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铭像是笑了,气息很轻,他同车窗外李子沫恳求的视线相接。
“轧过去。”
简单的三个字低如呢喃,却阴森森地渗出狠。
顾亦铭是什么人,年纪轻轻坐稳顾氏集团庞大的江山,人们总是因为他神祇一样的面容忽略了男人铁血的手段和骨子的毒辣果决。
他说轧,那就是真的想置李子沫欲死地。
犹如接收恶魔的审判书,李子沫从男人黑洞洞的口型和蓄势待发的油门声中读出了不留余地。
李子沫绝望地瘫软在地,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顾亦铭会对他这么狠心,这么绝情!
那时同样冠上“背叛顾亦铭”名号的许苑,顾亦铭却是那样的不舍纠缠,那眼神和身体,恨不得长在许苑的身上..
或许从一开始他从顾亦铭身上得到的所有温柔关怀都只是借了许苑那家伙的东风。
顾亦铭这个狠心的男人甚至根本就没有给过他爱恨情仇当中的任何一种...
想他一个万千宠爱优质Omega,就因为爱上了顾亦铭那张漂亮的老虎皮,居然可悲到连爱情都是别人牙缝间嚼剩下的!
为什么!到底凭什么!
李子沫听着身后愈加向自己逼近的脚步声,他狠狠吐出一口唾沫..
在众宾客的围攻中,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李子沫一个箭步冲到后车窗, 拍打着车窗玻璃指着顾亦铭叫骂:“顾亦铭你以为你现在去找许苑又能如何?”
“抽他腺体液的是你,让他毁容的是你,抛弃他和我结婚的也是你..”
“我告诉你,许苑不会原谅你的,你才是伤害他的刽子手,你是刽子手!”
...
安助理坐在前面听得心惊胆战,他不敢再回头,瞟向后视镜只瞥到男人黑森森的眉眼..
“发什么愣,开车!”顾亦铭看着前方,声音毫无波澜。
安助理硬着头皮踩下油门..
黑色车体猛地冲了出去,将扒着后门把手的李子沫甩在地上接连打了好几个滚..
不等李子沫站直身体,他就被蜂拥而上的宾客们薅着头发往回拖..
这些个上流贵族都是历过最血腥原始的资本积累,如今洗白跻身名流,使用的手段和那些个暴发户压根就不在一个级别..
李子沫今晚是逃不掉了。
安助理握了握紧方向盘,不敢再说多说一句。
顾亦铭整个身体陷在皮质航空椅里,只是眉眼还是锋利得过于浓郁,车窗外斑斓的光穿了进来,被他的轮廓切割成几何光斑,像是静置在橱窗里的漂亮雕像。
顾亦铭将车窗开出一道细缝,流动的车体带出的风,窗外风景一帧一帧的过,像在感知时光流逝,而时光的尽头,是他要重新捧在掌心的小月亮..
“他说的对吗?”
安助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顾亦铭指的是刚刚李子沫说的话..
这段时间,许苑是被这对夫妻如何拿捏在手中,翻来覆去折磨,安助理全都看在眼里..
这,这还要怎么原谅啊..
安助理当然不能说出心中所想,揣测着顾亦铭的心思,他违心地摇了摇头..
顾亦铭嗤笑声淡至不屑:“当然不对,我和苑苑的事岂是那个贱/人可以诟病的…”
半晌,男人的声音又变得低沉了些,“苑苑的事,是我做错了..”
高傲者终于知错地低下昂贵的头颅,但却因为所预知的后果并非无从挽回,以至于顾亦铭只用“做错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就道完了许苑受尽的所有的苦和泪..
顾亦铭轻轻呵出一口气,幽邃的瞳孔里染上一抹微亮的光,“苑苑心软,尤其是对我,也只对我...”
先前,无论顾亦铭对许苑做得有多过火,哪怕他一时失控,将小家伙欺负得眼泪汪汪,但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向许苑伸出手,总能得到许苑的怀抱..
哪怕小家伙眼睛里还噙着泪..
“爱总是让人心软不是么..”说到这一句时,顾亦铭的神情又开始变得自信,他声音多了一丝轻松,像是预见他和许苑之后的美好未来,“你联系花匠送一束玫瑰去医院,挑花圃里最红最艳的...”
“我向苑苑道歉..."
只玫瑰能与他相配...
....
深夜的医院除了急诊和诊疗室,其他地方皆是黑灯瞎火,带着一种安静的祥和。
顾亦铭握着直径足有半米长的红色玫瑰走入门诊区.
穿过暗黄的走廊走向灯火明亮的急诊区,顾亦铭微低着头,漆黑的发丝夜风吹乱后温柔地下垂,他的眸光比玫瑰上喷上的雨露更为明亮流动..
他在拐角稍稍停顿,扶了扶玫瑰上他手写的道歉卡片,大步走向诊疗室..
诊疗室的强照明灯让顾亦铭的眼前豁然开朗,不知谁忘了关窗,骤然一阵冷风吹得人汗毛倒竖..
张妈呜呜咽咽的哭声像撕破长夜的凄厉伤口,“医生求求你想想办法吧!”
“他才二十一岁啊,怎么能切除他的子宫啊..”
“他才二十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