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那天夜晚。

  彭格列本部。

  随着几道木仓声响起, 几乎响彻了整座庄园,打破了原本的寂然无声。处于庄园内,彭格列本部的成员纷纷都听见了这声异动。

  本在处理事务的现任彭格列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 他拧着眉, 从文件中抬起头,视线望向了声源处。

  “岚守大人!”

  紧急敲门汇报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与惊慌, 狱寺隼人站起身,随手拿起了放在椅子靠背处的西装外套,快速披上后,他面色冷淡地打开了门, “发生什么事了?”

  汇报的成员面上露出了多种情绪,甚至肉眼可见的目光变得颤抖, 对方声线干涩,说话语气都无法稳定,“监、监控室里显示……就在门口那,是十代目……”

  “……!”

  狱寺隼人闻言,呼吸一滞, 他立刻拨开身前的成员,步伐没有停顿地冲向了一楼的监控室,监控室的门还因为他过于无法平静的情绪,被用力撞开,与墙壁发出巨响。

  “在哪里?!”

  监控室里的几位纷纷手足无措,明明各个都是对多种场合面不改色的存在, 偏偏现如今像是失了魂一般, 只会看着监控,连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狱寺隼人双手撑在了桌前, 瞳仁里清晰倒映出了监控画面。

  防备森严围绕着本部的围墙上,摄像头对准了铁艺大门,而站立在门口的,身着浅咖色毛衣外套,气质出众的银白发男人,他的面庞轻轻抬起,看向了摄像头。

  随即对着摄像头处,他悄无声息地做出了口型。

  “开个门哦。”

  狱寺隼人瞳孔紧缩,他呼吸颤抖着,胸膛起伏,然后立刻手指按向了控制门口的开关按钮。

  直到有人像是清醒过来,在一旁悄声提醒着:“岚守大人,会不会是敌方假扮……?”

  毕竟十代目早已去世了。

  狱寺隼人语气瞬间变冷,“无论是否,我相信我的直觉。”

  当本部的铁艺大门幽幽打开,白兰蹲下身从那些被他撂倒的看门人身上抽出一把手木仓。

  功能牌已经使用,有概率篡改这个世界的彭格列成员的记忆,变成他曾经的那些家族成员。

  但毕竟是“有概率”。

  门口的这些人就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于是白兰刚踏步进去没多久,他的眼前便很快出现了一批批身着黑色制服,排列有序的成员们,他的目光触及这些人哽咽又慌乱的神情后,便娴熟地露出一抹近乎于安抚性的笑容。

  “这是怎么了?”白兰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见到我就这么伤心?”

  “……十代目。”

  从人群中一步步靠近白兰,眼底倒映出对方模样的狱寺隼人,呼吸颤抖,他忍着才没有红了眼眶,只是话语里泄露出他心情的不平静,“真的是十代目……您回来了。”

  狱寺隼人永远忘不了那一夜。

  那日十代目突然要手下去买大量的红色玫瑰,玫瑰被堆积着送到了十代目的房间前,花瓣上甚至还带着新鲜的露水,美艳又芬芳。直到夜晚,负责提示十代目该享用晚餐的女仆敲了门,却没有听到门内的动静后,察觉出了异常。

  过了许久,都没有声音,于是狱寺隼人拿了钥匙,直接开门而入。

  他当时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愕到失语。

  柔软的床铺上满是玫瑰花,甚至是地面也落满了玫瑰花瓣,编织出一副异常绮丽的画面。

  而床铺的中心,却躺着一位面色几近于透明的少女,她闭上了双眼,好似了无声息,长而卷翘的乌发铺散于靡艳的花朵之上,像是缠绕着与之融为了一体。

  她的身边是紧紧把她囚困于怀抱之中的银白发男人,他的唇瓣触碰着她的额头,也闭上了双眼。

  狱寺隼人差点喘不过气,眼前的一切像是荆棘束缚在了他的心脏上。

  颇为压抑。

  他颤抖着上前,抬手在他们的鼻下试探。

  ——毫无气息。

  唯独留下了一封信件,放置在了床铺边的桌台上,似乎在静悄悄诉说着什么。

  十代目是自|杀的。

  而那位少女……

  狱寺隼人收回了记忆,不敢深想。

  眼前出现的男人,与十代目有着如出一辙的容颜,甚至语气神态都丝毫不差,狱寺隼人毫不迟疑。

  对方就是十代目!

  “好啦。”

  白兰抽出随身携带的干净手帕,递给了眼前强忍着情绪的狱寺隼人,他不知不觉间眸色变得柔和。

  篡改了记忆后,变得和他曾经的隼人一样,无论是性格还是习惯。

  白兰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仿佛还存在于曾经的世界之中。

  但随即他就把这抹想法挥之脑后,连带着唇角的笑容都蔓延出几分深暗。

  毕竟他当时可是死掉了,怎么可能呢?

  “十代目,您……”狱寺隼人接过了手帕,欲言又止。

  他很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自|杀,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疑问了。

  然而面前的十代目,却是似有所觉地看着他。

  对方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着:

  “是一场游戏,把我从地狱带回人间了哦~”

  安抚好一众人的白兰,回到了本部后,开始查看功能牌的生效范围。最终他发觉,只要是停留在彭格列本部内的成员,都被篡改了记忆,彻底成为了他所熟知的家庭成员。

  几位守护者中,只有岚守狱寺隼人、雷守蓝波以及晴守笹川了平正好待在了本部。

  幸好门外顾问的所有成员以及暂时接手监管的九代目他们也在本部。

  所以门口当时的那些人没有被篡改记忆。

  白兰点开了游戏面板。

  果不其然他们都彻底加入了他的队伍之中。

  “那么现在……”

  这个世界的局势明显是对白兰不利的。

  他双手撑在了下颚处,坐在了开有暖光的办公区域内,半边面庞陷入阴影之中,神情不定。

  这个世界是“沢田纲吉”为彭格列的十代目,而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对手,纲吉君,也许只要出现就能轻松把彭格列剩余未曾被篡改记忆的守护者们收入囊中。

  对方肯定会这么做的,这是可以利用的绝佳机会。

  如果对方的功能牌是篡改这个世界密鲁菲奥雷家族成员的记忆的话,他在局势上会陷入劣势。

  所以——

  “隼人,把这些命令发布下去。”

  白兰轻描淡写般的说着,“彭格列处于动荡的时刻,他们却不各司其职,那么就把他们视作叛徒,通缉。”

  狱寺隼人愣了一下,随即掩盖了神情,恭敬地低头,“是。”

  “还有……”白兰站起身,视线徐徐望向了窗外,显得捉摸不透,“下一周开一场全员会议,接着正式宣布——”

  “我回来了。”

  他拨动着手中的大空戒指,语气深晦。

  *

  时间回到彭格列众人会议上。

  此刻气氛近乎于剑拔弩张,很显然没有被篡改记忆的,所有隶属于彭格列暗杀部队的瓦利亚成员,在其首领XANXUS的开头下,纷纷举起了武器。

  与此同时,狱寺隼人他们也轰然站起身,手木仓对准了这些公然不敬的瓦利亚成员。

  “放下武器!XANXUS!”

  “哈?垃圾们,”XANXUS眼神狠厉地看向了那位银白发男人,“这家伙不是白兰·杰索么?!”

  与彭格列为敌对的黑手党家族,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一员。

  白兰走向他们的步伐一顿,随即漫不经心的回应着,“我只是白兰哦~XANXUS。”

  他的视线掠过瓦利亚众人或惊疑不定或森冷的目光,只是无奈又轻飘的笑着,“果然还是这么讨厌我啊?XANXUS。”

  “闭嘴!”XANXUS莫名觉得古怪,尤其是眼前的白兰,他细看后,发觉对方的脸上除了没有眼下的倒三角皇冠刺青外,明明与那位白兰·杰索毫无二致,“你到底是谁?!”

  “喂——!”斯夸罗攥紧了手中的长剑,面色难看,“你们这些人眼睛都是瞎的吗?!”

  被质疑的狱寺隼人他们脸色一沉。

  狱寺隼人当场无法忍耐地说着:“十代目,请您下达命令!”

  气氛似乎一触即发。

  白兰本想去调侃一下瓦利亚其中唯一没有反应,还在发呆的面罩家伙,结果不知是谁先开了手木仓。

  场面彻底混乱起来。

  后知后觉的鹤里连忙回神。

  她立即抽出长刀,跟在瓦利亚众人之中,开始了拆会议室的行为。

  四处木仓声起伏,关键时刻鹤里眼尖的察觉有人即将从斯夸罗的后背处偷袭,她下一秒便干脆利落地刺断对方手中的武器,低声提示了斯夸罗,“前辈,小心。”

  斯夸罗余光带过了鹤里一眼,然后顺手把她扯到了身后,“你也要注意自己啊,小鬼!”

  “我说了——”

  最后,在混乱喧嚣之中,一阵极其具有冲击力的能量,让在场所有人被迫停下了手。

  XANXUS原本冷酷的神情骤然一顿。

  而他眼底呈现出的银白发男人,赫然使用出了他记忆中沢田纲吉的一招。

  怎么可能?!

  很显然,瓦利亚的众人都罕见的沉默了。

  他们半跪在地上,慢慢站起身,视线统一看向了白兰。

  场面呈现出可怕的寂静。

  白兰慢悠悠抬起手,露出了尚且燃烧着大空属性火焰的戒指,“还有质疑吗?各位。”

  XANXUS面色难看,动作紧紧攥着手中的木仓,心底起伏不定。

  只有真正的血脉继承人,才能使用彭格列的首领所属的戒指。

  他到底是谁?!

  “好了好了。”

  会议室的门也被毁坏了大半,从外缓缓走进来的九代目,叹了一口气。

  接着九代目当着所有人,以及今日接收到了不少爆炸性信息的瓦利亚众人的面,语气威严的说着:

  “白兰是十代目,他的权威不容置疑。”

  “XANXUS……”九代目略带复杂的目光看向了面色阴沉的XANXUS,“你也该收收心了,不要一直和他作对。”

  XANXUS差点控制不住再次暴起,斯夸罗连忙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提示,“冷静点,这是九代目。”

  最终看似平息下来的局面,实则暗藏汹涌,彻底不欢而散,甚至XANXUS他们一众人立即离开了会议室。

  白兰收敛眼底情绪,换上略显忧虑的模样,眉宇间都带着脆弱,他轻轻叹息,“瓦利亚啊……”

  身边的成员都小心翼翼地说着:“十代目……”

  九代目安抚着白兰,“XANXUS的性情一直是这样,这些年都难为你了,必要时候,也可以用一些特殊手段。”

  白兰闻言,似乎颇为动容的看向了九代目。

  随着九代目离开,白兰才慢慢面色变得平静。

  看来这场戏成功了,九代目也默认站在了他这边。

  没有被篡改记忆的瓦利亚,他就暂且先收割掉对方的一些权利了。

  抱歉了呢,XANXUS~

  *

  夜晚,一直在整理堆积成山的事务的白兰,揉着眉宇,开始思虑怎么处理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位白兰·杰索。

  也许他可以同时取而代之。

  时钟的分秒时针一点一点地动着,甚至指向了凌晨一点。

  桌面的灯光照拂着这些叠高的文件,几乎把他的身子掩盖了一半。

  直到此刻,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进。”

  拿着一杯水和药物进来的狱寺隼人,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恍惚。

  他的记忆里,几乎每晚都会呈现出这般场景。

  十代目通常都无法安然入睡,经常性失眠。

  “十代目,”狱寺隼人把水杯和安眠药放在桌上,关心的说着:“我来帮你。”

  白兰放下手中的钢笔,他没有掩盖疲惫,清隽的眉眼带有几分真实的脆弱。

  他拿着水杯,看着杯子里清澈的水波,徐徐倒映出他的面庞。

  “……隼人,这些没用了。”

  他放下了水杯,把安眠药一推。

  狱寺隼人欲言又止。

  “毕竟我最好的安眠药,”白兰唇边的弧度缓缓落平,他掩盖着暗藏晦涩的目光,看向了窗外,“已经消失了。”

  狱寺隼人神情一顿。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位少女的模样。

  依稀记得对方叫做……

  “隼人,”白兰声线好似平淡,“帮我执行一件事。”

  “什么?”

  狱寺隼人连忙从回忆中苏醒,立即抬头。

  只见面前原本带着清浅笑容的男人,眉眼弯弯,眼缝中像是藏匿着稀碎又沉溺般的色泽,偏偏语气甜腻又好似魔怔了一般。

  “彭格列十世拥有了一位未婚妻,叫做鹤里。”

  “订婚宴布置下去,宣告众人,要越快越好哦。”

  白兰唇角的笑意带着他自己尚且不知的满足与阴晦。

  纲吉君,你会出现么?

  *

  从彭格列会议中回到瓦利亚的鹤里,正准备跟着其余的非干部成员,走向自己的房间时,却被突然叫唤住了。

  她步伐一顿,看向了一旁。

  收起长剑的银发男人,他罕见地主动与一位新人搭话。

  “喂,小鬼。”

  斯夸罗的目光带着几分犀利,被如此洞察般看着的鹤里,掩盖着不自在,尽量冷静的回视过去,“前辈?”

  他却是视线扫向了她手中的长刀。

  “你擅长用刀?”

  鹤里谨慎地点头。

  斯夸罗却是缓缓皱起眉头,“是么?”

  下一秒,在鹤里尚未反应过来时,对方竟然迅猛地抽出了自己的长剑,瞬间攻击向了她。

  她条件反射性地举起长刀,回击抵御。

  这边的动静都引起了其余干部成员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

  鹤里压下心中的忐忑,尽量沉着冷静地看向了斯夸罗。

  没想到斯夸罗却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喂——你过来!”

  鹤里谨慎又觉得摸不着头脑地走了过去。

  “不赖嘛,竟然可以抵挡住我的攻击……不过,你不适合用刀,”斯夸罗笑了笑,一眼精准看了出来,甚至大手用力揽住了鹤里的肩膀,把面前小心翼翼的人带了过来,“你刚刚的动作完全是使剑的动作。”

  “嘶。”

  鹤里突然感到肩膀传来痛楚,她蹙眉起来。

  “……嗯?”斯夸罗这才察觉面前的寡言小子肩膀处有着一道刺破衣服的伤痕,泛着血色,他想了想,应该是之前在彭格列会议室的战斗所受的伤,于是他又揽着她往一旁走去,“来,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

  在边上看戏的男妈妈鲁斯里亚,慢悠悠翘着兰花指,语气荡漾,“mo~斯夸罗可真是热情,小家伙,要不要我帮你呀?”

  弗兰默默吐槽:“让变态大姐上药还不如让me来帮你!”

  “……?!”

  鹤里瞬间震惊。

  什么?!你们瓦利亚人都这么自来熟的吗?!这种事情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