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打开家门时,乐鸢满身冷意,羽绒服外套上缀满了微小的水珠。

  许小臻在沙发上打游戏,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嘀嘀咕咕:“不是十一点多就可以回家嘛,人去哪了,哼……”说是打游戏,其实心不在焉的。

  门一开许小臻就跑过去了,迎面看见门口进来的少女,身条高瘦,腰背挺直,满身冷清。乐鸢天生长了一张俊秀但冷淡的脸,轮廓和五官有很多明确的锐角,她的眼型狭长而尖,鼻峰略有些尖,嘴唇也有清晰的棱线,下颌线长且流畅,没有温和的表情作为修饰的时候,自然而然显出几分辨不清年龄的成熟和冷漠来。

  但这种成熟和冷漠却又更显出了她的英气,是那种只要看一眼就能撞进人眼底心里的,极致俊俏却又如此聪明、冷淡的模样。

  而在许小臻眼里,乐鸢完全就是一只可怜的淋湿小狗模样,浑身浇透了冷雨,浑身都是不高兴和沮丧。

  哎呀……还真是惹人怜爱的小狗狗呢……许小臻这样暗暗想着,背着手笑眯眯地跟着乐鸢,看着她换衣服换鞋洗手,软乎乎地喊她: “你回来啦鸢鸢!”

  “嗯。”乐鸢应了声,倦倦地在沙发上坐了,撑着额头发呆。

  许小臻观察了片刻,挨着乐鸢坐了,软声细气地问她:“怎么不开心了?”

  “在街上见到我妈和两个表姨了。”乐鸢没有提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她并不愿意拿那个家里的腌臜事情来增加许小臻的烦恼。

  许小臻立刻气呼呼地叉腰:“怎么回事哦,她们骂你了吗?气你了吗?我鸢鸢是不是受委屈了?”

  “没有的,没有人骂我。”乐鸢凝视了她片刻,这样的许小臻多么明亮、真诚,她是真的能够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的,温柔又体贴的女孩儿,像一颗柔软而耀眼的小珍珠……乐鸢转开脸。

  这个人越是毫不设防柔软以对,越让她更清楚明白地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巨大的差距……那些家庭上的,性格上的,资源上的,未来中的。

  她像一个卑鄙的幻想者,一个吝啬的投资人,计算着自己手上微薄的筹码,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希望着、计划着一个能够拥有许小臻的未来,那样闪闪发亮的珍宝一样的人,但她也总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并且畏惧,她并不值得拥有那么好的东西。

  毕竟,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自己内心,那是一种何等样的冷漠、精明和自私。她就是那样长大的,这是她的武器,她的盔甲,她筑起高墙,她为此免受种种外来的伤害,这是她……无法舍弃的人生。

  因为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更不知道应当如何去面对那么好的另一个人。

  她显得格外沉默,连坐姿也拒人于千里之外。

  许小臻却不肯给乐鸢安静的时间。她扑上去,毫不客气地把乐鸢扑倒在沙发上,温软的身躯挤进乐鸢怀里,软绵绵地搂着她。

  “啾。”许小臻甜甜地亲乐鸢的唇。一双漂亮的眼眸盈满温软笑意,还主动地推推乐鸢的手,让她搂住自己的腰。许小臻的腰细且软,手感极好。她整个人都软绵绵的,香甜软糯,搂在怀里,乐鸢几乎要以为自己得到了一块流蜜温软的奶酪小蛋糕。她盯着许小臻,逡巡她含水的眼眸,挺翘的鼻,红润甜美的唇,每一寸细腻无暇的肌肤都是无与伦比的诱惑,忍不住口干舌燥。

  许小臻靠近她耳边,悄声说:“我知道你不开心,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啦!——来吧我们来玩一个角色扮演游戏!就是……假装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小狗狗,你惹我生气啦,你得来安慰我,逗我开心!”

  行吧,小姐姐就从来没讲过理!

  乐鸢终于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她摩挲着怀里人滑软的肌肤,手劲儿很凶,几乎是肆无忌惮的。面上却还是一副极度冷静的模样,她盯着许小臻,表情淡淡,甚至有几分禁欲感。

  这样的她矛盾,但也很迷人……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给予她更多,想看看她别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呢?

  许小臻轻轻咬着下唇,带着微微的笑意望着乐鸢的眼睛,软软说出的话却很挑衅:“怎么不说话,因为怕被我发现你是一只可怜的、淋湿的、灰扑扑的、狼狈的、笨笨的、挨骂的、拿不出手的、没人要的小土狗嘛?”

  “……是啊,我是。我就是。”乐鸢的手扣紧了她的腰,很坦然地回:“然后又怎么样?”

  许小臻又看了她片刻,慢声细气说:“不怎么样啊,你那么可怜,只有我愿意当你的小主人,以后你得乖乖的,我说去哪就去哪,我说握手就握手,我说汪汪就得汪汪,明白吗?”

  “好吧。”乐鸢顺从地应了,只是同时报复性地掐了两把许小臻的腰,惹得她瞪圆了眼睛惊呼:“轻一点啊,咬到主人会痛的。”

  “……”小姐姐还真是又娇又难伺候!而且还很入戏!乐鸢不得不放轻了力道,可是怀里的人太过诱人,在视觉、触感和气味上一直撩拨着她,她忍不住去亲对方莹润的唇瓣,却被两根手指挡住,许小臻娇声细气明知故问:“小狗狗想干嘛呀?”

  乐鸢盯着她,自知理智已经快被撩到绷断的边缘了,但她还是很能忍耐,只是问:“主人,给亲吗?”

  “不给。”

  许小臻先是这样回答,笑盈盈地又说:“都说主人不高兴了,小狗狗得先哄一哄主人,才有奖励哦。叫几声来听听。”

  “汪汪。汪。”乐鸢叹一口气,“狗狗除了叫什么都不会。”

  “不啊,我的小狗会的可多了。”许小臻煞有介事地介绍:“她不仅会汪汪叫,也会呜呜叫,还会叼小飞盘和认路呢。对了她还会做饭和洗碗。在我的眼里,我的小狗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狗,我最爱她了。”许小臻一本正经地介绍,可是眼里满是笑意,就是一副又娇又坏的样子。

  乐鸢狠狠地掐她的腰,微微带茧的手拂过柔软的肌肤,让许小臻微微战栗起来。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虽然各自的空闲时间都很少,但年轻人情热起来哪有什么禁地,差一点就把能做的都做完了。

  乐鸢舔一舔嘴唇,沙哑地警告:“再撩就拿自己来赔。”

  “赔就赔啊,我赔不起嘛?”许小臻嘴还是很硬,但终于主动去亲她,在深入的亲吻里两个人肆意互相渴求。

  至于小狗的沮丧,早就丢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28.运气

  28

  住在一起之后,两个人的睡前习惯不知不觉变成了挤在一张沙发上玩手机。乐鸢喜欢看看新闻,许小臻喜欢玩游戏,遇到有趣的地方立刻分享。

  许小臻忽然爆笑:“哈哈哈哈哈!”

  乐鸢忙着看新闻记笔记,头也不抬问:“怎么了?”

  许小臻:“我妈发现了我爸藏的私、房、钱!哈哈哈哈哈哈!我爸居然把私房钱藏在书房的书柜里最下面一格最右边的我的旧拼图盒子里面!喜闻乐见!”

  乐鸢:“……所以呢?”她想了想自己不多的生活经历,乐山东是会背着陈秀藏私房钱的,而且,据她的了解肯定藏了不少。所以,乐鸢不确定地问,“这种情况应该挺常见的……吧?”

  “不不不!”许小臻立刻摇头,认真地说:“这是不对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告诉我,人呢,有钱就会变坏!所以我们家一直是不给藏私房钱的,我爸可以有自己的钱,但是得告诉给我妈知道。”

  “毕竟呢,如果对方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他拿这笔钱去干嘛了对不对?万一他拿去外面鬼混,混了一身的病回来传染给你怎么办,对不对?”

  乐鸢不得不表示:“确实很有道理。”于是她挠挠头问,“那,你爸藏了私房钱,你妈妈是不是很生气?”

  许小臻乐得捶沙发:“我妈不生气啊,但她把我爸批评了一顿,然后把钱没收了。那是我爸业余时间做法律咨询赚的外快,好不容易才攒出五万块呢,他本来想拿去更新他的野钓装备!现在都没啦!刚我爸还跟我借钱买新的钓竿!哈哈哈哈哈!”

  许小臻的爸爸是大学法学教授,妈妈是妇科医生,家庭气氛一直很开明。

  许小臻乐了一会儿,忽然坐直了,表情认真起来:“所以,我有话要说!”

  乐鸢一怔,心脏乱跳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