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即将面临季后赛半决赛的角逐，如果照这个赛季的冲劲儿一直打下去，他们或许会保持着原来那黑马似的战绩，一路向前，最后如愿进入他们去年没能摸到门槛的全球总决赛。
但是电子竞技没有永远的一帆风顺，很多时候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自己面对的对手会变得多强，谁也不知道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黑夜里的船只会不会忽然被风浪扭转了方向。
晚上，杨君越订了很多份粥，波波拿走了最甜的南瓜粥，一边吸溜一边吐槽：“这年头职业选手都沦落到喝稀饭了，谁来救救我啊。”
“我可去你的吧，有粥喝就不错了，比赛期间你还想大鱼大肉不成？一会儿再吃坏肚子，临时换人算好，就怕某些人直接在比赛场上憋不住，给国人丢脸呐，”杨君越瞪他一眼，转而又看向徐图图，“想喝什么自己拿。”
徐图图笑了一下，伸手要了一份绿豆粥，紧接着把商家配送的白糖撒了大半进去。
罗锐在沙发上坐着，等着所有人都拿完，而后起身捡走了大家都不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杨君越：“你不是喜欢甜食吗？”
罗锐顿了顿：“是吗。”
“柏渊跟我说的，”杨君越开始质疑起自己，嘀咕道，“嘶......该不会是我听岔了吧。”
“换换口味，”罗锐抿了抿唇，“皮蛋瘦肉也不错。”
.
饭桌前的空气在短暂的安静后又活跃起来，刷手机的刷手机，聊天的聊天，勺子和碗碰撞的叮当声有些嘈杂。
罗锐盯着自己眼前放着的皮蛋瘦肉粥，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等温热的粥下肚之后，他舔舔嘴唇，尝到嘴唇上有皮蛋瘦肉独特的咸味。
他想，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口味，即使他现在也依旧爱着甜食，却开始接受了季清才会喜欢的清淡与微咸。
真特么疯了。
不过还挺好吃。
“我来说个事啊，”杨君越呼噜呼噜三两口把碗里的粥解决，在饭桌前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你们继续吃，听着就行。过几天就是半决赛了，在世界赛之前呢，咱们还有季后赛决赛要打，能不能撑过这个赛季，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一直安静吃饭的姜茶忽然抬头：“什么叫就看我们自己的造化？”
“世界赛是跟国际友人打，季后赛是跟自己人打，”罗锐开口，“眼看着赛程快结束，到最后哪四支战队能免入围赛进世界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会有RTG和TTP，RTG即使是在上一场比赛失误而不得不告别季后赛舞台，但总积分摆在那儿，怎么着也不至于摸不到世界赛的门槛，TTP虽然总是被人调侃‘网卡战队’，不过实力却不容小觑，从胜者组一路突围，他们也挺强的。”
波波扭头看着他：“哎不对，按照晋级结果来看......咱们下一场该不会——”
罗锐点头。
杨君越双手撑着桌面：“对，咱们下一场跟TTP打。”
饭桌上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徐图图的勺子悬在半空，好半天才蹦出一句不知该如何评价的“啊”。
“啊什么啊，连RTG都打过了，还怕一个TTP不成？”杨君越直起腰，径直走到饭桌后的那块会议白板前，随手拿起桌上的笔，写写画画着什么，“TTP的运营风格一直很稳，不过这种‘稳’，跟RTG的三保一战术不一样。RTG是在艾兰手伤的情况下依旧坚持骑士核心，不得不出此下策，但TTP全员稳如老狗，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节奏，主打的就是在比赛场上消耗对手。”
波波道：“那咱们——”
“要不也保着骑士打，学RTG？”一旁听得认真的张泽说。
波波看他一眼，半秒后才想起眼前这个打骑士位置的首发少年不过十八岁的年纪，于是调侃道：“艾兰大赛经验丰富，所以RTG宁可牺牲掉其他三个也要死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退役的他，因为他能创造奇迹。你能吗？”
张泽沉默一会儿，摇头：“恐怕不能，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其他人纷纷笑出声。
图图把张泽拦在身后，道：“你这胖子跟谁学的，谁都得呛呛几句才开心，可别把我们家张泽带坏了。”
“就这点压力都受不了了？”波波嘿嘿一笑，贱兮兮的，“小张泽，那你可得小心点儿，电子竞技多的是压力，咱们野狗战队主打的就一个精神内耗队友，激情关爱对手，让电子竞技的春风吹向大地......”
饭桌前吵吵嚷嚷，杨君越扶额，抬手制止波波的精神污染：“打住！听我说完！”
杨君越又在说这些什么，罗锐盯着饭桌上每一个人脸上生动的笑容，忽然有点儿物是人非的感觉——一年之前，FM还没有解散的时候，队里的人也都是这样，以嘴队友和演队友为人生第一要务，而被调侃的那个通常是年纪最小也最单纯的。
一年前是自己。
一年后是张泽。
只不过FM金黄色的战队队服被换成了BYD紫色的队服，公寓也搬走了，离原来FM的公寓有足足三条街的距离。
.
“咱们打双核，”杨君越说，“现阶段的进攻流骑士和刺客流医疗都容易被针对，TTP肯定以为咱们会拿刺客医疗搞全图游走那一套。那咱们就拿发育流骑士和常规的奶妈医疗，前期保一手骑士和牧师。既然他们爱打消耗，咱们就陪他们玩玩，耗到后期等骑士和牧师变态发育，出完六神装直接杀穿他们。”
张泽轻轻点头，认真道：“教练，你是不是考虑到我没有大赛经验，怕我崩盘，所以要用奶妈保我？”
杨君越揶揄般用手中的笔一敲他的头：“知道还问？”
张泽吐舌，扮了个鬼脸。
.
比赛的风头盖过了罗锐微博撕黑粉的热度，热度退了之后，超话里关于这件事情的声音也渐渐小了许多，大多是粉丝夸罗锐勇，说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有不少CP粉暗戳戳开始搞事情，甚至截了FM时期的图，P了不少青螺湾甜蜜照片。
甚至连同人文都开始整起了花活，赛前半小时的时候罗锐无意间瞄了眼自己的CP超话，当场被雷了个外焦里嫩，直到杨君越提醒他入场才缓过来。
替补席离教练席很近，杨君越和他坐在一起，在赛场上的一片喧闹声中侧身看向他：“你刚刚怎么回事，叫你半天才来？”
“我......”罗锐欲言又止，道，“我被雷劈了。”
“啊？”
罗锐抿抿唇：“没什么。”
杨君越半信半疑地看他几眼，台上的导播正在播放赛前数据，没一会儿他就把注意力挪到了数据上头，拍着罗锐的肩道：“被雷劈就被雷劈，别被炸死就好。”
罗锐斜他一眼：“咱们赔率这么高，别被TTP炸死了。”
“你这笑话不好笑，”杨君越站起身，“我去借点运气，一会儿回来跟你唠。”
由于季后赛进行到半决赛阶段，谁能去世界赛谁不能去大多都已经能看出端倪，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又或许是因为TTP和BYD没什么大仇大怨，波波又是TTP的前首发，双方粉丝互相成全，都不想给双方施加太多压力，因而场上的架势不像之前几场那样火药味十足，反而温和了不少。
粉丝们没有比谁的声音大，互相喊了几句老公加油、宝宝加油，就没了下文。
.
双方选手入场，教练上台握手。
杨君越拉着对方教练的手不断上下摇晃，对方教练想躲也躲不开，连连后退。
“现在我们看见双方的教练正在进行一个友好交流互动，”解说员笑着说，“哎呀，杨君越！你在干什么！”
“杨君越这是掏出了自己的祖传手艺，要跟TTP的教练借好运啊。”
“是的，众所周知，在杨君越来到STL职业比赛当教练之前呢，曾经是另一个职业比赛的热门选手，他最擅长的就是在赛前环节从别的战队身上借运气，被他右手碰过的战队几乎都输掉了，这算不算一种玄学呢？”
赛前环节结束，杨君越给自家四个首发说了些注意事项后就被工作人员领下了台，比赛还有八分钟开始，大屏幕上是公用待机界面和各选手的实时录像，波波依旧发挥从老战队TTP带回来的赛前抠字优良传统，公然挑衅起自己的老东家。
解说员为了活跃气氛，特意把波波拉出来溜了一圈：“波波原来是TTP战队的奶妈，这场比赛很有看头啊，老东家和自己的战队就要开打了，对面是自己原来的队友，不知道波波现在的心态是怎样的呢。”
“哈哈哈哈看来他已经适应了BYD的节奏，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波波在嘲笑TTP！”
.
大屏幕上，波波抠字的速度快把屏幕弄出了残影，公共房间里全是他发的消息。
台下的粉丝快笑吐了。
“搞一下他们心态，”波波说，“对面好高冷啊，为什么不抠字啊。”
公共语音里传来TTP猎人的声音：“这个逼又来抠字了，我去。”
【BYD-BObo：恭喜魔都BYD拿到季后赛总决赛入场券一张！】
【TTP-Karry：不是你有病吧。】
【BYD-BObo：冠军是我BYD的。】
【BYD-BObo：对面今天是不是没吃早饭啊，怎么一点气势都没有。】
【TTP-Karry：救命啊这个人对我精神污染！】
【BYD-BObo：对面今天猎人祭天，法力无边。】
.
“弄这么大火药味干什么，又没有新仇旧恨，到时候咱输了多难看。”姜茶说。
姜茶：“输？”
“不会输的，按之前说的战术打。”波波道。
张泽小声道：“都打到这儿了，谁输谁赢咱们和TTP都一样进世界赛，不过赢了的话咱们这个赛季就圆满落幕了。之前约TTP训练赛的时候我还杀了对面骑士十六次。”
“然后转头他拉你进房间跟你打1V1又把你杀了十八次，”波波说，“没事儿啊，哥给你报仇，我往死里奶你，你负责秀就行了。”
耳机里忽然传来一道不属于BYD的声音。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不说话就把我们当傻子啊？”
波波：“全听见了？”
“不然呢。”
“我还是那句话，”波波说，“对面今天猎人祭天，法力无边，再加一个骑士负责给我们刷经济。”
他话还没说话，系统忽然弹出提示：您的语音功能已被系统暂时屏蔽三十秒。
波波：“我去，破系统玩不起。”
.
一分钟后，比赛开始。
【欢迎来到灵魂旅人，敌方还有五秒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
【五、四、三、二、一......出击！】
双方队员冲出重生石前的保护屏障，纷纷来到线上。
张泽语速飞快：“闪现交了！我靠一上来就这么猛吗！医疗兵占个视野，我不知道他们猎人在哪儿！”
波波立刻反应过来：“红开红开！他要来抓，你小心点。我自救器还没升级！”
张泽：“骑士视野没了，可能要去打中，等我升二级一起去帮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