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监狱里面关押了不少异能者, 都是这几年陆陆续续送进去的。”
直升机的螺旋桨掀起阵阵风，很快平地而起，从特殊处理部的楼顶往远处飞过去。
戚砚带着耳机, 正在翻阅手里的平板，上面是这两天从实验室找出来的一些资料，都是筛选过的。
董遵没有想到他们会查到这个地方，很多东西来不及销毁, 也来不及带走，落下了不少资料。
很多化学方程式戚砚看不懂, 但是各种报告是没有问题的。
实验室目前的进度跟他们预测的一样，没了那些核心资料, 实验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除了维持异能的时间比较短暂外，这些异能还会对人体产生副作用。
戚砚想起了韩胜, 初见韩胜的时候, 这人不说胖，但也挺魁梧的, 可最后一次见他，却是消瘦的很, 衣服空旷的都能装下两个他了。
不光是实验数据，还有一些买卖的交易数据, 中间联络人, 都被查了出来。
幸运的是, 这种药剂毕竟是违禁品，传播还没有那么广, 顺着这些线查下去, 哪些人买过，使用过, 都能全都给找出来，无非就是要费些时间。
戚砚草草地扫过这些东西，却是在一处停下了目光。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个非常俊秀的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除了照片，什么记录都没有。
没有名字，没有简介。
这张照片是在实验室的资料库里找到的，找到的时候就只有一张照片。
什么都没有，这就很奇怪，这人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戚砚对着这张照片看了好几眼，这才翻页。
一路上，他就看资料了，一旁的褚行舟像个摆设一样，理都没理过。
褚队刚获得卧室睡觉的权利，觉得不能太过分，难得安静，也不吵他。
看完资料，戚砚低着头看了两眼，脚下竟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特殊处理部用来关押那些异能者的特殊监狱竟是建在了深山老林里，这谁能找到。
如果没有特殊的定位，想要找到这里，简直犹如大海捞针。
山里甚至没有停机坪，等到了地方以后，褚行舟便拉开了飞机门，抬手搂住了戚砚的腰，青年还没反应过来，褚队竟是就这么抱着他从飞机上一跃而下。
这点高度，戚砚当然不怕，但这厮一点招呼都不打，猝不及防的一跳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抱紧了褚行舟的脖子。
“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声？”
褚行舟：“说了就不刺激了。”
戚砚：“幼稚。”
落地之后才发现，从上空看，这周围确实还是树木，可有些树是假的，不过是一层伪装。
褚行舟点开手环，将手臂递过去：“看到上面的定位了吗，那边有个开关。”
定位就在他们附近，戚砚循着手环上指引的方向找到了隐藏的开关。
谁能想到这监狱的开关会藏在一棵树上，这是怕有人来劫狱吗？
褚行舟大概是猜出了他的想法：“监狱里关押的，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手里沾过血的，抓他们不容易，若是被他们不小心逃出去，危害更大，被送到这里来之前，都是注射了麻醉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了哪里。
戚砚摁下开关，整个地面都移动了起来，不多时便有一条楼梯状的通道出现在眼前，通道旁亮着灯，一路往下。
监狱在这山腹里。
戚砚在后勤部工作了这么久，只知道特殊处理部有一所谁都逃不出去的监狱，但一直都不知道这座监狱坐落什么地方。
现在看来，怕是他自己进来了，都未必能找到出去的路。
顺着台阶下去，就出现了一个电梯，电梯同样需要刷权限。
戚砚的权限当然是不够的，不过他随身携带一个最高权限，哪里都能去的褚行舟，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担心。
电梯一路往下，并没有下降多久就停了下来。
门一打开，眼前豁然开朗。
宽敞的大厅里有不少人在工作，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工位。
就是……
这一眼扫过去，不是看剧喝茶，就是窝在角落里玩游戏，一听到动静便飞快地坐直了身体，一看到褚行舟，刷的一下，全都从位置上站起身。
“褚队好。”
戚砚突然有点羡慕这份工作了。
这些人应该是经常见到褚行舟的，毕竟送过来的异能者都不是普通的罪犯，需要他亲自押送。
他们没见过戚砚，可却是听说过他的名字。
褚队有个放在心窝上的老婆，这事早就在特殊处理部传遍了。
这下倒好了，褚行舟将人给带来了。
为什么一眼就能肯定呢，毕竟也没见过褚队牵过别人的手。
一群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异口同声的喊道：“嫂子好。”
戚砚脚步一顿，被握着褚行舟掌心里的那只手挠了挠对方的手掌心，这厮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宣传啊，隔着这么远的地都认识他了。
褚行舟摆了摆手：“该干什么干什么，来个人带我去甲层。”
监狱分为甲乙丙丁，一共四层。
只有内部人员才有钥匙，防守严密，劫狱都是一件难事。
戚砚好奇地看了一圈，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隐形的监控，穿过这个大厅走过一个长廊，眼前便是四部电梯，分别通往不一样的楼层，且只能达到那一层。
甲层在最下面，光是看名字就知道，这应该是关押重要人物的那一层楼。
下去以后，褚行舟就让人离开了，他牵着戚砚的手慢慢往前走。
长长的通道两旁全都是房间，特殊材质制造出来的牢笼，每一间房的门口都有嫌犯的信息。
戚砚好奇：“这些牢房真的能将他们都关住吗？”
褚行舟：“牢房都是特殊材质建造的，最关键的不是这个，而是镇定剂。”
异能躁动是异能者最大的缺陷，这也就意味着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需要注射镇定剂来保持自己不发疯。
褚行舟：“镇定剂里含有特殊的材质，会压制异能。”
要么注射镇定剂，要么就要忍受躁动的煎熬，最后发疯而死。
戚砚跟着他一直走到最后的角落里，门牌上显示着董遵的信息，照片，性别，出生年月，全都一清二楚。
开门依旧需要权限钥匙。
屋子里的环境其实还可以，只有一张木头床，一个简单的桌子和椅子，卫生间和淋浴的地方全都在一处，只不过用隔间隔开了。
董遵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听到动静他微微侧过身。
这个男人身穿囚服，面目苍老了许多，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儒雅。
董遵转过身，看着褚行舟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给吞噬了一样。
“褚队，这才隔了一天，你就这么想我了。”
没了那层偏偏风度，董遵说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感觉。
褚行舟并不理他，而是通知外面的人关了这间屋子的摄像头。
董遵面色一变：“褚行舟，你想干什么？”
监控被关闭，这间屋子里发生什么，谁都不会知道。
褚行舟往后退了一步，颇为遗憾地说道：“虽然我很想做些什么，但今天的主角不是我。”
董遵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戚砚的身上。
明明就是个普通人，可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这个青年身上有种难以参透的感觉。
戚砚靠在墙壁上，挥了挥手：“董先生，还记得我吗？”
董遵一言不发，如果不是被这个小子麻痹了视线，又何至于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戚砚：“我找你不为别的事情，就一件，你要是好好配合呢，下半辈子至少能吃吃喝喝活到老。”
董遵脸色阴沉：“要是我不配呢？”
戚砚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轻笑了一声：“还记的老四吗？我依稀记得武达是这么称呼那个空间瞬移的异能者的。”
老四的名字一出来，董遵瞬间变了脸色，猛地站起身：“是你。”
老四被从特殊处理部救出来以后，就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像个植物人一样。
他们一直都想知道，老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从一开始他们就下意识的认为，老四变成这个样子，是褚行舟造成的。
可时至今日，董遵才知道，他们全都猜错了。
这个不起眼的青年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可怕的多。
戚砚：“那天回到家的时候，老四将我带到了一处非常偏僻空旷的工厂里，你猜发生了什么？”
董遵一直都想知道的真相在这个时候被说出来，不是为了给他解疑答惑，而是在威胁他。
戚砚站直了身体往前走了两步：“我还挺感谢这个老四的，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以至于当我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从地面上提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来救他，哦，不对，他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就晕过去了。”
董遵放在身侧的手勒紧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戚砚没有回答，下一刻却是从原地消失。
董遵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我在你身后。”
戚砚鬼魅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董遵猛地转过身，可什么都没有看到，背后空荡荡的。
“看哪儿呢，在这儿。”
戚砚的声音里还带着某种嘲讽。
董遵再一次转过身，戚砚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就好像从来没有从那个位置离开过一样。
董遵颤声道：“你怎么会……怎么会有异能，你不是一个普通人吗？”
戚砚：“啊，我确实是个普通人啊，至于这个空间异能，不得谢谢那个老四，他非要送，我拒绝了多不好。”
董遵一瞬间放大了瞳孔，某个可怕的认知在脑海中慢慢出现，他抬起手指着戚砚，惊恐地说道：“吞噬，竟然是吞噬，你……那个银发人，是你。”
戚砚点了点头：“董先生知道的还挺多的，所以我想要问的问题没有答案的话，那董先生那点微末的异能，我就却之不恭了。”
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这一刻全都串联了起来，为什么老四一去不复返，为什么沈军会暴露，为什么那天在桥洞下面，明明差点就抓到那只猫了，老五却重伤回来，安宁医院炸成那个样子，白菲菲还能被人给救出去。
从一开始，他们都被这个所谓的普通人给欺骗了。
他哪是什么被褚行舟要挟，全都是做戏。
董遵从未想过，一切的一切，竟然就坏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他竟然拥有吞噬异能。
戚砚并没有时间陪他反应，趁着他心神大乱的时候，往前走过两步：“所以，你们给褚行舟下的药到底是从哪里弄的。”
董遵的眼神开始恍惚，他似乎在挣扎，所以的意念都在跟戚砚的控制对抗。
但这注定是徒劳无功，他已经从内心深处对这个青年产生了恐惧，所谓抵抗不过都是最后的挣扎。
戚砚眼中燃着细碎的火焰，下一刻，董遵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褚行舟眼睛的毒，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董遵：“极北深渊。”
戚砚和褚行舟全都一愣。
……
从监狱回到大厅的时候，一帮人非常认真的在工作，至于有几分是真的，是装的，那就不知道了。
直升机就停在附近不远的地方，还没到之前，戚砚真的将整个大厅给围观了一遍，还问了他们的日常工作。
这里的工作其实并不复杂，收录疑犯，登记，每天巡查一遍，有定时送饭的人，半个月一轮岗，除了任职期间不能出门，并且要签保密协议外，也没什么别的，待遇也挺高的。
说的戚小砚同志都心动了，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就可以刷刷剧，玩手机，喝喝茶，聊聊天，这不就是他理想中的工作吗？
褚行舟大概是听出来了戚砚口中的项目，飞机还没到呢，就拉着人上去了。
直到地下大门完全关闭，林子里恢复成原来模样，戚砚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过头：“我真的不能在这里工作吗？”
这岗位，一看就很适合他。
褚行舟一把将人抱住：“不能！”
这要是爱上了监狱的生活，他哪里还有老婆抱。
自从上一次在小岛的林子里遇见了蛇以后，戚砚对于这种地方就有些抗拒，这种深山老林，简直就是天然的蛇窝，说不定走几步就能遇上。
直升机还没到，戚砚也没什么观察四周的心情，亦步亦趋地跟着褚行舟。
为了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别老想着那又长有滑腻的动物，他提起董遵说的极北深渊。
“极北深渊我也只是听人说过，没想到真的存在啊。”
褚行舟知道他怕蛇，一直都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手紧紧地牵着对方，闻言道：“其实总部曾经派人去极北之地找过这个地方，只是一直都无功而返。”
戚砚眉毛不自觉地皱紧了：“这地方肯定是要去的，你没听他说，这个毒时间长了，是会转移的。”
褚行舟伤在眼睛，万一毒素转移到脑子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褚行舟顺着牵在一起的手，将人抱住了：“他的话只能信几分，不能全信，都这么多天了，要转移肯定早就有动静了。”
戚砚：“不能掉以轻心，这事得趁早解决，出去之后，我们就收拾东西去极北吧。”
褚行舟：“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一下，给我一周的时间。”
戚砚还想说什么，直升机已经到了。
攀爬的绳索从上面落下来。
褚行舟拉着绳子，猛地跳跃，便抱着戚砚一起上去了。
身后的深山老林慢慢远去，戚砚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森林里不知道还潜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紧接着一周，褚行舟都是早出晚归，戚砚作为他的眼睛，也跟着后面忙个不停，两个人脚不沾地将后续的事情全都给处理了。
不过最重要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别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其他部门，各司其职。
忙碌的间隙，戚砚还差了不少关于极北深渊的资料，将总部库里所有关于极北深渊的记载都找了出来。
但是能够查到的有用信息寥寥无几，除了知道那地方在极北之地，周围有高山以外，别的几乎没什么帮助。
特殊处理部也曾经派人去寻找过这个所谓的深渊，但是他们在极北之地待了足足两个月，也没能找到那个地方到底在哪儿。
以至于大家都觉得，这个地方根本就只是个传说，是什么故事里传出来的地方，并不存在。
里面还有存了不少极北之地的照片，不过照片里全都是茫茫白雪和冰山，冰川之类的，很难判定跟极北之地有什么关系。
听到要去极北之地找那个植物，楚秋灵竟是找上了褚行舟，他也要跟着一起去。
楚大美女的想法很简单：“对于这些东西的研究，没有谁比我更厉害了，说不定我还能当场将褚队眼睛上的毒给解了。”
就这一句话，戚砚好说歹说，让褚行舟将楚秋灵给带上了。
尽管大家都是异能者，但极北深渊毕竟谁也没有去过，里面存在着什么样的危险，谁也说不定，褚行舟让于全飞在总部替他坐镇，将猫也留给了他，自己在先锋一队里挑了二十多个人，并且带上了无人机等各种探查用的仪器。
还顺便带上了戚砚的同学，庄伟杰。
这事是庄伟杰自己申请的。
一周以后，一架私人客机从龙城的机场出发，往极北飞过去。
于此同时，另一架飞往极北之地的客机上，王斯沅跟一个黑衣男人坐在头等舱里，桌面上放置的平板上，赫然就是那株植物的图片，蓝色的叶子上开着不起眼的白花，名为冰蓝。
“飞机需要飞十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家趁着现在先休息一会。”
周笑也是褚行舟挑出来的人，虽然只是一个小组长，但能力不错，被褚行舟派着跟大家传达任务。
客机最前面的机舱里，戚砚还在看书。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那种植物的，只是没留意，可想不起来是真的，所以只能趁着有功夫的时候，查找一切关于这东西的信息。
楚秋灵坐在一旁，忍不住打趣：“小砚砚，你都看了两个小时了，快休息休息吧，咱们这一队里面，就你一个普通人，可别褚队的眼睛治好了，你的身体给弄垮了。”
戚砚揉了揉眼睛：“没什么，就算不是找那植物，多看看书总是没错的。”
楚秋灵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小砚砚，我还没见过你对别的人这么上心过，还不承认你们俩在一块呢？”
戚砚被他打趣的耳尖一红，不说话。
楚秋灵觉得这小孩逗起来可真好玩。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褚行舟从后面走过来：“我说你真的话很多，楚主任，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阿砚有我在。”
楚秋灵：“褚行舟，你怎么眼睛看不见了，还这么多话，到时候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褚行舟挤到戚砚身边坐下，贴着这人，非常厚颜无耻地说道：“到时候得靠我们家阿砚保护我。”
楚秋灵看他那副样子，都快想不起来以前的褚行舟是什么样的了。
她干脆闭上眼睛睡觉，眼不见为净。
褚行舟歪着身子，将重量全都压在了戚砚的身上：“阿砚，好累，你能抱着我睡会吗？”
这些天连轴转，就为了将时间给空出来，戚砚好几次半夜醒过来，都没看到人。
褚行舟的眼下确实是乌青一片，这人平日里跟铁打的一样，这一周却是几乎没怎么睡过。
戚砚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书放在了一旁，放松了身体，让褚行舟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怀里，难得温柔地说道：“你睡会，到地方我叫你。”
也幸好这双人座位宽敞，不然也挤不下这两个人大男人。
褚行舟当真靠在人怀里睡了，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戚砚低着头，看着对方的眉眼，平日里那副争锋相对的模样也逐渐消失了。
他抬手隔空描了描褚行舟的眉眼，缓缓地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咔嚓”一声，楚秋灵晃了晃手机：“小砚砚，被我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