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走了。

  “红袖,”我连着唤了两遍,这丫头竟然没反应,她跟了我多年,难得少见的走神,于是我又喊了她一次,“红袖,你在想什么?”

  她这才慌里慌张的应我,“公主恕罪,奴婢只是听公主的琴音入了迷,”

  我没有怪罪她,只是不明白她脸上的惆怅,“本宫的琴音,怎么了,”

  “公主最近的琴声凄凄,听得人心里堵堵的,”

  “是么,”

  “奴婢只是……”

  我摆摆手,“不必伺候了,下去吧。”

  她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了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屋子里,是那么的冷清,真是奇怪,明明以前也是这般,我倒不觉得难过呢。

  长风走了多久,我不知道,也没有去数,每天都很木讷,吃喝睡都是下人们伺候着,我仿佛被抽/走了魂魄般,宛若被人摆弄的木头。

  我从没有觉得府里是这样冷清的,只是少了一个人,为什么好像一切都变了,园子里的花开着,但是没了生机,偶然看见嬉闹的下人,却听不见他们的欢声笑语,一夜之间好像什么都失了色,有时我站在池边,会妄想着身后突然出现一人,她会给我披衣,会温柔的唤我沐歌,还会,给我温暖。

  昨天路过时,听见她的四个下人在唉声叹气,吉祥如意和富贵发财,虽然有些俗气,但因为是她,又好像有几分可爱,“少爷不在,感觉这府里,冷冰冰的,”

  “唉,谁说不是呢,以前总盼着少爷放咱们歇息,现在天天没事可干,公主又不吩咐咱们,”

  吉祥和如意是她的丫鬟,她们知道她是女子,所以十分的担忧,“你们俩就记得自己,也不担心少爷,北疆那种地方,她,她怎么受得了,”

  “我们怎么不关心了,可是,眼下能怎么办,”

  吉祥说着就抹起了泪,“我们从小侍奉着的,平日里磕了碰了都喊疼,这会儿去那劳什子的地方吃那苦,那战场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你快别乌鸦嘴了,你再说,再说人家也被你惹得想哭了……呜~我们这傻少爷哟,这次怎么就那么看不开,”

  富贵和发财蹲在地上,“你们说,少爷多久能回来呢。”

  是呀,多久,你才能回来呢。

  “长风!”

  从梦里惊坐而起,红袖迅速拿着烛台走来,“公主发梦了,”

  我不由得看去,枕边空空如也,冰凉的,再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本宫,无事,”

  “那,奴婢退下了,这蜡,还是点着……”

  “不必了。”

  “是。”

  我躺下去,习惯的侧身,望着本该有人的一侧,想起了白天他们的话,你多久才能回来,回到我身边来。

  可是,你为何要离开。

  是为了那天的一巴掌么,可你怎能如此对我,怎么能对我说出那样的话,这两年来,你待我的好,你抱着我,唤我沐歌时眼里的温柔,到头来你告诉我这只是你的玩笑,你那么生疏的唤我公主,明明你在笑,而你又可曾知道,那脸上的笑容,刺痛了我的心。

  我抚着她曾睡过的地方,另一只手却拭去了不知不觉的泪,本宫的驸马,丢了。

  回忆总会一幕幕的不停跳出,任我如何也挥之不去,她亲手为我刻的玉镯,这两年来我从未摘下,还有那对命中注定属于我们的龙凤玉佩,她同我交换了,我戴着她的,我告诉她,到第三年,我们就换回来,因为我说过,我的玉佩里藏着一纸休书,还你自由的休书,为什么,你不明白。

  想起生辰那天,你亲手写下的那一页“保证”,那天,你还是那么开心的同我笑着,我一下子起身,跑去了书房。

  “公主,”红袖跟了过来,望着被扔了满地的名家之作小心开口,“夜里凉,您在找什么,红袖……”

  我自顾自的翻着,终于,檀木盒里,放着她送我的所有,我欣喜极了,将它放在心口,“还在,”

  我,卫长风,保证不惹沐歌生气,听沐歌的话,事事以她为先,立此为据,时间,一辈子。

  那天,我在上面盖了自己的印,我答应了你。

  上面的字那么清楚,可是写它的人,如今却离我而去。

  卫长风,你真是个骗子,说好的听我的话不会让我难过,你要一辈子,我给你,为什么,你现在却不见了。

  红袖不知道我这又哭又笑是做什么,大概母后说得对,如今的我,是发疯的,“公主,”

  “这盒子不够好,去重新拿一个来,”

  她登时便找了,“奴婢记得,屋子里有几个紫金盒,就在……哎呀,”

  我回头看去,一个紫金盒掉落,里面的东西,却也再熟悉不过。

  “奴婢该死,”

  红袖慌忙的要收拾,我蹲下,看着地上的东西发了呆,“不必了,”这是对我的惩罚么,我爱过一个人,难道,就再也不配爱另一个人了么。

  里面是高翊送我的东西,应该说,她曾经送过我。

  那些过往,伴随着她娶了七姐,而我也成了亲,曾经我将它们视作珍宝,如今却好像没了什么感觉,我拿起来,我那么宝贝过,为什么现在,却没了感觉。

  我忽然意识,有多久,没想起高翊了。

  我想你了。