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晕乎乎还被人束缚住手腕无法动弹的鹤里, 等清醒了一会后,气恼地直接用头去撞了身上的人。

  刚挑衅完耳机里那头的人,猝不及防就被偷袭的费奥多尔脑门一疼, 当场抬起身, 垂着眼眸看向下方的鹤里,不由得眯起眼睛,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变态……流氓!”

  鹤里艰难地从词汇短缺的脑壳中, 搜寻到了这两句,并且挣扎着想要对方放开她。

  被骂的费奥多尔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单只手还是钳制着鹤里的双腕,置于她的头顶处, 双腿压制着她无法动弹。他的右手把那枚耳机塞入了自己的耳朵内,稍微侧过脸对着鹤里凝视许久后, 阴柔的声线响起,“给我一个解释。”

  很明显他是在对着耳机里的人说。

  毕竟被自己的主人格以如此陌生的目光注视着,任谁也不好受,以至于费奥多尔的面色些许泛冷。

  “她不认识你了,”对面那头的太宰治声音愉悦, “现在只记得我们侦探社的人哦。”

  “放开我——!”

  费奥多尔空余的右手抬起,在唇前对着挣扎的鹤里比了个“嘘”,尚且弯起了眉眼。

  鹤里刚刚看到了他戴耳机的动作,意识到自己右耳内消失的耳机,并察觉到对方给人一种危险感后,她很快停下了挣扎, 抿了抿唇, 只觉得唇部还残余着略微的刺痛。

  “是谁做的?”费奥多尔再次询问太宰治。

  “如果我说不知道,你相信么?”

  含糊不清回应的太宰治, 声线转冷,“松开她。”

  两者隔着耳机的交流明明并非面对面,但仿若已经无声交锋了多次。费奥多尔思绪一转,轻笑时如此回复了对面,“那替我向你身边的老朋友问好。”

  “这种事情,不如你自己去做。”

  “有空我自然会亲自到场。”说完,费奥多尔把耳机摘掉,竟然稳稳地放回了鹤里的右耳中。

  虽然有些惊讶,但鹤里看了他一眼后,就不再看他。

  目及鹤里明显陌生的视线,费奥多尔心中有种不明不白的感觉。

  了解他脾气的果戈里瞄了一眼后视镜,知道他此刻绝对是在思考找谁算账。

  幸运儿是哪位呢?真惨啊!

  鹤里等到费奥多尔松开了束缚她自由的动作后,她连忙想要打开车门离开,然而门已经被锁住了。

  偏偏此时此刻车子启动了,驾驶座那坐着一位奇装异服的男人,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位陌生变态,鹤里只能按着怀里太宰治给的设备,汲取安全感。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反复收紧,手心还在渗着汗。

  放松…不能只依靠哥哥,想想办法。

  她本惴惴不安,直到透着车窗,看见一辆轿车以极快的速度超车,并非常危险地直直卡在了她所在车辆的正前方不远处,想要强行逼停。

  同样察觉到这一幕的费奥多尔,透过前车后视镜,眼看果戈里隐隐兴奋地瞪大了眼睛,竟然不踩刹车时,他当场冷声高呵,“果戈里!”

  被叫住的果戈里只好踩了刹车,他郁闷地撇撇嘴,知道挚友是怕伤害到后座的小姑娘。

  真是见色忘友!

  轿车骤停。

  鹤里眼见一旁的费奥多尔下了车,在她眼疾手快的也想下车时,果戈里愉快地在驾驶座上,哼着歌,还语气调皮的说出:“嗯哼~不可以哦!”

  她呼吸停顿般,眼仁牢牢地注视着前方近在咫尺的一张扑克牌,而捏着扑克牌的手指瘦削且有力,似乎随时都能靠着锋利的牌边划开她的脖颈。

  果戈里笑眯眯的弯起眼睛,终于有机会看清鹤里模样的他,故作夸张的“哇哦”了一声,虽然手上那威胁着她的扑克牌还是未曾挪动。

  原来是这位美丽的小姐啊~不过挚友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明显记得是另一位天降费佳格外执着于这位美丽小姐的果戈里,脑回路转啊转,不明所以。

  很快,他就嫌麻烦,于是抛之脑后。

  “上一次我有好好的帮助到你吗?”

  果戈里邀功般,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鹤里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她浑身僵着不动,额角紧绷。就在此刻,耳机里传来太宰治令人感到可靠的嗓音,“鹤里,不要害怕,我向你保证,没有人会伤害到你,记得保持沉默。”

  她一顿,很快因为耳机里的声音放松下来,耳机那头的太宰治还慢慢讲起了笑话,听得鹤里抑制不住的嘴角微翘。

  察觉到鹤里完全不理睬他的果戈里,再次郁闷地鼓起脸来,他收回了扑克牌,只好自己玩起了抽牌游戏。

  而从车里走出来的费奥多尔,迎面和两位男人撞上了。

  他们显然就是强行逼停他的车主。

  即使这两位都戴着口罩墨镜,但费奥多尔还是一眼看穿了其中留有金发,裸露在外的脖颈颜色偏深的男人。

  费奥多尔莫名笑了笑,“这是要做什么?”

  其中的褐发男人走到了费奥多尔的车后,敲了敲车窗,从外向内看不清里面的人,但他觉得鹤里就在里面,于是语气不善的对着费奥多尔说:“把车窗摇下来。”

  费奥多尔则是保持着那副不动声色般,看不出意味的淡笑,只不过他把视线转移到了那位金发男人的身上。

  真是恶心的气息。

  他眼底隐没着极深的厌恶,开始想着一些极其危险的事情。

  同类相视格外排斥。

  戴着口罩墨镜的波本,也嗅到了这股与他本源的味道。

  他们同样都是由主人格孕育诞生的其他人格,本质一样的恶劣。

  波本故作友善,“相信这位先生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吧?而且我们就这么堵着这个车道,可是会引起交警的注意的。”

  “这些不应该是你们该考虑的事情么?”

  费奥多尔轻笑一声。

  “要是吓到她了呢?”波本墨镜下的双眼眯起,语气状似礼貌,“还是说你已经吓到她了?”

  费奥多尔恰好脸色偏苍白,他低咳一声,佯装柔弱,“吓到我了才对。”

  “那还真是抱歉,”波本摊开手,似是无奈,“看来这位先生是不愿意配合了。”

  霎时间,突如其来的肘击从后侧方袭来,费奥多尔轻松躲过,然而在他准备下一步动作去朝向袭击他的苏格兰时,波本不着痕迹地接近,并用硬邦邦的木仓口抵在了他的背脊处,微微用力。

  “虽然我们本为同一人,”波本用几乎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对着费奥多尔说:“但没人规定不可以杀死自己吧?”

  尤其是波本还把指尖按在了费奥多尔的后劲处,让费奥多尔察觉到对方暗暗酝酿的本源力量后,他的脸色变得阴翳。

  这个家伙竟然也拥有鹤里的力量!?

  人格之间曾经都是默契保持着想要保护主人格的心思,不知何时就有一部分产生了异样的想法,美其名曰要真正的保护好主人格,其实私底下在想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果戈里被敲车窗示意后,他嘴里嘀咕着。

  “好奇怪啊~”

  挚友竟然就这么让这两个莫名其妙且没脸见人的家伙们把鹤里带走了?

  尽管果戈里感到疑惑,但这不是他要思考的事情。

  “走,果戈里。”

  听到费奥多尔声音的果戈里来了精神,“要去做什么~?”

  费奥多尔半眯双眼,眼底晦暗,“去见一位曾经的对手。”

  *

  “看来是吓到了。”

  开车的苏格兰有些担忧地频频去看后视镜,坐在后座的鹤里脸侧的长发遮盖了面庞,她就这么靠在那也不和他们交流。

  副驾驶位的波本摘去了墨镜和口罩,他甩了甩头,脸色平静。

  “先回家再说。”

  车辆行驶到了鹤里的公寓楼下,车里出来的她乖乖地跟他们走着,苏格兰偶尔想对着鹤里温和的笑一笑,偏偏她一个激灵,连忙错开了视线。

  苏格兰对此微不可察地拧起眉头。

  波本同样看到了。

  他想了想,在几人打开公寓门走进去后,他从客厅内抱住了一个大大的兔子玩偶,放到了鹤里的面前,并佯装不在意地说出:“哝,小礼物。”

  苏格兰期盼的看向了鹤里。

  鹤里看到后,隐隐眼睛一亮,然而耳机里传来太宰治的声音:“继续装作心情低落的样子,鹤里。”

  她连忙刹车收敛住,垂下眼眸,眼底含着委屈。

  苏格兰叹了口气,“那先去洗澡睡觉吧。”

  他带着鹤里回了卧室,然后贴心地关上了门,本来损坏的门把手已经找人修好了。

  这下子苏格兰与波本面面相觑。

  苏格兰很快面上冷淡了下来,“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就让那两个人走了?”

  面对苏格兰的质问,波本回答的很干脆,“不能和他们过多接触,这两人绝非善类。”

  意识到波本大概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格兰虽然还是皱着眉有些心情不悦,但他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卧室里的鹤里拿出了太宰治所说的摄像头,暗中放置在了角落里。

  “鹤里,玩一个角色扮演游戏如何?”

  太宰治的嗓音变得温和,缓缓传入鹤里的耳中,“之前载你离开的司机被打晕扔在了草丛里,我把人救了,那位司机为了感谢我,告诉了我一些有趣的信息,要记住,这就是你未来的身份。”

  重操旧业把可怜司机审问到一把涕一把泪的太宰治,翘着腿坐在了沙发上。

  他对着耳机那一头的鹤里说着:“你明面上叫做关田鹤里,实则父亲姓乌丸,明天会有一场面对很多陌生人的会议,你的父亲会让你必须到场,你要做的仅仅是保持冷静,少说话少做事情,一切听我安排。”

  “……嗯。”

  鹤里严肃着脸,认真点头。

  “把这一切都当做游戏。”

  太宰治慢慢的引导着她,“一场我指挥,你行动的游戏,如何?”

  “好,”鹤里的声音放缓,无意识开始低落起来,“……那什么时候来接我呢?”

  太宰治指尖动了动,他看着摄像头实时转播的画面上,里面的少女坐在了床底下,缩着身子抱住双膝,眼底湿漉漉的模样,不由得声音变轻,“很快,相信我鹤里。”

  随着两人继续靠着耳机交流的间隙,鹤里的卧室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男人蹲下了身,双目朝着鹤里看去。

  而看着眼前陌生人的鹤里,动作一紧,眸色晃动,她刚想挪开视线,就被面前的人捧住了脸颊,鹤里因此不得不看着他。

  毫无疑问,面前金发深肤的男人容貌有着混血儿的深邃,并且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好似爱琴海般,像在流转着别样的故事感。

  即使鹤里强装镇定,但他还是敏锐看出了鹤里对他的陌生与抗拒。

  因此他很快神色就晦涩起来。

  “是那个人?”

  他的询问让鹤里脑海懵懵的。

  “回答的干脆点,表示不理解他在说什么。”鹤里的耳朵里藏着太宰治小声的提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鹤里配合的很快回应了。

  面前的男人眉头微蹙,“看来不该放走的。”

  “说‘不许伤害他’。”

  “……不许伤害他!”

  鹤里适时的表现出厌烦且不悦的模样,果不其然让面前的男人脸色微变。

  他最后摩挲了几下鹤里的脸颊,虽然未曾做出格的事情,但还是无端让鹤里背脊发凉。

  男人叹了口气。

  “你竟然会偏爱于其中一位么?为何不愿意偏爱我。”

  他的睫羽很长,垂眸时的低落模样略带忧郁,很难不让人心生怜悯。

  “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你看好的。”

  最后这句话,他含有深意的视线与鹤里相撞,偏偏鹤里因为什么也不懂,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此眼底清晰且平静。

  这幅样子落在了波本的眼里,却是以为她对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脑子里难道只想着白天的那位?!

  压低眉梢的波本面无神情地站了起来,也没有和鹤里多说话,就走出了卧室。

  等门被关上,鹤里才从发呆中缓缓回神。

  嗯?发生什么了?

  *

  第二日很快就有人上门,要接鹤里离开。

  苏格兰和波本之前同一时间收到了组织里的信息,要求他们暂时换班,新人这一天会接替他们的工作。

  由于是上面下达的要求,苏格兰不得不接受。

  波本则是视线转动,准备趁机去做些其他事情。

  鹤里坐上了车,车里除了驾驶位上的司机外,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位留有银白色长发的人,她没仔细看,就开始闭目养神。

  毕竟等会有一场扮演游戏要玩!

  昨晚太宰治和她又说了一些游戏的细节。

  “如果有很多人表达出对你的好感,你统统不需要回应,这些人都是想要骗你的钱。”

  他详细的解释了她现在的身份是有多么的让这些人高攀不起。

  鹤里在当时恍然大悟。

  不一会,鹤里就被司机带到了装潢高档的大厦,她刚走进去就有一位金发的美女带着她去往二楼的室内,换装打扮定制发型。

  经历了将近几个小时的折腾,鹤里简直是每根头发丝都被打理得非常精致,容貌被修饰地格外出众,身上穿着的礼服也为高定款,惹人注目。

  她怎么觉得这不是要去开会,而是要去相亲……?

  果不其然,陪着她的金发美女眨了眨眼睛,“亲爱的,你现在很美,一定能找到你喜欢的人的。”

  鹤里被人陪着坐电梯一路到达了顶楼,此时此刻,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发现备注是“父亲”。

  “鹤里,等会进去在左侧第二个房间里先坐着。”没等鹤里回应,背景处还传来了几声讨论的声音,然后电话里的那位先生就挂断了电话。

  鹤里嘴角一抽。

  这么急?

  她拎着裙摆,踩着高跟鞋顺着父亲的话,慢慢走进了第二个房间。

  里面是留有落地透明窗户的高空景台,布置着格外浪漫的两椅一桌,甚至不远处还有拿着乐器的几位绅士,朝着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手上悄然拿着太宰治给她的摄像头,鹤里又把它布置在了对准桌子方向的角落里。

  随着摄像头关注鹤里这边的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相亲啊……来得会是谁呢?

  不过太宰治没忘记让鹤里记下来,等会要一一模仿着他说话。

  与此同时,顶楼的另一边。

  管家打扮的老绅士,对着在场的一些贵客,礼貌地说着:“各位,老爷马上就来。”

  这边邀请了来自意大利的一些mafia组织,以及来自横滨的港口mafia,等会有一场大型会议需要展开。

  管家同步地询问了一旁的人,“鹤里小姐那边的贵客来了吗?”

  被询问的服务员摇了摇头。

  “名单再给我看一下。”

  拿到名单的管家细细察看着,上面写着乌丸老爷为鹤里精心挑选的未婚夫人选,有许多大家族的子嗣,包括了咒术界的御三家,还有那位新起的投资家,姓鬼舞辻的公子。

  服务生的表情有些迟疑,“不过听说五条家的公子不愿意来……”

  “什么?”管家听到后,脸色不虞,“怎么吩咐的?”

  “说了是特意安排的相亲。”

  “那小姐的照片有发过去吗?”

  “……没有。”

  管家听后,语气低沉:“立刻发给五条家。”

  服务员立即点头,“好。”

  安排严谨的管家把名单放了回去后,继续去接待这群mafia贵客们了,不过他却注意到港口的干部迟迟未来,因此吩咐另一位路过的服务员多留心一下。

  被吩咐的服务员特意站在了顶楼电梯前等待,直到看见穿着笔挺西装,容貌优越且恣意的青年走出来后,立即热情招待他进去。

  不过内厅过大,装潢都差不多,服务员一时把会议室的方向指错了,指成了会议室的对面。

  青年走了过去,当场打开了门。

  结果他一走进门内,先是因为里面浪漫的氛围而略微诧异。

  等等,首领不是说来开会的吗?这气氛不对劲啊??

  直到他看清里面坐着的熟悉少女后,当场一惊。

  是她?!!

  与此同时,听到有人进来的鹤里,刚转过头看去,耳机里就传来太宰治不可置信的嗓音:“……啊?小矮子?”

  鹤里虽然困惑,但还是配合着太宰治,一同开口说:“……嗯?…啊?小、小矮子?”

  听到这个熟悉且可恶的外号的中原中也,表情一呆,当场裂开。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