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春云笼月,海棠满地堆香雪,细柳如软腰,又好似那一个个吊死鬼,在乍冷的春夜里摇摇晃晃。

  打更的白胡子老头,僵硬的前行着,眼睛比他手里的灯笼还要红,所过之处一片血海,“诶,老头——”

  夜行的巡逻士兵叫住了老头,老头转过,血淋淋的眼窟窿里飞出两条黑蛇,张着血盆大口咬在士兵的脖子上,

  “啊——啊——啊——”

  一阵头皮发麻的惨叫声过后,士兵变成了一个个的无头尸,血肉模糊的脖子里钻出喝饱血的黑蛇,吐了吐信子,变成了一身诡异的红。

  如魍魉般,消失在无尽的黑夜。

  萧府祠堂,

  萧富贵忧心忡忡的捧着香,双手合十的拜了三拜,萧夫人心事重重的站在一旁,

  “你说最近又出现的妖怪,不会是冲着咱们阿灵来的吧?”

  萧富贵把香插在香炉,

  “不会的!不会的!菩提大师不是在咱们院子里设下了阵法吗,妖怪靠近不了的。”

  萧夫人紧握着手中的佛珠,

  “可最近我这心里不踏实的很,总觉得有人在咱们府的周围徘徊……咱们阿灵是不是就要瞒不住了?!”

  萧富贵拍拍她的手,

  “不会的不会的。等他成了亲,就把他送到乡下的庄子上去,一定不会有事的啊!”

  管家老刘推开门道,

  “老爷,夫人,知府大人带着一个道士说要见见你们!”

  话音刚落,萧夫人手中的佛珠毫无预兆的断开,佛珠一颗颗的散落在地——

  萧夫人弯腰慌忙去捡,萧老爷扶起她,

  “夫人,别捡了,你去房里休息,知府大人我去招待。”

  “好……”

  ——

  灵轩阁,

  小兔子打着算盘看账,轩辕溟给他翻账本,接手这么些时日了,他也逐渐上手了,成婚了就去乡下庄子上开间小铺子,好跟男人没羞没臊的过日子。

  看了小半本屁股痒的厉害,扭了又扭。

  “屁股又痒了?”

  “一到春日里就痒的厉害,真奇怪!”

  “那,要不要我帮你止痒?”轩辕溟勾了勾手指问。

  萧灵本打算附和他,可一瞟,账本还有厚厚的一摞,还是算了吧。

  “你给我用手抓抓就行了!”

  轩辕溟又逗他,“是脱衣服还是不脱衣服?”

  萧灵懒得跟他掰扯,自己上手隔着衣服抓了抓,好像抓到了一个小球一样的东西,扯了扯。“啊!”

  “抓疼了?”轩辕溟捞起衣摆就要看。

  萧灵拿算盘压了压他的头,“别别别,没有没有!”

  轩辕溟作罢,又觉得小兔子浑身不对劲,脸拉的老长,还很臭!

  萧灵抱着他的脑门亲了一口,

  “我想上茅房!”

  “我抱你去?”轩辕溟笑问。

  “别,被小翠姐姐看到了她会笑我的!”

  俩人放浪形骸的日子过得太多了,都忘记,小院里还是有人的。

  好几次都被当成了野鸳鸯!

  “不怕,她去夫人房里了!”轩辕溟拦腰抱起小兔子,刚一脚把门踢开,小翠端着茶水正要进来,“小少爷,姑爷。”

  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小兔子手握成小肉拳,一拳拳打在男人肩膀上,羞答答的骂道,

  “骗子!”

  轩辕溟属实是冤枉,凛声问小翠,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在夫人那吗?”

  小翠憋着笑道,

  “夫人泡了小少爷喜欢的桂花茶,让我端一壶过来!”

  小兔子努了努嘴,“小翠姐姐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我把茶放桌上,不打扰你们。”小翠侧身进了屋。

  小兔子对着男人的肩膀又啃又咬。

  “上茅房呀!”

  “好——”

  茅房里,小兔子捞着衣,弯着腰瞅,没瞅着。上手去摸,滑溜溜的,他难道是摸错了?可真的很疼诶,除了屁股蛋子还是屁股蛋子。

  琢磨不透的嘀咕,

  “怎么会没有呢?”

  “什么没有,怎么了?要我帮忙吗?”轩辕溟抱手在外面好一会儿了。

  小兔子听到他那句帮忙,突然想到前些日子他俩在茅房里干的那些羞人的事儿,脸一红骂道,

  “哎呀,别烦我!”

  “还没成婚呢就对我腻烦了……”轩辕溟黯然伤神道。

  小兔子只是一时急上了头,也顾不得找不着了,推门走了出去,

  “没烦!你别催呀~”

  等男人热切的目光盯着他,他才反应过来,亵裤还没提上来!

  可以着急吧,就是怎么都提不上来!轩辕溟看着白花花的两条细腿,什么春日里的好景都比不上这个!

  “你还看!还不过来帮我提!”小兔子急得眼睛都红了。

  轩辕溟摸了一把大白腿,把亵裤提了上去。

  “哼!”小兔子扭头就走,轩辕溟揽着要把他抱起来。

  “哎呦,这是谁家小娘子?哭鼻子了?”

  “反正不是你家的!”

  “唉,真羡慕呀,哪个好命的?有这么个可人的小娘子!”

  小兔子喜极而笑,也不再恼他,掐了掐他鼻子。

  “你这个憨货的!”

  轩辕溟垂着脑袋在他樱桃小口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得了你这么个小娘子,憨货也值当了!”

  小兔子刚消下去的脾气又窜了上来,“你属狗的你,总咬人!”

  “不是,我属狼,大色狼!”

  “那我就打大色狼!”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到屋里。

  小翠还在,在理榻。

  “小翠姐姐,不用,他理,你不用理!”

  两人厮混到一起后,榻上一直都是男人收拾,久而久之,榻也成了俩人的私密物。旁人碰了他总会面红耳赤。

  “好~”

  小翠从两人身旁走过时,轩辕溟冷凝着脸,问道,“小翠府上是不是来客人了?”

  小翠道,“对的姑爷,是知府大人,还带着一位道士。”

  “道士?”

  “有说是来干什么的吗?”

  “没有,只不过他们一来就指明要见老爷,夫人,夫人身体不适,是老爷去接见的,现在还在厅堂。”

  “好。”

  小翠行了一个礼下去了。

  “你问这个干嘛?你怎么知道有客人来?”小兔子问。

  “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轩辕溟回。

  小兔子耸了耸鼻子,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有淡淡的桂花茶味,“你好厉害!是狗鼻子吗?”

  “不是,但是比狗还灵!”

  “那还是狗呗!”

  后半程里他账本也看不成了,算盘也打不着了,被他说成狗的男人咬了又啃,咬的满身都是牙印。

  厅堂里,

  知府大人坐在正厅之上抿茶,黄袍老道坐于侧边,眉毛眼尾上挑,从后边看像个黄皮子,装神弄鬼的搓着手,喃喃自语。

  “大人可是需要草民做些什么?”萧富贵问。

  “城中又出现了妖怪,桩桩件件都离你萧府很近,这位道长说,你府恐怕是有妖孽,我便上门来瞧瞧!”

  萧富贵心里一咯噔,诚惶诚恐道,

  “这这这怎么可能?若是有妖怪在我府里,那我岂不……”

  黄袍道士抬手打断他,

  “萧老爷莫慌!有贫道在,这妖翻不起腥风血雨!”

  萧富贵张了张嘴还想要说,知府大人站起身来,

  “那便开坛做法吧!”

  萧富贵悻悻作罢。

  黄袍老道要在府上开坛做法的事儿传遍了整个萧府。

  萧灵拉着男人去凑热闹,萧富贵老早就赶来,拦着不准他出去。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能出去!听爹爹的话,你就在你的灵轩阁待着,他们走了,你再出去!你要敢偷偷的,我就罚你去跪祠堂,再把他赶去乡下的庄子,让你三天三夜都见不着他!”

  如果说前面是恐吓,后面的小兔子是真怕。

  一把抱住男人,

  “我不出去,你别把他送走!”

  萧富贵这才放下心,走前也不忘嘱托,

  “儿啊,真的不能出去,你乖乖的啊,以后爹爹什么都依着你!”

  “好!”小兔兔总觉得他爹爹今天怪怪的。

  “你说爹爹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轩辕溟摇头,

  “老爷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回去吧。”

  “好吧~等小翠姐姐回来了,我们问问她。”

  “好。”

  轩辕溟眺望升起的几缕青烟,眉眼中满是冰寒之意。

  此时,萧府后门,一辆奢华的马车里,贺之涧撩起帘子,嘴角的弧度满是算计,就连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都像裹着刀子!

  一阵沉重有序的脚步声传来,重兵围了萧府里三层,外三层。

  红袍老道一阵装神弄鬼后,炉鼎内的红纸烧的满天乱飞,他手持着桃木剑追去,装神弄鬼道,“红纸去的哪,妖怪就在哪儿!”

  众人给他说的玄乎,也跟着一同去。

  萧富贵脸色煞白,他们去的方向正是灵轩阁,

  他快步追上去。

  萧灵在桂花树底下荡秋千,轩辕溟给他扶着。

  “呼呼~再高一点!”

  “会摔的。”

  “不会的嘛~你在啊,你会保护我的!”

  轩辕溟刚想说好,耳朵里一阵空鸣!

  他设下的禁制被人破开了!

  小兔子正纳闷儿,他为什么不推了?

  再一抬头,一大帮人闯进了灵轩阁。飘飘然的红纸,带着刺鼻的硫磺味,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嫌弃的拍开。

  黄袍老道指着他大叫道,

  “他就是妖!”

  众人心惊,脸色各有千秋,后窃窃私语,

  “啊!这这这怎么可能?小少爷怎么可能会是……”

  “是呀,小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会是妖?这老道肯定是胡说!”

  小兔子慌错的站起来,轩辕溟把他拉到了身后护着,

  “道长怕是被烟子熏了眼,瞎了吧!”

  “尔等狂妄之辈,岂可乱言?!我可是崆峒派……”

  “什么崆峒派,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靠猎杀妖丹得来的!你敢说不是吗?!!!”

  老道腰间的乾坤袋子抖动个不停,他恼羞成怒的大吼,

  “妖言惑众,妖是大奸大恶的孽障,人人得而诛之!!!”

  小兔子吓得缩了缩脑袋,世人的指指点点和闲言碎语如刀子一般扎进他心口,好在男人护着他的手从来没松开过,

  “是非不分,善恶不变!你才应该被诛!”

  “你……”

  “误会!误会!”萧富贵姗姗来迟。

  知府大人瞪着他道,

  “萧富贵你家里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嚣张的家奴?!”

  “他不是家奴,他是小儿的夫君,是我的女婿。他是兰陵人,以前在轩辕老将军的麾下当先锋将军。”

  官大一级压死人,知府大人懂,在商道上里游刃有余的萧富贵更懂!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知府大人的脸色明显比先前好了不少,态度更是。

  “那便真是个误会了,可道长从不会看走眼!”

  “误会吗?这个妖道只身闯入,大放厥词,污蔑我内人是妖,这笔账又该怎么算?!今日不计较,日后传出去了,我再到知府大人门口去击鼓鸣冤吗?!!!”

  轩辕溟口吻严厉,狠狠的质问着。

  眼看知府大人有些动摇了,黄袍老道指着他身后的小兔子大喊道,

  “可他就是妖!”

  轩辕溟不再隐忍,眼神锐利射去,瞬息之间,苍白浩瀚空中劈下一道雷电,

  “轰隆——”拳头厚的地砖裂成了两半——

  黄袍老道浑身冒白白眼,直直的跪倒在地,两颗眼珠子都瞪的老大——

  “啊!!!”

  “好端端的怎么就打雷了???”

  众人又惊又恐,连连后退。

  知府吓得脑门上全是冷汗,试探着上前踹了踹黑的像碳的黄袍老道,

  “大人……”

  轩辕溟讥讽道,

  “修道之人胡言乱语可是要遭天谴的!道长修了这么多年,这个道理还不懂吗?!!!”

  “你……你们都是妖!你们都是妖!!!”

  黄袍老道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窒息的妖力,随时随地准备生吞活剥了他,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做着垂死的挣扎,掏出腰间的阴阳带,抓起里面的土木灰乱撒,轻烟如云雾腾起,轩辕溟在身后轻轻挥手,那土木灰全吹在了老道和知府身上。

  “呸呸呸呸!! !”

  “小少爷!”

  轩辕溟转过身去,小兔子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他无暇收拾老道,抱起小兔子大步回了屋里,萧富贵匆匆忙忙的跟着进来,到了榻边,

  脸色大变,后退一步,脚一软,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