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封闭的透明器皿里氧气很稀薄, 正常人待在里面，不需要多久，便会因为缺氧窒息而亡。
器皿上还有一个倒计时, 那个是氧气耗光还剩下的时限。
戚砚迷糊地睁开双眼，扫了一眼，倒计时上只剩下两个小时，秒针不断地后退着, 像是在给他的生命计时一样。
周围的一切缓缓地映入眼帘，纯白色的实验室, 周围放满了各种仪器，还有各种试剂。
戚砚动了动身子, 狭小的空间只能让他勉强转动身体。
这种被禁锢的感觉，不管对谁来说, 都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
实验室里没有人, 两旁边的仪器闪着红灯，里面看不出是什么试剂。
这里面应该是有监控的, 他还没观察多久，自动门就朝着两边打开了, 四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和帽子的人走了进来。
“人已经醒了, 通知先生。”
“嗨, 为了抓他, 可真是废了好一番功夫。”
“那个姓褚的可不是吃素的，小心为上。”
戚砚像是没睡醒一样, 昏沉地又闭上了眼睛。
“喂, 小子，醒了就睁开眼睛, 别装死。”
有人使劲拍了拍透明的玻璃。
“先问问他四哥的异能是怎么回事，怎么无缘无故就消失了，到现在人都没醒。”
“着什么急，他就是个普通人，能知道什么。”
“我们只要将那只猫给拿回来就行了，别惹事。”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将戚砚放在眼里。
全封闭的器皿，里面的人是听不见外面的人说话的，可惜，这帮人搞错了对象。
不知道接通了什么仪器，外面的声音顿时就放大了。
戚砚再次睁开眼，转过头，无声地看着这些人。
口罩和帽子挡住了他们的面容，看不出来这些人长什么样子。
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全都是异能者，只不过异能等级不高，等级最高的那个就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C级的异能者，其他三个都是D级的。
也没有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异能者。
对付他这个普通人，这些人绰绰有余了。
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恶声恶气地问道：“小子，我们接下来的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看到上面的倒计时了吗？”
玻璃上闪现的倒计时已经变成了一小时五十分钟。
“等到这数字变成零的时候，你就可以永远地待在这个量身打造的棺材里了。”
戚砚眨了眨眼睛，开口的时候，嗓子还带着刚苏醒的嘶哑。
“你们是谁？”
男人继续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将那只黑猫给交出来。”
果然是冲着媚娘来的。
戚砚转过头，透过透明的玻璃罩对上最前方的那个人的目光：“那是我的猫。”
男人嗤笑一声：“你的猫，就怕你有命捡，没命抢。”
站在男人身后的那个女人冷哼一声：“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先生马上就到了。”
提到先生，这几个人的态度明显都拘谨了很多。
戚砚垂下眸子，这几个人没有理会的必要。
他干脆转过头，又闭上了眼睛。
“嘿，他还来脾气了，他知不知他的命捏在我们手里。”
有人关闭了通话系统，不让戚砚继续听下去。
“六子，你着急什么，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了，他跟那个姓褚的关系匪浅，两人还住在一起，肯定就是褚行舟养的小情人，拿他来交换一只猫，这不就是我们一开始的目的么。”
“我就是看他不爽，四哥到现在都没有醒，像个植物人一样，肯定是那个褚行舟下的手。”
“那你就对着一个普通人撒气，有本事找褚行舟去。”
“你说什么呢，别以为你是个女的，我就……”
“好了，吵什么，要是被先生给听见了。”
一提到先生，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戚砚敏感的察觉到，这个所谓的先生身份应该不一般。
只是，他是褚行舟的小情人？？？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收了钱的房东，谁要做他的小情人。
倒计时越来越短，几个人又吵闹着从实验室出去了，应该是去接那个先生去了。
狭小幽闭的空间常常会让人觉得窒息，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他连翻身都成了困难。
戚砚再次睁开眼睛，可眼前的画面却变了。
他眼中出现的画面是刚才那个最前面的男人所看到的。
精神系异能发动的悄无声息，尤其是在面对这样的低阶异能者，意识控制太容易了。
出了实验室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刚才还带着口罩的几个人，出了门就有人将口罩给摘了下来。
“褚行舟会同意我们的计划吗？”
“一只猫重要，还是一条人命重要。”
“可那小子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姓褚的应该已经察觉到那只黑猫跟别的不一样，小情人找起来容易，这么特殊的猫却只有一个。”
“这还不简单，等先生来了以后，控制住那个普通人，让他自己将猫给送过来。”
长长的走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实验室，尽头是一部电梯。
“六子，你怎么不说话。”
“一切等先生决定。”
电梯显示，这是地下负三层。
电梯一路往上，直接到了一楼，门打开，眼前是个空旷的屋子。
屋子靠墙的位置放着几张病床，上面印着安宁医院的字样。
安宁医院
戚砚还想继续看下去，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撤了回去。
那个先生到了。
强者跟强者之间会有一种看不见的气场，尤其是异能者之间，那种感觉更甚。
戚砚因为异能独一无二，并且他变成异能者的过程也跟别人不一样，所以他有特殊的方式能将自己完美的伪装，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没人能察觉到他的异能波动。
潜藏这几年，除了在褚行舟面前暴露过以外，还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份。
可使用异能的时候，却是有能量波动的。
他可以在这帮低级异能者之间悄无声息地发动异能不被发现，但A级异能者面前却不行。
这个先生，是个A级异能者。
A级异能者屈指可数，褚行舟算一个，被他掏空的卡特算一个，特殊管理部记录在册的总共八个，除掉这连个，这个先生是剩余六个人当中的谁呢？
戚砚默不作声地想着，脑海中计算着从上面到这里的距离还有时间。
倒计时上还剩下一小时二十分钟。
他心里默念着五、四、三、二、一。
实验室的门开了，只不过这一次进来的只有两个人，那个先生，先生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
不是先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戚砚已经开始出现呼吸困难的状况，密封舱里的空气逐渐减少，胸口传来一阵阵闷顿的感觉。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那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戚砚睁开眼，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
他没有见过这个人，或者说并没有在A级资料里见过这张脸。
这个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个子不算矮，目测在一米八左右，身材瘦削，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乍一看会有种非常儒雅的感觉，像个教书的老师。
身后跟着的那个女孩却极为年轻，她是个B级异能者，十三四岁，正是上初中的年纪。
女孩穿着运动短裙，高束着马尾，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锐气，看向戚砚的目光并不像刚才那帮人一样狠毒，反倒是透着一股同情。
女孩打开了通话系统，漫不经心的声音毫不忌讳地传进来。
“你就快要死了。”
戚砚闭了闭眼，忍不住骂了一句：不跟小孩计较。
先生将戚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眸中看不出情绪。
老四是领了去捉猫的任务，不过是对付一个普通人，他这个B级的空间瞬移异能者，可以说是牛刀，但没想到出去再回来就变成了一个废人，还被人给抓到了特殊处理部。
所有人都觉得这事一定是褚行舟做的。
戚砚对上这人打量的目光，轻笑一声：“看够了。”
先生也笑了一声：“你看起来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戚砚一本正经地回道：“从小被吓大的，胆子自然大。”
先生看了又看，很奇怪，这明明就是个普通人，扔到人群里，甚至都未必能找到。
难不成他猜错了，真的是褚行舟干掉的老四。
戚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肺腑中的空气逐渐稀薄。
“你在等褚行舟吗？”
先生摇摇头：“他不可能找到这里的，我今天过来其实就是想看看你，不过……是我多虑了。”
戚砚脸色已经开始因为氧气逐渐减少面色发红，呼吸急促，他眨了眨眼睛，眼角渗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褚行舟跟我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很爱我，如果你真的杀了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先生又笑了一声，这一声甚至带着某种不屑：“不过就是个A级异能者。”
戚砚眼神微动。
连褚行舟都不屑一顾，这得是有多大的筹码。
但他更倾向于这是一种心理战术。
先生往前走了一步，人微微弯下腰，凑得更近了些。
“你想活也不是没有办法，很简单，做一件事情就行。”
戚砚转过头，对上那张挂满了假笑的脸：“那只猫。”
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你的命，或者是那只猫，这种选择我相信你应该不会选错。”
戚砚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讨厌这种虚伪的人，尤其是这种长得一本正经，故作深沉，好像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
玻璃上的倒计时已经变成了三十分钟。
这个先生很有耐心，他甚至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戚砚逐渐变化的面色。
想要吞噬他的异能，必须要有肢体接触，尤其是脖子，那是最方便，也最快速的地方。
戚砚仰起头，面色痛苦，声音嘶哑：“不过是一只猫，给你们就是了。”
先生身后的那个女孩撇了撇嘴：“早这样不就好了，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就算你不愿意，先生也有的是办法让你服从。”
戚砚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他其实可以用另一种方法从这东西里出去，但那就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都觉得自己是那只黄雀。
先生并没有就这么放开他，他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因为他的谨慎，他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一个异能者，也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
轻易就被人杀死的，都是蠢货。
氧气越来越少，缺氧引起的呼吸困难，大脑供血不足这些症状已经一一出现。
戚砚奄奄一息地闭上了眼睛。
女孩有些犹豫：“叔叔，他看起来好像就快死了。”
先生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那个倒计时上面。
还有五分钟。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求生意识才是最强的时候，只有体会过接近死亡的可怕，才会对人心产生畏惧。
他要这个青年只要想起他的名字，就从心底深处地害怕他，想要臣服他，再也不敢违抗他。
先生的声音像是从虚空处传进密封的器皿：“只要你愿意跟随我，我会让你变得很强大，摆脱这副脆弱的身体，臣服我，以我为主，我就来拯救你。”
戚砚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
先生的蛊惑依旧在耳旁：“你会永远记得，我是你的主人，只有我才能救你，我是你唯一的信仰。”
戚砚的意识越发的昏沉，脑子里出现了一段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信念。
倒计时只剩下一分钟了。
女孩面色开始着急了起来：“先生，已经到时间了。”
先生脸上终于展露出一种满意的笑，点了点头。
女孩走到一旁的仪器旁，手指飞快地操作着。
眼看着这密封的器皿就要打开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惊人的爆破声，随即有个人被猛地摔了进来，脸上全都是血，一下子摊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了声息。
先生瞳孔微缩，斩钉截铁地说道：“走。”
女孩一把拦在先生身前：“先生，你先走。”
“你们谁也走不了。”
分开的大门外，一身黑衣的褚行舟手里掐着一个人，正一步一步地走进来，他满手都是血，面若修罗，属于A级异能者的威压扑面而来。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被困在透明器皿中的戚砚身上。
咔嚓一声，手里那个人被掐断了脖子。
玻璃器皿也同时应声而碎。
女孩朝着褚行舟猛地冲了上去，挥出的拳头被褚行舟错身避开，落在门上的拳头，将那扇金属制成的大门给打穿了一个洞。
没能等她转身，女孩就被人给掐住了脖子，从地面上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