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亦今晚很活跃，但并不是什么话全都一股脑儿倒出来那种。她很兴奋，但她把那份雀跃和激动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既让人感受到了对偶像的真心热爱，也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招架。
顾若澜挺喜欢这种带有距离感的热情。她甚至想着以后有空还能再约，不是偶像和影迷的关系，就纯粹出来吃个饭聊聊天也不错。
她好像没那么抗拒和不熟悉的人接触了，至少袁亦不会让她有抵触和疲于应付的感觉。
孟秋染今天一下班就回家了，本来觉得困想早点收拾完补个眠，可是躺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袁亦跟顾若澜吃饭的脑补画面。
一会儿是担心袁亦话太多，嘴瓢刺激到顾若澜，一会儿又怕她被顾若澜套出些话来。
翻来覆去，竟从脑补开始变成紧张。
孟秋染只好起床，找点事转移注意力，反正这会儿肯定睡不着了。
她的任务除了陆悠游，谁也不知道。如果袁亦真被套话了，无非就是被知道些她找过的借口。
当初是为了不让顾若澜拒绝她的帮助，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顾若澜对她也没以前那么防备抗拒，知道就知道了吧。
虽然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孟秋染磨蹭了好一阵还是没觉得轻松，最终决定给顾若澜打个电话。
探探虚实，才能睡个安稳觉。
顾若澜没想到孟秋染踩点这么准，她刚跟袁亦道完别坐上自己的车。
本来打算送袁亦的，但她今天竟然自己开了车。
其实这也是孟秋染提醒的。她说，顾若澜肯定会很好心要送她，不想麻烦偶像的话最好自己开车去。
还真是让她猜对了，袁亦被偶像的贴心善良感动得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车给吃了。但理智告诉她，不能给顾若澜造成困扰。她住的小区普通人比较多，万一被围观了，可真就难出来了。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出风口的暖气在徐徐吹着。
“喂。”
顾若澜的语气很平静，但仔细听，会听出残留的愉悦。
看来今晚这顿饭吃得挺开心，孟秋染松了口气。
她又换上那副无聊打发时间的语气，像是开玩笑似的：“我来关心一下今晚我的下属有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这么尽责的老板，很少见了。
换做以前，顾若澜可能真会信她说的。但今晚袁亦给的信息为她指出了一个从前不曾看见或是被忽略的方向，那么孟秋染的话就值得推敲了。
她也弯了唇：“她很好。”
孟秋染眯了眯眼，这么笼统的回答，真是让人找不到突破口。
“那挺好的，我明天表扬一下她。”
今晚明明就是偶像和影迷的约饭，和工作一点关系都没有。袁亦虽然是孟秋染的下属，但下班以后的私人生活是完全自由的，这个表扬，还真是牵强。
如果说袁亦跟孟秋染有上下属之外的其他关系，倒也说得过去。但今晚顾若澜从头听到尾，也没有听出袁亦提起孟秋染时有另类的亲昵。
她对情绪和语气的解读把控，是远超普通人的。
顾若澜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她似乎又发现了孟秋染的另一个习惯：喜欢用其他理由掩饰真实情绪。
这倒是跟上次她用袁亦当借口对上了。
顾若澜今晚试探过了，黑粉那事袁亦确实着急，但还没等她开口请求，孟秋染自己就先发火了。
孟大小姐并不是像她自己表现得那么无所谓，也并不是被袁亦硬拖着才来管这档子闲事的。
今晚袁亦有些话她也还挺认同的，比如外界那些关于孟大小姐的传闻和评价。起初她也是被这样的说法误导，但接触下来发现孟秋染比传闻中好很多，虽然偶尔也会有些出人意料的举动，但她的心不坏。
顾若澜能感觉得到，孟秋染的心，真的不坏。
要不然，顾若澜也不会默许对方进入她的生活，更不会在低谷期允许她靠近。
顾若澜沉默得有点久，孟秋染下意识舔了舔唇，暗忖她该不会是听出这理由太牵强？
好在顾若澜是体面人，并没有深入计较这理由是否站得住脚。
她只说：“我得先开车回去，不然待会保安来敲我窗户了。”
孟秋染回过神：“哦那你抓紧。”
顾若澜又说：“回去再聊。”
孟秋染眨了眨眼，不知道这是客套话还是……真约她晚点继续打电话的意思。
半个多小时后，孟秋染知道了答案。
影后果然只在荧幕上多变，私底下是个实诚人。
顾若澜的再聊真就是继续聊的意思，她主动给孟秋染打了电话。
但孟秋染控制不住的呵欠让这次的通话变得短命，顾若澜一听她说昨晚熬夜了，无论如何都不肯继续聊了，坚持让她赶紧休息。
“你别以为熬夜没事，时间长了对身体危害性特别大。我以前拍戏赶进度的时候深有体会，这事你得听我的。”
孟秋染竟从顾若澜那里听出点命令的强硬，完全没有辩解的余地。
其实今晚她也没从顾若澜那里打听出实际的内容，去问袁亦或许更直接，但她就是想知道顾若澜的态度。
大概是对方如常的态度于无声中瓦解了先前的紧张和不安，挂了电话后孟秋染很快就睡熟了。
顾若澜又在家休息了几天，情绪比之前好一些了。这天健身回来后，她准备看会儿电影。
以前看电影大多是为了观摩学习，一部电影看完，不比拍完一场轻松多少。
但今天她就是想放松，于是选了一部没太多艺术价值的爆米花剧。
可她看着看着，便觉出无聊来。偶尔会笑，但很肤浅也很短暂，就纯粹是被工业糖刺激一下后的生理反应。
远没有上次去度假村时那种由心而生的欢喜来得震撼舒爽，顾若澜开始走神，嘴角的笑定格住，思绪回到了那天。
明明是在家里，但她似乎就闻到了暖阳下鱼塘那水波泛起的淡淡腥气，一点都不恶心，反而带着自然的真实。
手明明撑在脑后，触到的不是头发就是沙发。
可是她指尖能清晰还原贴着翠绿草皮轻推球杆时的灵缓跟谨慎。
她起身去卧室把小熊玩偶拿了过来，让它坐在自己身边一起看电影。
可还是无聊。电影无聊，一个人看电影，也无聊。
以前不会这样觉得的，偶尔觉得无聊时顾若澜总会被外出的麻烦和困扰击退，潜意识觉得这样也挺好。
可孟秋染用事实证明，可以有更好的消遣，那为什么还要一直闷在家？
她第一次觉得，玩咖这个词并不是贬义词，至少放在孟秋染身上是能起些积极作用的。
顾若澜有了想主动出门的冲动，但她常去的地方也还是那么几个，只是现在多了个度假村的选项。
她对那里意犹未尽，还是想去。
想起那张免费券，似乎更有理由了。
可一个人去好像不那么有趣，顾若澜犹豫起来。
最终，想去的冲动战胜了犹豫的阻碍，她主动向孟秋染发出邀请。
孟秋染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以为听错了。
可拍拍自己的脸，发现一切都是真的。
“我随时都有空。”孟秋染关掉了满屏的数据。
赚钱重要，但陪顾若澜好像也很重要。
顾若澜起初还有些忐忑，觉得贸然邀约挺突兀。
但想起袁亦信誓旦旦说过，孟秋染其实也很关心她，并不觉得她的事是麻烦，这让她的顾虑少了些。
而且，上次孟秋染也是突然来约她的，现在她也照做一遍，不算莫名。
给自己找了几个“充分理由”后，顾若澜才打出这通电话。
即便如此，她还是在孟秋染给出答复前感到紧张。
在对方沉默的那十几秒时间里，顾若澜惊觉，自己是很想跟孟秋染再一起去度假村玩的。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她松了口气，手里一直不停反转的免费券也终于停了下来。
“明天……怎么样？”
孟秋染笑：“我还以为你会说今天就去。”
这会儿跟她们上次去的时间差不多，就连天气都差不多。
顾若澜抿了抿唇，她确实是很想快点去，但……今天去的话，显然只能玩半天。
有点不够。
明天去的话，可以早上就出发。
但这话，她不太好意思直接说出口。
也不知孟秋染有没有猜到她的心思，但对她选的日子完全没意见，像极了一个随叫随到的朋友。
顾若澜挂了电话后，嘴角的弧度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落下。
她也是刚刚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了玩心，也会为了找乐子而变得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