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们昨天开始的大工程, 在医院四周用粗壮的树干打桩,便是在为扩建医院打的地基。
在黎凡归的牵头下,玩家们计划将每家每户的小屋都逐步拆除, 八号屋顶被大风掀开后不修补只拆屋只是一个例子。
除了医院之外的小屋,就没有一间是坚固的, 连地基都没有打, 都像帐篷一样用室内的重物压在地上。今天不倒,明天也会塌;今天不被吹掉屋顶, 明天也会直接被狂风掀起来。
拆下来的材料也不乱扔, 用于扩建医院。医院住不下全部落的人, 但可以在医院周围围成一个回字形的结构, 中间的小口是医院, 外圈改造成大通铺。中间较高, 外侧较低, 万一屋顶有积雪,可以依靠重力, 顺着这个坡度滑下来,不至于把屋顶压塌。
八号屋的屋顶就是被积雪长时间压迫, 导致固定屋顶铁皮的螺丝松动, 这才让狂风一吹就跑了的。
新的居住结构的“层高”也不会像原来的建筑那么高了, 只到成年男子的脖子处。
低矮的建筑结构优缺点都有。坏处是,进门的时候, 需要弓着身子,在里面行动也不能站直了。但好处也显而易见:一旦屋顶被吹坏, 是个成年人都能修补, 不用找梯子,还冒着摔倒的危险爬高了。
在生存都成问题的情况下, 就不矫情了。舒适和隐私的优先级,统统往后排。
滕主管说:“玩了这么久的《重建求生》,求生算是体验到了,重建还是第一次。”
“还是超硬核的重建!把别人的屋子拆了重新建屋子那种!”鲁飞打趣道。
当然,硬核重建并不容易。
医院周边的积雪很厚,人来人往,就像被踩实了的土壤,又没有人经常去松土,想在上面挖个洞都艰难,更何况玩家和族人们要做的,是和在冰雪冻在一起的冻土上人力打桩——纳克托部落在末世前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也会用电力驱动的机械,但电动打桩机这种玩意是不可能配备的。
十几个大小伙子轮流打,也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才能打完。故而,玩家们也没打算一口吃成个胖子,只从破损到难以修复、无法住人的八号屋拆起,之后被风雪吹倒一间就拆一间,搬一家人进来。
所以,医院也不会在外圈没有建成的情况下。瞬间需要承担过多的人口。
防风墙也是本地政府多年前援建的,早就破旧不堪,在狂风的摧残中被破坏大半,也不值得修复了。和居民屋一样,玩家们准备等狂风把防风墙慢慢毁掉,把已经被破坏的砖块利用起来,虽然无法制作能将砖块粘黏起来的水泥,却也可以为铁皮、木头材质的建筑提供额外的支撑。
“万一我们搭建成的结构也塌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把地基的桩子打在了医院周围,看着自己的族人们忙得热火朝天,首领纳努克提出了担忧。
黎凡归心里的确又有计较,但他按捺住了说出来的心思。周围还有不少族人,虽然前几天的怀疑对象们最近没有作妖,可谁知道自己的紧急避险计划说是让他们知道了,会不会再生变数?
于是,他假装沉思状,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过两天,风雪会小一点、温度也会上升呢。”
纳努克还想说什么,最终嗫嚅着,把话吞了下去。谁都知道,末世病毒降临这么多年了,气温只有进一步降低的份儿,怎么可能回升?可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听任安排。
黎凡归的极端自救计划,是让全体族人挤进地窖里。
没错,存储食物的地窖。
前几天地窖失窃,洗清自己的嫌疑后,黎凡归特地把地窖的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他意识到,用这个能上锁的地窖存储食物,虽然能减少食物被顺手牵羊的频率,却是对空间和能量的双重浪费。
地窖挖得很深,内里空间也相当宽敞,至少能挤得进半个部落的人躺下睡觉。
实际上,地窖的保温效果也很好。肉类在地窖这样的密闭空间里会施放热量,少量的植物也会在没有光照时施放二氧化碳,地窖里其实是暖和的。
但为了保证肉类一直处在上冻状态,纳克托部落族人在地窖两端挖了两个长长的的孔洞,通向寒冷的外界。外面的冷风灌进地窖,两个小孔左右通风,将地窖里产生的热量散到外面。这两个孔洞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又有两米长,除了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里根本活不下来的老鼠之外,不可能有活物通过散热孔洞进入地窖偷取食物。
暴殄天物啊!当黎凡归把自己观察到的结构告诉队友们之后,大家都感到痛心疾首。作为生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从小被教育随手关掉水龙头、关掉点灯开关,最看不得的就是浪费资源了。
“这群人都快冻死了,放着温暖的地窖不住,还特地给地窖散热?就是因为地窖能上锁,不怕偷?”鲁飞感到不可置信。
“内耗啊!为了减少偷窃,宁愿损失所有人的利益!”滕主管一下就看到了管理的本质。
“就这也没完全防住贼嘛。”王文越讥讽道。
黎凡归倒没有轻易下结论,或者加入嘲讽批判纳克托部落的队伍。虽然部落科技落后,但他们想到的生存方式也必然是经过了多年经验验证的,在防盗和舒适之间取得最佳平衡。要怪只能怪末世病毒太过强大,把整个部落的生活环境在几年内就改变得天翻地覆,适应能力不够强的纳克托部落还没能找到新的平衡。
地基打完了,族人按照要求,正式拆掉了八号屋,将八号屋的铁皮连接在打好的桩子之间。
黎凡归和滕主管留在了部落监工,剩下的玩家再出门碰碰运气,就算打不到动物,挖几根可食用野草也好。
没想到,两小时后,外出收集资源的玩家们又满载而归了。部落族人看到雪橇上的猎物,眼睛都看直了——这些政府专员,是祖先派来拯救自己部族的救世主吧?!自己全族这么多经验丰富的猎手,和最强壮的土鲁加克都没有胆量和信心在如此猛烈的暴风雪中生存,结果这些政府专员不仅活蹦乱跳地回来了,还拖回了一雪橇的食物、建材?
只是上前清点收获的族人正是首领妻子路萨。她望着雪橇上的北美野牛,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十人蹦迪”看到路萨的脸色,好像特别关心他的样子,又有点心虚,问道:“这野牛……有什么问题吗?”
路萨并不敢质疑政府专员们的行为,只是提出自己的疑惑:“这只野牛,身上的伤痕非常奇怪。它的腿被冻僵了,腿部肌肉坏死,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这是一只冻死在野外的猎物,被你们捡回来的。可是它的头上不仅有刀伤,还有烧伤的痕迹。更奇怪的是,按照它的身体状况判断,这只猎物死去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而且死亡原因像是……像是……”
路萨顿住了。
她是部落里的医生,虽然玩家们不知道她有没有自己钻研过法医科学,但她的判断听起来荒谬,却很符合这只可怜的野牛今天经历的一切。
“像是被活活烧死的。”路萨终于把奇怪的现象说了出来,“你们……在外面生火了?别误会,我没有质疑你们的意思,只是外头那么冷,在外面点燃柴火很不容易,所以我们从来不这么做。”
她又紧接着自己找补:“当然,我知道你们身上可能带着各种各样的高科技小玩意……”
鲁飞和“十人蹦迪”相视一笑,脸色有些尴尬,一起外出的王文越和梁婷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黎凡归好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猎物是你们在回来的路上捡的?飞飞还用火弹术烧了一下?”
“事情是这样的……”鲁飞解释起来,“我们今天走得挺远的,在雪地里找到了这只已经死去的野牛——浑身都上了冻,埋在雪里,只有头部露出来了一点,我们才发现它的。”
滕主管急了:“不是,死掉的动物体内好多细菌呢,怎么可以带回来当食物?”
“蹦迪不是刚学了个复活术嘛……”鲁飞笑着看向“十人蹦迪”,“这大家伙就这么留给大自然,好像有点浪费资源了,胖子就说,让蹦迪试试把野牛复活。”
“十人蹦迪”接话:“我真是服了你们这群人的脑洞了!我当时想,不能吧,复活术应该只能用在玩家身上吧?不过我还是决定凑近了试一试。你猜怎么着?复活术刚吟唱完毕,这大家伙就站了起来!立竿见影啊!它看到我站在它身边,立马冲向我,想把我踩在脚下,吓得我脑子都不转了,整个人愣在当场!”
“我们想,这可不行啊,蹦迪不能就这么交代在被他自己复活的野牛脚下吧?于是,我和胖子不约而同一起攻击野牛。我甩出火弹术,他直接上去砍,好歹‘牛口夺人’,把吓傻了的蹦迪老兄救了下来。”
“然后你们就回来了?可路萨医生说,这野牛刚死掉一个小时,又是怎么回事?”滕主管追问道。
“是我的锅了……”“十人蹦迪”惭愧地笑道,“他们把野牛绑到雪橇上之后,我又有点手贱了,再一个复活术上去,把野牛又给复活了。被绑起来的野牛比前一次更加疯狂,眼看就要把并不那么牢固的绳索挣脱了,菠萝兄又是一个火弹术上来,这才第二次帮我解围。”
黎凡归感到哭笑不得:这群小伙伴,好贪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