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的时候罗锐还是把季清的队服外套脱掉了，穿着里面自己的短袖开播。
他一边调整视像头角度一边跟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晚上好。”
就三个字。
然后就没了。
直播间内的粉丝愣住半秒，然后弹幕上飘起诸如“好高冷哦”之类的话。
【儿子的白毛真软乎，想rua~】
【啊呜呜呜这俩大白胳膊真的好涩好涩！】
【谁的裤衩子甩我脸上了？】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这里是摸鱼直播间专属裤衩收寄处，请亲们速速认领自己的裤子，谢谢！】
【他不说话，他一定是害羞了，一定是的！（）】
【我儿子可太有味道了哈哈哈哈哈，没见过谁直播就说三个字的】
【儿子声音好好听，再说一句呗！比如再来三个字，我爱你，怎么样？】
【算打浙听。】
【算打桂听。】
【算打粤听。】
.
季清看了他一会儿，于是转身上了自己的机位，登录自己的摸鱼账号。
系统播报：FM-Serein乘坐宇宙飞船潇洒地进入直播间。
【FM-Serein：来了来了，欢迎新成员。】
五彩缤纷的超级VIP弹幕在一众彩虹屁中显得格外亮眼。
【季爹日常串门哈哈哈哈哈哈。】
【恭迎季爹大驾！】
【义父晚上好！】
【义父晚上好+1】
罗锐进了组队房间，目光在那条超级VIP弹幕上停留片刻。
排队等待的时候柏渊忽然将他拉进一个微信群，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开始不断震动，嗡得罗锐都烦了，索性退出电脑上的排队界面，拿起手机点进微信直接开了消息免打扰。
木白渊：@全体成员 让我们欢迎Cured小罗锐的加入！大家鼓掌！
什么玩意儿。罗锐敷衍般甩了个表情包过去。
可回收垃圾：
群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多半是这几个塑料兄弟之间互相霍霍，罗锐捧着手机一眼扫过去，并不参与这场无硝烟的战争。
他大概花了几分钟去辨认谁是谁，比如木白渊就是柏渊，谷小胖就是谷一弦，穿山甲就是李山，木卯文就是柳文，至于......
罗锐目光一定。
那个微信头像是条小吃街，微信名字只有一个“.”的人......
这个小吃街点某给他发了个好友申请。
.
“加我一下。”来自点某。
罗锐同意之后随便给他拉了个战队分组，设置完朋友权限不让看朋友圈，一样开上消息免打扰，而后不再说话。
他这会儿弄着手机直接把直播间的十几万粉丝给晾那儿了。
【儿子动了！我还以为我卡屏了。】
【耍大牌？怎么有人开个直播连话都不说一句的啊。】
【不爱看麻烦滚出好吧，没人求你来看。】
【我儿子怎么样都好，不接受反驳。】
【儿子上游戏了！卧槽他居然跟贝贝的小号匹配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快说是不是两支战队私底下早就沟通好剧本了哈哈哈哈哈。】
【？？？他俩都是医疗兵，怎么玩。】
.
罗锐看了一眼弹幕：“刚刚在跟朋友加微信，没注意直播间。”
【哈哈哈强行解释。】
【儿砸你玩医疗兵吗？】
【对吼，贝贝也是医疗兵，儿砸参加过青训招募应该听说过RTG的贝贝吧，上一届官方认证的王牌奶妈。】
“嗯，我一般玩医疗，一会儿问问再说，”罗锐伸手捋了捋头发，“其实我骑士玩得也还可以，但医疗是本命。”
游戏开始，进入职业选择界面。
请选择你的位置。
那边的贝贝很快锁了医疗兵，选了一套刺客流。进攻刺客流的装备与技能跟保姆奶妈流有些许差别，尤其是新版本。奶妈流出装基本是典型的保命续命大全套，刺客流的保命套装非常脆，重心放在了镰刀、枪箭这些硬核武器之上。
罗锐见状于是问道：“你要玩刺客流？”
“我试试，我之前看你那几场比赛了，杀遍全场的医疗兵太牛了我的哥，”贝贝在语音里说，“我想学习学习。”
“好，”罗锐握着鼠标思索一会儿，“那我锁骑士。”
他又给自己换了个粉色的赛季限定皮肤，于是骑士身穿粉色大斗蓬，骑着一匹挂着铃铛的粉色战马，在预览界面闪亮登场。
这一把他开着小号，三楼和四楼的路人老哥见状狠狠戳了几下他的头像框。
【我最牛：就这？就这？】
【我最牛：二楼那个傻叉赶紧退吧，我要重开了。】
【我最牛：看资料，二楼是妹子吧，粉皮苟分小菜鸡，看哥一会儿怎么带飞你。】
季锐刚想怼回去，抬眼撞见柏渊正从外面走廊上经过。
他咬咬牙，笑了两声：“这位兄弟......非常耿直。”
直播间弹幕刷起一片哈哈哈哈。
【原来儿子的小号是女号，我发现了什么！】
【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哈哈哈哈哈粉色皮肤风评被害，话说那个什么牛他没有开语音吗。】
【重新定义《耿直》，换我我直接喷回去，什么东西都敢出来打游戏了，最基本的尊重懂不懂啊。】
【儿子你是懂语言艺术的。】
.
“看我操作就完了。”罗锐说罢整理一下耳机，而后游戏开始。
.
欢迎来到灵魂旅人，敌方还有五秒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
开始进攻！
“我成年了，刚十八。”
“性别男。”
“粉色？粉色怎么了，粉色不好看吗？粉色多好看啊。”
（系统：可回收垃圾{骑士}购买装备神速马蹄）
（系统：川贝枇杷膏{医疗兵}购买装备矛）
（系统：可回收垃圾{骑士}二技能优先点亮）
......
“医疗兵跟我去小树林，前期不要太莽，保守一点，蹲他们的猎人，收完快递就走。”罗锐神色认真。
贝贝在队伍聊天里敲下一句“收到”，立马跟在骑士身边，两人各自杀掉几只野怪后攒了点经济，双双苟在林子里。
【我最牛：没看错，果然是苟分妹子，呵。】
【我最牛：对面医疗兵是奶妈，这都不敢上去杀？要你们有什么用？傻B】
【我最牛：你俩干什么呢！蹲林子里算什么本事？想靠队友带飞也不用这样吧！菜鸡！】
罗锐不满，舌尖微微抵着上牙，轻轻“啧”了一声。
.
First blood！
他没理会聊天框里疯狂骂街的路人牧师，跟贝贝配合拿下第一滴血之后迅速走位回到自家重生石附近，而后两人换了路数，这次骑士打后手，医疗兵冲在前头吃兵线，开了视野之后的医疗兵还算是友好，不一会儿骑士这边就收了两个头，医疗兵助攻两次。
屏幕左上角的实时经济正在不断拉开差距。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人了，咱们去砍兽，小心牧师。”罗锐道。
这一把贝贝也许是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又或者是有罗锐的指挥，全程既不莽撞也不拖后腿，该让经济的时候让经济，该治疗的时候治疗，该开视野的时候开视野。
两人配合把兽砍下来之前遇到敌方偷骑士屁股的牧师，骑士被眩晕后差点大残，所幸罗锐大招就绪一个瞬移脱离对面牧师攻击范围，又打出二技能锁住对方，一个穿云弓给到牧师，瞬间去了敌方半管血。
医疗兵借势反手一个神之矛带走牧师，给骑士报仇。
An enemy has been slain！
Ace！
红方团灭！
【这一波我愿称之为顶级配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对面牧师死得有点草率。】
【嗯？不确定，再看一眼（）】
贝贝看几眼附近，没有危险。
罗锐将巨兽打下来，而后清理干净沿路的兵线，跟贝贝一路推进，直捣对方重生石。
而后他看了一眼对方的复活时间，在地图上发出集合信号正准备团战，绿色标记点亮了一会儿，对面已经复活了两人，骑士跟医疗兵配合拖了会儿时间，疑惑队友怎么还没来，却看见己方猎人的头像正在林子里穿梭打小怪。
“不要打小怪了，拆完重生石咱们就赢了大哥！”罗锐示意道，冷不防被人抓住，而后他狂击二技能，叠加三技能，数下普攻杀掉对面等级跟自己一样高的骑士，再看血量已经岌岌可危。
贝贝正跟旁边的奶妈奋战，差点被一波带走，罗锐大招还在冷却，只得位移丝血脱逃。
......
蓝色妖姬使用丘比特之箭击杀川贝枇杷膏
操了。罗锐心里暗骂一句，大残状态下被敌方奶妈联合猎人追击，猎人似乎有种想要报仇雪恨的意思，一路上普攻就没断过，直接硬生生把皮厚的骑士打成丝血。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大招大招大招大招大招，咻——砰！”罗锐一着急便嘴碎，拟声词都给整出来了，大招就绪之后他瞬移到猎人脸上，一个三技能强化带速攻之枪把半血猎人成功击杀，而后又用普攻送奶妈上西天，“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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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回收垃圾使用速攻之枪击杀奔波儿灞
可回收垃圾普攻命中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Double kill！
Rampage！
【绝地反击名场面，有我季爹那味儿了哈哈哈哈哈哈！】
【骑士临走还不忘跳舞嘲讽一波，笑死。】
【该说不说，刚刚那波团战打得稀碎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人开出三个团的感觉，狗头保命。】
.
蓝方这边死了两个人，牧师看出打不过于是光速后撤回家守坑，“我最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冲到对方脸上杀，最后被爆锤。
“干嘛呢这位牛大哥，大残闪现闪人家脸上去我还是第一次见。”罗锐给看笑了，补完状态后正好贝贝复活成功，两人联合这边的牧师一起攻上敌方重生石，正打算偷家的贝贝一脸懵逼地成了开团点，稀里糊涂跟队员配合打了个团不小心拿到三杀，最后罗锐瞬移推爆重生石。
Victory！
数据清算的时候罗锐理所当然成了MVP，贝贝紧随其后捞了个银牌医疗兵。
队内聊天框又开始滚动起来。
气急败坏的牛大哥似乎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我最牛：妈的要不是医疗兵不奶我，我至于死那么多次吗，你们只顾着自己砍兽就不支援林子里的其他队友是吧。】
【我最牛：说你呢头铁医疗兵，一整局三十来分钟有二十分钟都跟着骑士，你特喵的怎么这么能苟啊，苟死你得了！】
【我最牛：骑士也是个垃圾，靠医疗兵开视野养活自己，动不动就吃队友经济，无语死了。】
【我最牛：这把打得不爽，匹配到菜逼队友，晦气。】
季清刚好开着大号在直播间里打赏小心心，估计是忙着刷礼物没注意直播里路人在说什么，弹幕里全是季清的送礼物消息。
【FM-Serein为主播送出一颗小心心】
【FM-Serein为主播送出一艘快艇】
【FM-Serein为主播送出十艘火箭】
直播间内的弹幕突然陷入一种迷一样的静止。
李山也在看直播，在微信群里悠悠说道：“季清你是不是因为新人对我的礼物露出灿烂笑容而对你面无表情，所以你怀恨在心决定趁路人嘴他的时候......呃，送礼嘲讽？”
谷小胖：哈哈哈哈哈哈看看这戏剧性，简直了。
穿山甲：（）细思极恐，我清哥不会真想报复小罗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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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哥依旧在组队房间内对罗锐发动嘴炮攻击。
不知道这位牛大哥什么时候开的语音。
【我最牛：都是垃圾！玩骑士的都是垃圾！傻B！】
本来罗锐都打算离开组队房间去玩玩单机小游戏了，目光落在牛大哥头像上忽然就顿住，而后嘴角勾勾，露出一个戏谑的微笑。
于是他开始蓄力，语速飞快。
“是、吗，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结算数据再出来讲话？你是早上没刷牙还是晚上吃了韭菜包子为什么一开口就喷粪？骑士没问题医疗兵更没问题，不奶你是因为你一直在送人头就算奶了也没用，要不要看看回放深刻检讨一下你的迷惑行为？”
（系统：我最牛已退出组队房间）
（系统：可回收垃圾将我最牛拉入组队房间）
（系统：可回收垃圾开启禁止离队功能）
【我最牛：果然现在垃圾都只会强行拉队友上组队房间骂人是吗，垃圾就是垃圾，菜逼就是菜逼，我平等地厌恶每一个玩骑士的菜鸡。】
罗锐索性点开他的上一局战绩：“一整把下来打出0-16-0的战绩我是真的好奇你怎么上的段位，就你这个自己打不好还要嘴队友的心态，我直接建议你退游去玩奇迹暖暖——看清楚，你简直就是对面败方MVP的衣食父母，人家好歹是个MVP，你是什么？”
而后罗锐嘲讽般地笑笑：“醒醒吧，你不是MVP，不是M也不是V，你是个......屁。我说完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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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个字他说得小声了些，却被牛大哥听得清清楚楚。罗锐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怕直播间被封，还收敛了不少，爽完之后直接把牛大哥踢出房间了。
弹幕凝固好几秒，罗锐以为自己卡了，乖巧地问：“那个......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直播间这才再度活跃起来。
【卧槽，刺激。】
【天啦噜，我儿子的嘴真的好厉害呜呜呜这样妈妈就不担心儿子未来被骂了。】
【哈哈哈哈哈是因为儿子会自己下场撕对吗。】
【儿子勇敢飞！出事自己背！】
【哈哈哈啊哈哈今晚的直播真的全程高能。】
【这就是职业选手的素质吗？呵，真不要脸。】
【楼上滚滚滚滚滚，这里是我儿子的主场，敢问您何方神圣呐？】
【我宣布下一届电竞喷子非我儿莫属！对了能不能教教麻麻怎么不带脏字骂人啊~（星星眼）】
【下一届？】
【因为上一届喷子是你季爹，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警觉）季爹和我儿？新的CP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姐妹你怎么能发语音？】
.
下播之后罗锐喝了口凉开水，嫌不够冰又点了杯冰奶茶，坐在机位前发呆。
季清走过去，皱着眉看了眼正对着他的空调，顺手把他之前丢下的外套又给他穿回去：“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罗锐道，“我对谁都一样。”
“那你喜欢这台机子吗。”季清又问。
“还可以。”
季清不信邪，手里握着手机，指了指罗锐旁边的快递箱：“这个呢，也是还可以？”
快递箱里装着李山送来的护腕。
“嗯，都还可以。”罗锐点头。
季清有点无奈，也只好暂时接受了这个答复。
都还可以？搁这儿上演端水大师呢？或者说，还是因为六年前的事，对自己有意见？
两人正相视无言，季清觉得无趣尴尬要走的时候，罗锐轻飘飘扫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电脑浏览器首页的那条电竞圈新闻上。
#劲爆！路透FM一队队长季清频繁出入医院，世界赛幕后采访花絮曝光，知情人士称其或将退役！
“你......最近还好吧。”罗锐挣扎许久才站起身拦住他。
季清一头雾水：“什么还好？”
“你要退役了？”罗锐开门见山道。
他眼睛里或许藏了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却被淡漠很好地掩饰过去，仿佛他只是出于作为战队成员的普通问候，但内里是怎样的情感，谁又说得清楚？
季清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那条新闻，说：“网上的消息多半是为了博眼球瞎编的，不用全部相信。”
罗锐还想再问什么，门口突然传来柏渊的怒吼。
.
“季清！你丫给我滚出来！”柏渊一把推开玻璃门，正好看见他俩在一起，几乎是掐着人中道，“罗锐你也来！”
这俩货对视一眼。
罗锐瞥见季清握着手机的右手。
膏药没撕，季清手指蜷了蜷，而后将手往身后一放，催着罗锐：“没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