的女人站起身来，目光在纪晴雯身上玩味打量。
“王总贵人，我怎么会不记得？”
这个王总是个小开，之前跟蒋华容有些业务上的往来，平时总也想融入蒋华容的圈子，出行几次，给蒋华容鞍前马后，不过终究是没什么利用价值，也太过无趣，所以后来便不怎么出现了。
纪晴雯在这里遇到王总，有点羊入虎口的意味。
“纪小姐今天出席活动，怎么身上这么素净？”
“命薄，撑不起贵重珠宝。”
王总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纪晴雯：“蒋总最近很忙，忙着要结婚了吧？听说对方是林氏千金，身家百亿，要不蒋总怎么这么上心？”
纪晴雯笑一笑。
小朱替纪晴雯去接名片，王总不乐意了，把名片扬起来。
没办法，换纪晴雯去拿。
王总摸过她的手指，凑近她耳边：“蒋总不要的女人，我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有需要打我电话，天上的星星姐也摘下来挂你身上。”
纪晴雯的笑容尽力维持到王总转身那一刻。
也还是叫小朱把王总名片收起来。
纪晴雯有些恶寒，借口上卫生间去冷静一下。
在洗手时，她察觉有人站在她旁边伫立良久。
纪晴雯心一惊，转头望过去，却见那人是李木风。
李木风名声显赫，不过人却没什么架子。
两人简短地介绍完，李木风对她频频点头赞叹。
“希望我的话没有唐突到你，但你远比我那位朋友所描述的更加让人印象深刻。”
李木风的手机震动，打断了她说话，她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随后继续转向纪晴雯。
“抱歉，今天时间紧张，不过长话短说，”李木风说，“我的新电影在筹备拍摄阶段，而你是最佳的女主人选，我想知道你是否愿意，是否有档期参与？”
这一连串的好消息传来，纪晴雯还来不及反应。
“没事，不用着急给我答复，想清楚，随时联系。”李木风晃了晃手机，就先走了。
纪晴雯顾不得自己还有妆在脸上，用冷水洗了好几次脸才冷静下来。
恢复理智的她只有两个想法，这部戏她必须去接，但是，她还没有李木风的联系方式。
不过，后者总是小事。
没想到这次参加风尚大典有这么多收获，纪晴雯已经高兴到眩晕，想提前离场了。
今天公司没有派人过来，纪晴雯和小朱是自己开车来的。
纪晴雯给小朱放了半天假，她自己开车回去了。
好在会场中一片混乱，也没有人注意到纪晴雯这么一个小角色。
陈恩霈和严慈先后在会场内接受记者采访，明里暗里表示刚才李木风导演跟自己表达了合作的意向。
纪晴雯无处可去，却并不想回到别墅，便找了个地方绕圈。
只是不巧，她的车很快就被扎了车胎，害得车陷入浅浅的泥塘之中，动弹不得。
纪晴雯几次尝试把车开出来，都没成功。
她想到最近许许多多不顺利的事，一时有些生气，下车后实在气急，轻轻地踢了车胎一脚。
还没等她气消，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纪晴雯转身，才发现乔欲竟不知在何时也追了出来，而且正看到她那副困窘的样子。
“笑什么？”
“没想到纪老师也有这么任性的时候。”
“风尚大典不是还没结束吗？你出来做什么？”
乔欲说：“该谈的合作都已经谈好了，可是该见的朋友还没有都见到，所以我来了。”
“你来见我了，那你其他的朋友怎么办？”
“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只有纪老师你。”
想见的人，也只有纪晴雯一个。
两人说话间，纪晴雯还在紧张地回头张望。
以乔欲如今的地位，没有狗仔跟着是不大可能的。
“不用担心，我的助理开了两辆车，把狗仔引开了。”
说话间，天空阴云中酝酿了很久的雨意，终于在一阵电闪雷鸣后倾泻而下。
雨点哗哗地冲刷着地面，笼罩着这里的小世界。
两人心照不宣没有回到车上，而是相互搀扶跑进了最近的火锅店。
这里很偏僻，加上下雨，店里除了她们没有其他客人。
店主和店员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纪晴雯她们走进店里的时候，老人们正围在桌边打牌闲聊。
像是家里经济条件富足，跟几个老姐妹合伙找乐子的样子。
“美女们穿这么好看，是去……”点餐员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词了。
店主接话：“是叫cosplay吗？很流行的啦。”
两人点头算是默认了。
屋外的雨下得更加猛烈，有乌云压城的感觉。
一场秋雨一场寒。
店主不多时把菜品上齐，又坐到角落里抓起牌来。
乔欲给纪晴雯微信发了一个表情，狗狗打招呼。
纪晴雯好奇：“我就坐在你面前，为什么发微信消息？”
“我还以为纪老师早把我的微信给删了。”
乔欲在发现纪晴雯还留有她的微信时，摇头晃脑，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我不会那么做的。”纪晴雯给乔欲回了个表情。
但令人疑惑的是，她并没有听到乔欲的手机发出任何的消息提示音。
乔欲看出她的疑惑，解释：“我把纪老师你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了。”
纪晴雯有些诧异，乔欲并非是一个不友好的人。
主动来见自己，是想念，可消息免打扰，有些无法理解。
“都怪纪老师，我每天都快把消息翻遍了，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联系过我。”
不断地摸手机，每一秒都在看手机。
到后来，渐渐地一个小时看一次。
从期待消息的雀跃到最终的失落，于是设置了免打扰。
这样的话，内心便总是满怀期待了。
纪晴雯笑笑，没有说话，是她的原因。
两人把手机倒扣在旁边的桌子上，以示对彼此的尊重。
乔欲很贴心，一直在忙着把菜放进锅里去，把煮熟的东西拿出来夹到纪晴雯碗碟里。
怕纪晴雯不吃，乔欲特意给她夹的都是纯素菜或者没有被加工过的肉类。
“你尝尝，不会变胖的。你现在太瘦了。”
瘦到让人心疼。
“纪老师，生日快乐。”乔欲忽地来了这么一句。
“谢谢，不过我生日已经过了。”
乔欲毫不在意，只是说：“果然是这样，我给你发的微博私信，我给你寄的果酱，你全都没有收到对吗？”
“我账号被公司接管了，果酱？”纪晴雯有些惊讶，“你给我寄东西了吗？”
“对，寄到你自己的那栋屋子，”乔欲有些心痛，“我特地掐算了运输会用的时长，如果按照计划，会在你生日当天到，可惜。”
“没有缘分吧，”纪晴雯很惋惜，“谢谢你知道我的生日，还特地为我准备了礼物。”
“光说谢字可没有用呀。”
“那你想要什么？”纪晴雯问。
“我想要你……”
乔欲话说一半，纪晴雯心头一震。
窗外的大雨让她的思绪又回到许艳芸和池寻私奔的那一晚。
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对乔欲说不。
可是，乔欲怎么会说出这样直白热辣的字眼？
“想要你是第一个给我送上生日祝福的人。”
“小孩，你就这点要求，早说呀。”
纪晴雯胡乱地圆场，她不知道刚才误听的前半句话让她的耳垂通红，也让乔欲的眸色越来越暧昧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