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染刚坐进车里，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她从手机里翻出邢瞿的名字，稍加斟酌后便直接打了过去。
这个时间邢瞿应该在上班，没想到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接着，便是邢瞿很是意外又欣喜的声音传来：“小秋，你找我啊？”
邢瞿常年和孟夏岩他们一起混，年纪比孟夏岩小但也比孟秋染大了两三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跟着一起喊她小秋了。
但在人多或是大小姐心情明显不好的场合，邢瞿还是会有分寸地叫她秋染。
孟秋染按了按眉心，忽略掉称呼上被刻意拉近的距离，直奔主题。
“邢瞿，我跟你打听件事。”
孟秋染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并没有求人的姿态，只不过比平时稍微柔和了一点点，但邢瞿完全不介意。
他甚至还有隐隐的期待跟兴奋：“你想问什么？”
孟秋染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架在方向盘上，长指轻舞。
“鹅台的《星之光》，你家准备投放广告吗？”
“当然投啦，这是鹅台今年用来冲指标的大综艺，还没宣发就来找过我们了。”
看来找邢瞿是找对了。
“你家计划投多少？”
“啊？具体金额还没确定。这次是联合投放，打包给我们但具体的要再和其他几家谈。”
一时半会儿电话里说不清楚，孟秋染还要赶去她哥那里。
“今晚你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这还是孟秋染第一次主动邀约，邢瞿哪里会说没空。
“有空，你都开口了，我肯定有空啊。”
“晚上七点，在林达咖啡馆见，待会我把地址发给你。”
“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你准时到就行。我还有其他的事，拜。”
挂了电话后，她把林姐的咖啡馆地址发给了邢瞿。
孟秋染到孟氏的时候临近下班，但孟夏岩还在和投资部的人开会。秘书打进电话，他让孟秋染在外面稍微等一会儿。
孟秋染之前在投资部的时候没少来这边，和孟夏岩的几个秘书都挺熟。
大秘是个严肃常板着脸的大姐，是当年孟夏岩刚进公司时老头子帮他挑的，孟夏岩对她比较客气。
可是这种严谨的大姐自带气旋，没人乐意过分靠近，于是孟夏岩很多不算特别重要的琐事都会丢给二秘去办。
二秘江凝语刚满30，性格比较温柔，办事效率也高。孟秋染以前就常找她闲聊。
江凝语给她倒了杯茶，刚回到自己座位，发现孟秋染就跟了过来。
“怎么了？”
孟秋染瞟了眼她哥的办公室，暂时没有开门的迹象。
她斜靠在江凝语的办公桌旁，用聊天的口吻说：“听说我哥最近要投鹅台的广告，是真的吗？”
她已经离开孟氏了，称呼用的不是孟总而是我哥，说明这算私人问题。江凝语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正面回答。
孟秋染笑了笑：“就随便聊聊，不用透露什么精确的数据。”
江凝语幅度极度小地点了点头：“是有意向，目前还在接洽。”
“预算高吗？”孟秋染没问具体是多少，因为知道江凝语不方便说。
但她问高不高，这就是个很讨巧的说法，江凝语的余地就大些。
果然，对方又点点头：“不算低。”
孟秋染看出江凝语脸上已有为难的神色，知道挖不出更多的实质信息了。
这时孟夏岩办公室的门开了，张恒安和投资部的几个组长从里面走出来，看上去心情都挺不错的。
孟秋染心想，应该是汇报顺利，不然哪来这么好的气色。
她对这几个人选项目的眼光不敢恭维，墨守成规，喜欢刻舟求剑。
张恒安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孟秋染，自从大小姐辞职后一次也没回过投资部。
短暂怔愣后，这几个职场老油子迅速调整好表情，都乐呵呵地上前和孟秋染打招呼，一副很欣喜又颇为挂念的样子。
孟秋染潦草地笑笑，接着指指办公室方向：“我来找我哥。”
说完也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就擦身而过，直奔孟夏岩办公室了。
回到了投资部，那几个组长才敢放松下来聊起孟秋染。
“大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想回来。”
一组组长刚说完，另外几人脸色微变：“不会吧？这才出去单干多久就要回来？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一组组长算是带过孟秋染，对她了解更多一些：“她业务不太懂，有点冒进，喜欢挑战那些高风险的项目。外面没有孟总护着，总归是容易吃亏的。”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孟秋染在投资部那会儿，反对了好几个项目，理由都是回报率不行。可是大型投资，哪儿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啊。年轻人，就是喜欢马上吃到饼，一点耐心都没有。
张恒安一直不说话，到最后才开口：“这事别乱想了，就算她真要回公司，也不一定回投资部。”
也对，投资部是核心部门，嚯嚯一次就够了。孟总肯定不会重蹈覆辙的。
孟夏岩看见妹妹过来，虽不解但仍是暂停了工作。
“这个时间点来找我，不会是为了公事吧？”
孟秋染依然穿着上班时的套装，一路匆忙，外套几乎没空套上，现在直接丢在车上了。
“也不算公事，就有个劲爆消息想找你确认一下。”
孟秋染来得突然，但人却懒洋洋靠在椅子上，还不时左右转动，像极了上班摸鱼开溜的人。
“怎么个劲爆法？”
“你听说了吗？谢玉宗给鹅台的《星之光》投了六千万广告赞助。”
孟夏岩脸色沉了点：“我知道。”
孟秋染笑眯眯看他：“那你是准备跟他battle吗？”
孟夏岩意外她也关注这事。
“还在考虑。”
“你跟他投相同金额就行了呗。打个平手，也不丢脸，又不会招他恨。”
谢玉宗这次行动很快，孟夏岩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算迟了，确实不好办。
多投吧，谢玉宗的面子过不去；投少了吧，他自己的脸面也不好看。
“但是持平的话，万一遇到分歧，话语权方面……”
“我也投一点。万一真遇到事儿了，我肯定站你这边啊。”
孟夏岩没想到她不仅关注，而且还想掺和。
“你那小公司，投什么鹅台。”
“不要看不起我的公司好不好，已经开始盈利了。而且我最近对影视圈感兴趣，玩玩不行吗？”
孟夏岩想起还没来得及问的另一件事。
“你去找丁甚海买下《星辉如你》，也是因为想玩玩？”
“嗯哼，打折买的嘛，就当投资了。”
孟夏岩捏捏眼角，妹妹的投资眼光真的不太行。第一次出手就买了个死剧，而且饭局上大家都说得很明白了，她愣是没听懂。
“你真是……”他无奈地看着孟秋染，“太浪费了。”
孟秋染撇嘴，无所谓：“我乐意。”
妹妹的投资眼光虽不好，但她刚才的建议却不失为一个办法。他也投六千万，表面上跟谢玉宗打成平手，但孟秋染也投的话，那他们兄妹加起来其实就超过谢玉宗了。
“你打算投多少？”
“还没想好，但肯定不超过你。”
孟秋染过来是为了稳住孟夏岩，也想让他牵制住谢玉宗。
她算过账，硬要拿出六千万不是不行，但没必要。这不过是个综艺节目，顾若澜也只参与其中两期，她的钱得留着给顾若澜拍电影。
影后奖项，这才是她的目标。
不能捡芝麻丢西瓜，孟秋染的投资策略很明确。
她自己投多少，那要取决于邢瞿那边的金额了。
孟夏岩基本同意也投六千万，孟秋染的目的达到了，还得赶去咖啡馆。
“今晚我不回家吃饭了。”
孟夏岩习惯了妹妹玩心大，但她这投资风格，着实让他有点头疼……
他完全相信那些盈利真是靠跟风赚来的了。
**
跟《星之光》签完合同后，顾若澜哪里都没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
这天晚上七点，俞优晴拎着几袋刚买的新鲜蔬菜和水果去了顾若澜家。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顾若澜一个人。她穿着宽松的白色家居服，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完全素颜，但仍是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好看。
俞优晴一边放东西，一边夸她：“你现在随便开个直播，都能人气爆棚，信不信？”
顾若澜摇头，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社恐。”
“影后顾若澜社恐，你觉得说出去有几个人会信？”
顾若澜洗了个苹果，轻轻咬了一口。
“我自己信就行了。”
“肖妍呢？”俞优晴忙活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人来帮忙。
“她上午说家里有事，我让她先回去了。”
俞优晴蹙眉，单手撑在餐桌边：“她最近不太对劲，总说有事。她又不是你，哪儿来那么多事啊。”
她顿了一下：“你的事比她都少。”
顾若澜倒是不太在意：“反正三天后才开始录制，我让她过来也没什么可做的。”
说到节目，俞优晴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今天向静给辛总打电话道谢了，说把你加盟的宣传一打出去，这招商的指标基本就是秒空。”
顾若澜对于这种圈内的过分恭维向来很清醒，她承认第一次上综艺确实是个噱头，但也不至于夸张到秒空。
见她一脸不信，俞优晴直接用数据说话：“谢玉宗已经签了六千万，听说孟氏表态了，基本也投六千万。加上嘉年之前就谈好的八千万，你说是不是跟秒空差不多？”
确实，一下子解决掉两亿了。
俞优晴语调轻扬，为她的艺人有如此影响力感到骄傲：“邢家估计这次还会继续合作，保底也是大几千万的。”
她看着正在认真啃苹果的顾若澜，把刻意留在最后的那个名字也说了出来：“听说，孟秋染也有兴趣。”
听到这个名字，顾若澜的动作慢了下来。把嘴里最后一小块咽下去后，她转过头，隔空看着俞优晴。
对方似乎知道她的疑惑，对她点了点头。
“应该是为你投的。”
顾若澜之前听到什么六千万，八千万的，心里并没太多波澜，她向来对这种比钱多的事兴趣不大。可是……孟秋染怎么又跟来了？
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只想投资电影吗？不是想看她拿影后吗？
现在去赞助综艺广告又是干嘛？
俞优晴不知道她私下找过孟秋染，但前脚刚接盘眼看要烂尾的电影保住了顾若澜的口碑，现在又跟着去当节目金主，这个意图谁还看不懂呢？
她洗完手，坐到顾若澜身边：“现在看来，好像她也不是为了帮她哥，不然就没必要分开赞助了。”
如果说上回电影的事孟夏岩不便出面，那这次的广告赞助孟氏是大大方方的，孟秋染却还是要投，说明是为了她自己。
顾若澜手里的苹果已经变得很小，但她的动作却越来越慢，她听得懂俞优晴话外的意思。
“若澜，她有没有向你表示过什么？”
顾若澜想起在咖啡馆的那晚，那人闲闲倚在沙发软座里，慵懒和干练仿佛能任意切换。
而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戏谑的眸子，还有那坦荡的话语。
她说：“我对你肯定没其他想法。”
那一刻，顾若澜信了。
可是现在，好像又有点让人动摇了。
俞优晴见她迟疑的样子，猜到了点什么。虽然这是艺人的私事，但艺人的感情状态是需要及时跟公司报备的，尤其像顾若澜这种咖位而且过往从没有感情史的人。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一旦被别人爆出来，那绝对能把公司掀翻。
“若澜，她跟你说过什么？”
顾若澜稳住心神，转头看俞优晴：“她说对我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