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没人,老板就站在他们桌旁和简一鸣聊了起来,符盛蓝对他们的话题不熟悉,安静地听他们聊天。

  他发现简一鸣有个很神奇的技能,他到哪里都有认识的人,不认识也很快能变成认识,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和别人打成一片,迅速成为朋友,像个小太阳一样总是灿烂光明,引得人不由自主靠近。

  简一鸣和炸鸡店老板的聊天结束在老板送了一份鸡块上来,还配上了一份据说是特制的酱料,简一鸣尝了一块,大赞好吃,疯狂诱惑符盛蓝。

  符盛蓝自从被他的糖坑过之后就对简一鸣的口味抱着极大的不信任,将信将疑地夹了一块点了一点点的酱料,发现真的好吃。

  蘸上酱料的炸鸡面衣酥脆,一口咬下去能听见面衣被咬碎的细碎声音,咬碎的面衣会从边角掉下去,完全没有藕断丝连的机会。酱料的味道在咀嚼的时候从缝隙之中溢出,迅速席卷口腔,口感脆爽,味道极好。鲜香的味道配上里面鲜嫩多汁的鸡肉,形成丰富的口感。明明外面炸得脆脆的了,里面却依旧软软的可口。

  “还有这两种呢,风味完全不一样,都超好吃的!”

  符盛蓝嚼着炸鸡,抬头看对面坐着一脸快乐的简一鸣。

  小时候符淼也曾经带过他们两姐弟出去吃快餐,汉堡可乐炸鸡薯条,该吃的他都吃过,却从来没有对快餐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吃完就吃完了。

  可能是炸鸡的问题,可能是秘制酱料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一起吃饭的人不同,符盛蓝真的感受到了这种食物的快乐,被油分和肉填充满所有角落的愉快,还有碳酸饮料的冰凉和气泡带来的快-感。

  很奇妙。

  夏天的中午,路边的炸鸡店,没什么值得歌颂赞扬的地方,只是两个人,还有一大盘炸鸡和一碟鸡块,就轻松让符盛蓝感觉到了不一样。

  坐在他对面的简一鸣聊天的时候大大方方地打量着符盛蓝,然后说:“盛蓝,你有点不一样了耶。”

  符盛蓝心里一紧:“嗯?”

  “你头发变长了!之前只是刚刚盖过眼睛,现在已经到鼻子的位置了,再不去理发就要长到嘴巴了。”简一鸣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乐了。“吃饭的时候会超不方便的。”

  符盛蓝:“……”

  虽然他知道简一鸣老是抓错重点,但没想过会错得这么离谱,刚刚那一点点紧张的情绪烟消云散,五秒前的自己好像傻瓜。

  面对简一鸣有什么好紧张的?符盛蓝一脸无语。

  简一鸣看着他的表情哈哈大笑。

  其实他想说符盛蓝变开朗了,后来转念一想,直接说出来的话,他肯定会像想要挖地洞的阔耳狐,两只大耳朵贴在脑后变成飞机耳打地洞逃跑的。

  那样想想好可爱,有点想看。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理发吧,刚好我的头发也有点长了。”简一鸣托着下巴歪头,透过过长的刘海,直视符盛蓝的眼睛,“难得那么好看的眼睛,全部被头发遮住太可惜了。”

  在他的直视之下,符盛蓝先移开了目光,垂下眼睑,认真思考了片刻之后,应了一句好。

  简一鸣瞬间感觉到里面肯定有故事,马上就有点后悔了。

  符盛蓝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性格,反而说:“太长了,再不剪就变成留长发了。”

  狗狗简认真地想象了一下,“留成卫帅那种可能也很好看耶,演奏的时候可以把头发盘在头顶。”

  “你是说少数民族那种发型吗?”扎成一条长辫盘在头顶,再戴一顶银冠头饰,妥妥的少数民族。

  皮皮简上线:“也可以戴个发冠,换一件古装长袖飘飘,你穿肯定很好看!说不定还能窜进艺大附中。”

  符盛蓝也学会了吐槽:“剪成短发换一身运动服,我们还能跑去混体大附中。”

  “做不到的做不到的。”简一鸣摆摆手,“体大附中每天早上晨练的三千米就跑不过。”

  符盛蓝剜了他一眼,感觉有被内涵到。然后两个人也不知道谁先憋不住,都笑了起来。

  临音附中、体大附中、艺大附中,三所中学比邻而立,风格各异。艺大附中每周五-不限制穿校服,特别是期末他们各个专业考试,一群小帅哥小美女打扮成什么样的都有,比漫展那些cos还夸张,什么铆钉服、古装都是小case,符盛蓝见过有个男生自己做了个星际战甲,整得跟个类人形机器人似的走进学校。

  和艺大附中形成强烈对比的就是体大附中,无论男女都是一头短发、运动装,除了颜色不一样,款式看上去比穿校服还要整齐。

  两所学校的学生总是相互吐槽,艺大附中说体大附中的人没有个性,体大附中的人反讽他们花里胡哨,吵到最后就开始相互攻击,艺大附中说体大附中艺术节千篇一律,毫无特色,体大附中怼艺大附中的人都是弱鸡,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临音附中夹在中间,像个喝茶的老爷爷隔开吵架的情侣,给这边借一点音乐撑场子搞艺术节,给那边送一点学生过去搞友谊比赛相互促进。

  简一鸣就是那个会去艺大附中打比赛的人,也是那个经常跑去体大附中借球场充节目的人。

  这时又有两个学生走进来点餐,符盛蓝听见他们点餐:“老板,来一份大份的炸鸡套餐,要招牌辣酱。”

  他们点的两个口味都是不辣的,蜂蜜芥末有芥末两个字,味道却更偏向蜂蜜,芥末只是让它没那么腻,完全没有辣。

  他不吃辣,简一鸣是吃辣的,而且看起来还是吃得了很辣的那种。

  他假装不经意地重新拿起菜牌,简一鸣就问:“怎么了,没吃饱吗?”

  “不是,看看下次来吃什么。”符盛蓝看菜牌,顶在上面第一个放大的就是招牌辣酱口味。

  “哦哦哦!那我推荐你试试咸蛋黄,这里招牌炸鸡,外面那层面衣加了蛋黄,超级香!”简一鸣也没注意到他背后那桌学生,积极给符盛蓝介绍:“不过那个吃起来好撑,吃完晚饭都吃不下了。”

  然后简一鸣又说:“说起下一次,今天合奏好开心,什么时候我们继续一起演奏吧!下次不要弹莫扎特了,换个音乐家吧。”

  莫扎特的曲子情绪太跳了,同样是开心,他可以十分钟变化个几十次,像把整个故事都融进了一首曲子里面,有时候中间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乐句,宛如翘起来的呆毛,简一鸣盯着它怎么都梳理不下去,前言后语搭不上。

  最后只能跟着一起翘起来。

  略略略!

  而且他同一时期创作的曲子看多,资料太多,看得费脑子。

  不,应该叫废老子。

  符盛蓝眼里涌起笑意,“好,可以试试普罗科菲耶夫的曲子。”

  “俄国作曲家啊……老肖是不是也有小提琴奏鸣曲?”

  符盛蓝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老肖是肖斯塔科维奇。有点好笑,又觉得果然是简一鸣风格的称呼。他回答道:“有的,他曾经为小提琴演奏家奥伊斯特拉赫创作过小提琴奏鸣曲,后来还亲自和他合奏录音,我……嗯,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听。”

  他十岁的时候符淼把那张光碟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现在在他巴黎的家里。

  符盛蓝现在再回想起来,巴黎也好,柏林也好,都没有过去那种恐惧和窒息了。

  上课的时候,简一鸣特意跟卫丛说这件事,卫丛正满琴房找他装糖的筐,听到了也只是说:“你曲子练得过来吗?别忘记你还有校内赛的曲子哦。”

  “暑假不是已经练完了吗?”

  “谁跟你说那是全部了?老王把总的曲目单发过来了,你这学期要练的曲子可多了。”

  “在哪里?”

  “放在那边桌子上。”

  卫丛找遍了都找不到,办公室找过一次了,琴房也没有,难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带回家了吗?

  他问简一鸣:“你看到我装糖的筐了吗?”

  “看到了。”简一鸣走过去桌子那边拿起这学期的任务单:“今天早上看到阎王王手里拎着……”

  然后,师徒两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暴漫脸。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曲子!”

  “他怎么把我的糖筐拿走了!”

  简一鸣:“你还好意思说,这两个星期你偷吃了不少糖吧?天天糖分超标小心中年发福秃头啊!”

  卫丛:“你也好意思,这两周又开始偷懒不练琴了吧?你看你两首协奏曲都弹成什么鬼样了!”

  他们吵了一阵,就开始头碰头密谋。

  “这样,我给你把糖筐拿回来,我们晚上上少两天课行不行?”

  其实卫丛看见那张课表也牙疼,王曦给简一鸣搞了个担任晚自习让他监督,也不知道是惩罚简一鸣还是惩罚他。

  最大的可能是老王想要一箭双雕。

  所以当初到底为什么让老王把目标定在花赛?

  简一鸣的曲库有多深,最清楚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卫丛想穿越回暑假前把装神秘的自己揍一顿。

  “还要加上里面的糖!”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像是能从阎王王手里拿到糖的人吗?能摸回个糖筐就不错了!”简一鸣说:“我要是能连糖带筐带回来,还用得着在这练琴吗?”

  卫丛肯定地说:“就算你能连糖带筐带回来,你也得在这里练琴。”

  简一鸣:“……”

  咸鱼累了。

  “啧啧啧。”卫丛道:“行了,把筐带回来,我们就按计划走,你提早练完我们就提早下课,下午练完就下午走,不用等晚上了。”

  就像每个老师都会跟学生说,早点学完我们就早点下课。事实却是老师备课的时候早就把课时内容排满,不存在提前下课的可能性。

  简一鸣也是被老师驴过来的学生,他低头仔细阅读王曦给的曲目单,开始在心里数自己练过的曲子,算完之后:“练好就下课?”

  “练好就下课!”卫丛哼了哼:“说得好像我很想给你上课一样。”

  简一鸣:“呵。”

  卫丛:“呵!”

  今天也是咸鱼师徒情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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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写得我也想吃炸鸡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