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斩钉截铁的话直接就把答案拍在了提问者的脸上，让原本还有不少谈论空间的话题戛然而止。副导演怔愣片刻，没想到孟大小姐会这么直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即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啊，对对对……还是孟小姐你有眼光。”他装模作样感慨道，“芸姿在这部剧里进步非常大，很多地方都可圈可点，但真要和若澜比起来，是少了那么点灵性，没有画龙点睛的感觉。”
孟秋染暗笑，之前还叫全名，现在上杆子叫若澜套近乎。也不知道顾若澜跟他熟不熟。
她眼底闪过的不屑让副导有些慌乱，本来是想帮苏芸姿助推一把的，谁知道适得其反。
要是不问，孟大小姐或许还不会说出这种高下立现的结论来。现在倒好，必须得说顾若澜更优秀，不然在孟秋染面前肯定讨不了好。
他接着感慨：“这次没能跟若澜合作，真是太遗憾了！”
转瞬间，苏芸姿好似顾若澜的下位替代，不得已的选择。
林梦嘉把杯子还给助理，看了看孟秋染，淡笑着替副导找了个台阶：“秋染一直都很欣赏若澜，在她眼里，若澜必然是最优秀的。”
副导知道这是台阶，顺杆子下了，但还是选择再次表个态：“我也觉得若澜非常优秀。”
副导和林梦嘉又回去继续拍摄下一场戏了，孟秋染和陆悠游退开了些，但没有离开片场。
忍了好久的陆悠游终于笑出声：“老孟，你刚才是不是有点太严肃了？”
孟秋染的棒棒糖还剩最后一点，她慢悠悠品尝着：“我只是简明扼要表达自己的观点，省得他绕来绕去想帮苏芸姿拉资源。”
今天孟秋染来探班，不仅在片场旁观了很久，还主动跟一些工作人员攀谈交流，并不像是简单来逛一圈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些人心里都清楚，孟大小姐应该是为自己的投资物色团队的。副导那句话的意味明眼人也都明白，可惜孟秋染压根就没这个考虑项。
陆悠游仍是笑，还无奈摇了摇头：“你对她的维护，真是无处不在。”
孟秋染随口答道：“她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正是最需要鼓励和支持的阶段。任何会动摇她自信心的话，我都不希望传到她耳朵里。”她想起顾若澜前阵子的消沉，语气也不自觉地沉了下去，“她不该承受这些无聊的比较，也不该承受这些不公平的拉踩。”
陆悠游敛了笑意，盯了她一会儿，低了些声音：“老孟，你对她，是不是有点过分在乎了？”
孟秋染怔了怔，否认了：“我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
陆悠游却勾唇，笑而不语。
认识这么多年，她对孟秋染不说十分了解，也肯定有9.5分熟悉。刚才那不自觉流露的在意跟心疼，还有对那种评价的厌恶痛恨，可不是一句为了任务就能完全解释的。
在乎一个人，很多细节就会像不够严实的罐子，水能从任何缝隙里溢出来。
但孟秋染就是这样，只要她不肯承认的事，你就算把她的心挖出来，她还是不会承认。
陆悠游换了个话题，指给她看：“你看到那几个人没有？”
孟秋染顺着她指的方向：“怎么了？”
“别小看这几个人，他们的布景功底很牛，这些不起眼的工种其实对影片整体质感提升非常重要。”
孟秋染记下了：“我有数了。”
陆悠游又陆续给她指了几个团队，基本上小半个剧组就差不多成型了。
最后她送孟秋染出去时还拍了拍她：“剧本，导演，还有你那意兴阑珊的女主角，就得靠你继续努力了。”
孟秋染瞪她：“你也得和我一起努力。”
陆悠游撇嘴：“行啊，不过女主角那里，我可无能为力。”
她摊手，很是无奈：“我的话对她没作用啊。”
孟秋染去剧组探班的消息隔天就传了出去，甚至还有几张她在棚里和林梦嘉还有副导他们交谈的照片。
照片上孟秋染的神情比较严肃，副导演也是眉眼凝重，而林梦嘉则沉默喝水，一旁的陆大经纪则是抿唇不言。怎么看，都像是在讨论很正式的话题。
消息还说，孟秋染是去物色团队的，包括下部剧的演员班底。
虽然没有明说她想找谁出演，但下面的评论已经开始自由发挥。
有说会和这部差不多，林梦嘉做女主，苏芸姿当女二。也有说如果班底完全一样，那不就是给星禾拍续集吗？
偶尔有人还记得这部剧曾经宣传过女二是顾若澜，提议说要不然下部剧就是林梦嘉做女主，女二让顾若澜来演，这样也算是弥补了这部戏的遗憾。
没想到这条评论竟然得了高赞，看来之前不怎么发声的观众里还是有许多人期待看到顾若澜的表演。
果然，沉默的大多数。
孟秋染本来想让人撤掉这些消息，但又觉得底下的一些评论挺好的，有不少真情实感欣赏和支持顾若澜的观众，她决定还是留着。
虽然不确定顾若澜会不会刷到，但要是她看到了，应该也会开心点吧，还有这么多人期待着她的演出呢。
孟秋染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处理这几天堆积下来的工作。
顾若澜确实是看到消息了，起初有些惊讶孟秋染突然去探班，尔后又因为她自己去探班但没问她去不去有点失落。
最后等她看完消息内容后，心情又变了。
这种看似含蓄实则指向明显的软文，她见得多了。但孟秋染一直想投资电影是事实，即便这段时间她不再频繁提及，但顾若澜知道，她一直没放弃这个计划。
只不过是，不再刻意在她面前提起罢了。
现在她去剧组物色，也不知是不是考虑让苏芸姿来顶替自己。
这也没什么，圈里这种情况很常见。人气、档期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都会导致被顶替，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
只是，她还是有些难受。
以前如果看到这种传闻，她肯定是求之不得，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愉悦。那时候她巴不得孟秋染关注其他女演员，让别人去演女主角。
但现在……她却不那么想了。
虽然没有承诺过什么，但顾若澜仿佛已经在潜意识里接受了自己迟早是会演一部孟秋染投资的电影的。
只不过现在的她，状态还不行，她不能勉强去演。
但如果孟秋染放弃了她，转而有了其他的选择，她的心里，再也没有此前的雀跃和轻松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落寞的寂寥。
虽然不足以刺激得她情绪大变，但心情不再美妙是肯定的。
顾若澜翻了翻底下的评论，看到了那些在等着她重回荧幕的言论，心暖了些。
可依然觉得不太舒服，像是在心尖扎了根细软的刺。
她在小号上写下：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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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梦嘉正好有两天休息时间，从剧组回来后也不想出门，就让陆悠游组织聚个餐。
孟秋染最近在忙新的投资分析，仔细想想发现确实这几天没怎么跟顾若澜联系了，正好趁聚餐的机会看看她怎么样了。
顾若澜倒是没拒绝，但看上去情绪淡淡的。
孟秋染找她聊了几句，发现她跟去度假村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但也不是最初那种颓丧消沉，就好像是……单纯的不高兴。
她摸不着头脑，正好被叫去厨房帮忙，她便找陆悠游帮忙分析。
陆悠游低着头洗青菜：“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说明她没有大情绪，但就是对着你不高兴呗。”
孟秋染诧异：“我又没惹她，干嘛不高兴？”
陆悠游依旧淡定洗菜，还把边缘不够翠绿的部分摘掉：“这我哪儿知道，你得去问她啊。”
“问了，她说没事啊。”
陆悠游笑：“谁生气了会直接跟你说，我好气。”
孟秋染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她一不高兴，我也跟着难受。”
这时陆悠游抬头，瞟她：“怎么？心疼了？”
孟秋染翻了个白眼：“你能正经点吗？”
“我很正经啊。你刚才那语气，聋子都快听出心疼的意思了。”
孟秋染仍是琢磨着顾若澜刚才的种种反应，总也找不到头绪。
林梦嘉拉着顾若澜聊了些闲事，见她心情还可以，便把话题引到了剧组上。
“这次的团队确实很优秀，拍摄过程是一种享受。一直没约你过去是怕那些媒体乱传，”林梦嘉叹气，“你也看到了的，秋染只去了一回，就被传成什么样了。”
顾若澜抿了抿唇，神情未变：“也没传得太离谱吧，她一直都想投资电影的。”
顾若澜说完后下意识拿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林梦嘉仍是摇头：“怎么不离谱？他们根本不知道当时秋染说的是什么，就在那里瞎编。”
顾若澜听出点其他意味，指尖轻轻挑了一下。
“当时副导确实有意想引荐苏芸姿，可秋染倒好，一句话把人堵得死死的。”林梦嘉想起孟秋染当时的语气，竟然笑了。
顾若澜的心口一紧，连嗓音都紧了不少。
“她……说什么了？”
林梦嘉笑着看她：“她说，没人会比顾若澜更好。”
顾若澜放在腿上的手一紧，指尖直直戳到了掌心。
她用力抿着唇，才能让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如常。
林梦嘉轻轻拍拍她手背：“若澜，我们一直都很看好你，没人能够轻易取代你。别被那些杜撰的消息迷惑了双眼，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顾若澜今天情绪不太好，林梦嘉是感觉得出来的。
但她不知道具体原因，只想着也许和之前那条消息有关。现在见顾若澜这反应，也算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确实是和这条消息有关。
顾若澜缓了一下心神，忽生出许多好奇来。
之前压着没多想也没多问的细节，这时都冒了出来。
“那……她去剧组，都物色了哪些？”
“其实主要是探班，其他不过是顺带。她自始至终都没提过要找其他人做女主角，包括我。”
顾若澜垂眸，眼睫毛却频频闪动。
她不知道自己紧绷的嘴角还能维持多久，可心里的郁闷已经消散，愉悦感越来越强烈。
“要喝果汁吗？鲜榨的，绝对美味。”
孟秋染突然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苹果和橙子，交替晃动，像极了卖力推销的老板。
顾若澜和林梦嘉同时转头看她，入眼的不是新鲜水果，而是她脸上生动的笑容。
林梦嘉点头，示意可以。
孟秋染又看顾若澜，眼底的笑意更深，也更有耐心。
顾若澜的指尖又往掌心顶了两下，嘴角绽放完美弧度：“我要橙汁，谢谢。”
孟秋染如释重负，她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